半天後。


    不久前,因蘇望的到來而引起的小小風波,逐漸平息,至少在表麵上看來是如此的。


    許多時候,賴以生存的,除了自身的修為實力之外,還有訊息,盡管有一些看似與自己毫無相幹,而虎腳魔湖內的眾散修,已有不少的人,已經打聽到,蘇望突然來到虎腳魔湖的目的。


    據傳出的訊息,蘇望自稱散修,名為“雲將”,魔體初期的修為,來到虎腳島的目的,乃是為了要幫助自己的小妹,也即是那名自稱“靈兒”的小女孩,在虎腳島迎接天劫,突破修為的。


    且不管這訊息的真假,起碼如這種情形的散修,即特意前來虎腳島突破修為的,雖說不多,也有不少,就是如今常年居住在虎腳島上的不少散修,當初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來到的虎腳島。


    於是在訊息傳開後,虎腳魔湖內絕大多數的散修,都是“果真是如此”的恍然大悟狀,隨後也就無心再關注突然到訪虎腳島的蘇望和解靈兒,但半天前的那烤魚情形例外,依舊還是有不少的人津津樂道。


    先行立威可以免於諸多不必要的襲擾,但之後若是過多的出風頭就隻會引火燒身,因此,為了不再引起注意,蘇望就和其他的散修一樣,花費了些許的魔玉,在島上租下了一座臨時的洞府。


    這座洞府,雖然不是虎腳島上天地魔氣最為充沛的洞府,可勝在僻靜和安全,此外,解靈兒這次乃是要突破至通靈初期,就這座洞府及其周圍的天地魔氣而言,足夠了。


    此刻洞府中,在修煉石室內打坐的,乃是解靈兒,至於蘇望,則是盤膝坐在修煉石室的門外。


    蘇望與雪雯、小義和解靈兒之間,自是已不必再說那些客套之語,因此,解靈兒乃是感激在心中,而此時在修煉石室之內,祛除雜念,平心靜氣地專注運功修煉、感悟自身之道。


    又是半天後。


    一直都在修煉悟道的解靈兒卻忽地睜開了雙目,隨即意念一動,打開了石室的大門,解靈兒的目光竟是帶著些許的迷惑,看著蘇望,隨即輕喊了一聲:“主人。”


    這洞府內和石室的陣法與禁製,雖然能隔絕靈識,但卻阻擋不了蘇望玄妙的屍狗幽識。


    而蘇望本就是要為解靈兒護法,自然不會入定修煉,隻是在靜靜地感悟自身的道法而已,所以,其實就在解靈兒剛剛睜開雙目的瞬間,蘇望的屍狗幽識即已察覺到了。


    聽聞解靈兒的輕喊,蘇望也是睜開了雙目,看向解靈兒,但卻沒有說話,而解靈兒也不等蘇望發問,隨後就繼續說道:“主人,靈兒心中有疑惑,不知該修何道,是靈,是妖,還是魔?”


    解靈兒此言,若是從旁的修煉者口中說出,一定會被深深地嘲笑和鄙夷,連自己要修行何道都不清楚,那還修的什麽行,更別說是要迎接天劫、突破修為了。


    但解靈兒卻不一樣,因為解靈兒乃是混儀戒的戒靈。


    混儀戒,雖然是一枚魔戒,但卻也能同時吸收和存放靈氣、妖氣或魔氣等,而身為混儀戒的戒靈,自然也是可以選擇,要修靈,也稱修道,即所謂的修士,要修妖,還是要修魔,甚至是成為鬼修等。


    混儀戒的戒靈,如無意外的話,幾乎都是每十萬年一次傳承和新生,而新生的戒靈,都可以選擇不同的功法傳承,但必須要在戒靈突破通靈初期之前,確認所修之道,並且一經確認,就將無法更改。


    這就好比修士的築基,修士在築基之後,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行之路,而混儀戒的戒靈,在即將要突破通靈初期之時,就是其要確認今後所修之道最重要的抉擇時刻。


    解靈兒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隨即就靜靜地看著蘇望,而蘇望立即就明白了解靈兒的心思,蘇望知道,其實解靈兒心中的疑惑,主要是來自蘇望,其次還有雪雯和小義。


    因為蘇望是解靈兒的主人,是修士,修的是道,是靈,而雪雯和小義,雖然是蘇望的契約靈獸,但雪雯和小義本身乃是妖獸,所傳承修煉的乃是妖。


    至於解靈兒自身,是在混儀戒內靈眼之石的純淨靈氣中孕育而生,爾後在妖氣充盈的冥虛星海的外海成長,後來卻是在魔氣彌漫的北婺聖洲蘇醒,乃是無數萬年來,極少的一位,真正是“混儀”的戒靈。


    蘇望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細細思索了之後,才看著解靈兒說道:“萬物皆有其道,草木沙石有其大,江河湖海有其小,陽極衍其陰,陰盛孕其陽,道雖有別,法無高低,道法之妙,皆在幾心。”


    解靈兒聞言,目中若有所思地微微閃過一縷光芒,而此時,盤膝打坐在蘇望身旁不遠處的雪雯和小義二人,也是細細聆聽,神情肅然,各有所悟。


    沒有停止,蘇望繼續說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說到此處,蘇望即閉口不語,隨即更是重新閉上了雙目,繼續打坐感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論是何道,旁人的“道”,即使再高深莫測,再玄妙非凡,終歸還是旁人所悟,旁人所修,而自己的“道”,仍需自己去感悟,以自身去修行。


    旁人的“名”,亦是旁人之物,隻能借鑒之,隻有自身之“名”,才是真正為己所需,可為之探尋其奧妙。


    對解靈兒的疑惑,身為主人的蘇望自是要為之解惑,但最後的選擇,依舊還是要解靈兒自己來決定。


    解靈兒其實也是明白此理,隻是心中的那份疑惑一直未能放下而已,聽聞蘇望之言,解靈兒在心中不斷地重複默念,細細地感悟。


    也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解靈兒目光驟亮,堅定而執著,隨即解靈兒也是重新閉上了雙目,繼續運功打坐。


    而蘇望,雖然未曾睜開雙目,但心中卻是微微一笑,蘇望知道,解靈兒已然明悟,並且已經做出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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