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有錢,你就莫要破費了嘛!”拈花道人嗬嗬一笑,將振山道人手中銀兩攔了回來道:“人家說的不錯,老道喝酒,還是要些銀兩的,他們不缺,咱們就留著,留著!”


    振山道人一時有些無奈,對這位拈花道人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按說拈花道人也是一派宗師,怎麽越看越有幾分憊懶,再瞧瞧一旁垂眉低目,低聲吟誦佛號的苦竹和尚,這位前任武當掌門,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高人隱士!


    “道長說的是!”任天白見振山道人臉上頗有幾分迷茫,心裏不禁一笑,他當年初見這位拈花道長,何嚐不是振山道人這般心境?便一拱手道:“我這一路,倒還支撐的過去,這銀子還是留著罷!告辭了!”


    自昆侖派去往豐州衛,一路上都是荒涼之地,所過不是沙漠瀚海,便是一眼看不到頭的草原,好在複動竹著實豪富,竟是於路雇了一支駝隊跟著兩人,飲食起居,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任天白雖說千裏奔波,倒也不覺乏累!


    “咱們離著豐州衛,還有多遠?”任天白一路行來,隻顧趕路,連行程都忘了算,但覺天氣漸漸轉暖,這一日騎在馬上,卻是向複動竹道:“也不知厙青環那些人,是不是已經趕到了!”


    “他們怕是沒有這麽快!”複動竹在馬上咳了一聲道:“這一路來,任公子也瞧見了,所過之處,都是荒涼所在,也就這幾天來,才稍稍見了些村鎮,也是這地方,離著關中近了些,當年有關中之民逃難至此而已,再往北去,前麵過了榆林寨城,再有半月,就是豐州衛了!”


    “想不到複朋友對路程倒是熟稔的很呐!”任天白心中對複動竹一點疑心始終未退,隻是自己這一路來,怎麽也猜不出此人到底是什麽來曆,再說複動竹又無什麽異樣舉動,便也不在多想!


    “這有什麽辦法?”複動竹笑了一聲,嘶啞著喉嚨道:“咱們原本就是做這個買賣的,不曉得路途,還怎麽吃這碗飯呢,那裏像任少俠這般逍遙自在呢!”


    “前麵有個死人!”走在兩人之前的領駝後生,突的在前麵叫了起來,趕駝的老駝把子,隻是過去瞧了一眼道:“死人怕個甚?抬去一邊埋了不久成了,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啊呀,這個人沒有死透哩!”任天白跟複動竹剛縱馬趕了上來,前麵兩個去抬死屍的漢子,又大呼小叫起來,任天白急忙過來瞧時,就見路邊躺著一個幹瘦的漢子,眼睛微張,黑色的眼珠略略轉動,除此之外,全身衣衫破爛,也不知在野地裏躺了幾天,竟然沒被野狼拖去,胸口上一道傷口,傷的頗深,卻是未見腐爛之象,也不知是被什麽所傷!


    “他這是要喝水!”複動竹看著地上這個漢子,趕忙後退兩步,見他嘴唇翕動,卻又發不出聲音來,急忙道:“快拿水來給他!”


    任天白早已解開自己馬匹之上水囊,躍下馬去,將水囊口湊在那人嘴邊,喂了他幾口水,這才道:“你這是遇上賊匪了麽?怎麽在這地方傷成這個樣子?還有別人與你一同麽?”


    受傷那漢子喝了兩口水,這才稍稍能聽見幾絲喘氣聲,隻是對任天白所問之話,一句也答不上來,任天白隻得將他扶了起來,可這手指在這漢子腕頭一搭,卻是察覺一縷微弱內息,臉色頓時一變道:“你是學武之人?”


    “我看這會兒也問不出什麽來!”複動竹打量兩眼那漢子道:“總是前麵離著榆林寨城不遠,咱們將他送去那裏,找個醫生替他診治診治,說不定那裏有人知道他來曆,倒省了咱們些事情!”


    “你這是要做什麽?”


    複動竹話音剛落,任天白懷裏那漢子,竟是要掙紮著起來,眼裏更是露出幾分恐懼之意來,看那樣子,分明是要掙紮著上路的意思,隻是他身上傷勢頗重,本就奄奄一息,剛支撐著半個身子起來,便身子一軟,又倒了下來!


    “我看他隻怕就是賊匪哩!”幾個駝夫都是竊竊私語,指著那漢子道:“十有**,是去搶劫客商,遇上硬茬子,自己受了傷,被他們那些同伴遺棄在半路等死,咱們若是救了他,萬一被官府知道,要說咱們暗通賊匪,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任天白聽的心裏也有幾分躊躇,這幾個駝夫倒是說的不錯,這個漢子,說不定當真就是賊匪,受傷被棄,自己若是將他帶去有官府的地方,被這漢子反咬一口,便要多了許多麻煩,可要是將他遺棄在這裏,這心裏又如何過得去?


    “哪有那麽多賊匪!”複動竹冷哼一聲道:“你們不要見風就是雨,這人傷的有些可疑,且帶去榆林寨城再說,他若是賊匪同夥,被遺棄在此,那必有隨身刀劍之類,以便絕境之際自刎而死,可他分明手無寸鐵,再說賊匪遺棄同伴,也多在荒無人煙所在,哪有將人遺棄在路邊的,就不怕官府沿路來追,將人帶了回去麽?”


    “你說的有理!”任天白心裏一安,看著複動竹,頗有幾分服氣,難怪拈花道人說複動竹見識閱曆,均在自己之上,看來人家當真是走慣江湖的,換成自己,連此人是不是賊匪一路,都辨認不出!趕忙吩咐那些駝夫道:“讓一匹駱駝出來,馱他到前麵寨城!”


    “還愣著作什麽?”複動竹見這些駝夫都有幾分不肯的意思,卻是語氣一寒道:“到了前麵寨城,若此人當真是賊匪同黨,官府自有賞格,那些賞銀,都給你們,若他不是賊匪,誰肯照料他這一段路,我加他三倍銀子!”


    “我來我來!”這些駝夫一聽這話,那裏還管是不是什麽賊匪,幾個人登時便衝了過來,要從任天白懷中將人接了過去,隻是任天白卻是連連搖頭,示意眾人悄聲,將耳朵湊在此人嘴邊,隻聽他隱約道:“信……信……見……見信……速來……替……替……師父……報……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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