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你把這句話說明白些?”玉婆婆臉色忽的沉了下來,語氣也冰冷異常,跟此前那般動怒判若兩人,分明是對玉老公公剛才那句話心中起了怒意,柴正多少有些不安,過來隻說勸上兩句,玉婆婆手掌一立,眉目肅殺道:“姓柴的,這是我家事,你少來攙和!”


    “你心裏有什麽不明白的!”玉老公公仍是不緊不慢,神色淡淡道:“當年你收他為徒,對這個徒兒愛若珍寶,除了教他武學之外,連訓斥都不肯訓斥一句,我要是說幾句俠義道理,你便在旁嫌我多嘴,有道是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你該不是今天才知道的罷?”


    玉婆婆分明已存了動手之心,可被玉老公公這幾句話出口,神色登時一怔,張著口半晌說不出話來,柴正不由無聲慨歎,看來玉婆婆當年對翟化鵬,的確是有些溺愛之意,也難怪後來翟化鵬成了海賊,玉婆婆不惜將他逐出師門!


    “姓胡的,招呼你的人手上船罷!”玉老公公招呼一聲胡祿,目光深邃瞧了一眼怔怔站在那裏的玉婆婆,搖了搖頭,拿起一個包裹,背著手往船上而去,柴正給幾個晚輩使了個眼色,自己轉身剛要走,玉婆婆卻是在後叫住他道:“你讓他……好自為之!”


    任天白本已走出數步,聞聲卻是一回頭,有些不解,玉婆婆此前已經叮囑過柴正一次,為何又要多叮囑這一次?柴影若也回頭瞧了瞧,卻是發覺玉婆婆眼角微微有些光亮,不禁看了看自己父親,許多時候自己跟父親慪氣之時,自己父親怕是跟玉婆婆此刻心情相差不多罷!


    眾人離了這島上,照著任天白心思,仍是想來黃泉島走走,可胡祿執意不肯,玉老公公等人也不願多繞道路,任天白隻得作罷,隻不過此時再回去,隻能搶風而行,比來時自然多了許多功夫,好在一路十分平安,倒也讓眾人放心不少!


    “咱們此次不能回去太倉,隻能走長樂太平碼頭了!”在海上走了些時日,遠處已是能看見陸地,隻不過任天白等人都不識海圖,也不知是到了那裏,胡祿卻是在尾舵上道:“此地也是鄭公公伺風開洋所在,等上了岸,侄少爺換了馬匹,倒比水上快的多!”


    “你不隨著我們一起去麽?”任天白有些詫異,胡祿搖頭一笑道:“侄少爺說笑了,咱們是海上接應侄少爺的,到了陸地上,侄少爺有柴總捕跟玉前輩跟著,用不上咱們這些水裏的營生,隻是告訴侄少爺一句話,將來若是還要出海,不管是太倉還是這裏,每月十五,這碼頭上都有一艘海船,用埋帆島施島主帆號,侄少爺隻管上船就是,他們自會聽從侄少爺吩咐!”


    “你們看那艘船!”任天白顧著跟胡祿說話,柴影若卻是在甲板上驚呼一聲,甲板上眾人順著柴影若手指方向,一艘海船破浪而行,卻不入港,從胡祿這大船後麵一掠而過,也不知駛去那裏,不過這船帆十分駭人,整張帆都被染成血紅色,猶如血海一般,一個浴血羅刹麵目猙獰浸其中!


    “血海羅刹!是潮信樓!”顧層雲一路之上都少言寡語,此刻卻是驚叫出來,任天白聞聲一驚,他雖是知道潮信樓,可方才一時還未反應過來,被顧層雲這一聲一提醒,頓時身上汗毛乍起,且不管是真是假,江湖上都知道當年任求之是死在潮信樓手中,就算連柴正都覺得此事不是潮信樓手筆,可至今也沒有確鑿證據,倒是不在和尚曾在五行鏢局得過一隻暗器,也隻是讓任天白心裏多了一分猜疑罷了!


    “放心罷,他們不會跟咱們為難的!”玉老公公見幾個晚輩都麵露憂色,卻是躺在甲板上懶洋洋道:“要潮信樓出手,須得下大價錢,你們幾個自己瞧瞧,值不值一萬兩黃金?”


    “我家侄少爺自然能值萬兩黃金!”胡祿倒是有些不太讚同玉老公公所言,站在後舵上瞧著遠去的潮信樓血帆道:“就是我家主人替侄少爺置辦下的家業,差不多也有萬金之數了,這份身價,我家侄少爺還是當得起!”


    “那是!”玉老公公瞥了胡祿一眼道:“你家主人乃是豪富之家,萬金之數,與她而言不過區區之數,將來那潑天家業,怕不都是你家侄少爺的,怕的是你家侄少爺,撐不撐的起來!”


    柴影若有些驚訝瞧著任天白,雖知任天白那位九姑姑出手十分豪闊,可也沒料到竟是如此豪富之人,當日在蘇州城外,輕描淡寫之間,就將裴家產業盡數收下,已經讓柴影若十分震驚,如今再聽玉老公公這番話,看來這位九姑姑手中財力,收下裴家產業,不過是九牛一毛!


    “咱們先去杭州走走!”等到上了案,胡祿等人果然不跟著,玉老公公自然為尊,依著幾個晚輩主意,自然是從福建一路向北,經江西入湖北,先尋見武昌府總捕李入竹,打聽如今朝廷消息再做處置,畢竟柴正如今有重案在身,行事不得不多一分謹慎!可玉老公公意思,卻是自閩入浙,繞行杭州,幾個晚輩卻是不知他什麽意思!


    “快來看呐!今天官府要出紅差啦!”


    眾人到了鬧市,買了馬匹,撿了個潔淨的酒家,叫了酒飯,隻說歇宿一夜,明日啟程,可這鬧市上卻是不知為何沸騰起來!


    柴正跟顧層雲,都知道這出紅差乃是衙門的說法,就是有犯法當死之人,要被除以斬首之刑,可是心裏多少都有些奇怪,地方官府處斬人犯,例行要上報京師刑部,就算刑部衙門複核罪案確鑿,往往也要一批人犯一同問斬,如今並非大決之時,怎麽會有出紅差這種事情?難道是地方官府私自行刑?


    街麵上閑人最喜這種事情,就連酒家裏正在吃飯的客人也都紛紛起身,偌大的一間酒樓,頃刻之間便走的人去樓空,隻留下任天白等人目瞪口呆坐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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