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什麽東西!”馬公子直到於牟帶著華州府捕快離去,這才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一招手道:“咱們也走,程捕頭你不用慌,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爹,讓他給京裏的那些老爺們遞上幾封書信去,我就不信,我還收拾不了區區一個任天白!”


    程捕頭滿心懊惱,也懶得理會馬公子,揮了揮手算是作別。今日來捉任天白,幾乎是讓華陰縣捕快傾巢而出,他倒不是懊惱沒能將任天白帶回華陰縣去審理,隻是想不明白,自己那寶貝女兒,怎麽就忽然無影無蹤,幾乎是憑空消失一樣!甚或連一點痕跡都沒有,根本不知何處去尋,也隻有程玉柔失蹤兩天之前,任天白離了華州,這才將所有疑心都跪在任天白身上,可今日看來,任天白隻怕也是無辜,難道說自己女兒竟然已經不在人世不成?


    “頭兒……咱們也走吧!”陶仲看看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有些蒼老的程捕頭,過來輕輕勸了一句道:“總是任公子已經歸案,隻等幾位大人前來會審,或許不久,大小姐之事就能水落石出,你……你也不用太過操心,小心身子要緊!”


    “你說我怎麽攤上這麽一個前世冤家!”程捕頭恨了一聲,拍著大腿道:“也不知我前世欠了這丫頭什麽孽債,要在這輩子裏來如此折磨我?起先我費了多少心力,將她許配給任天白,可此事還沒成,任求之就被人殺了!好說歹說,又將他許配給馬公子,眼見馬大人即將官複原職,這小賤人又不知所蹤,我他娘的怎麽就這麽命苦?”


    “其實……其實這事也不怪大小姐……”陶仲有些無奈看了一眼自家這位捕頭,耐著性子道:“任總捕之事,實屬偶然,又不是大小姐想要如此,再說了,馬公子人品不端,頭兒你也是知道的,大小姐嫁給他,恐怕也沒什麽好日子過,如今最要緊的,是趕緊尋見大小姐所在才是!”


    “你知道個屁!”程捕頭忽然跳了起來,險些撞到陶仲,一臉恨意道:“任求之那是什麽身份?堂堂南京刑部總捕,隻要這門親事一成,少不得我也能混個大府捕快頭兒!馬公子那位父親,一旦官複原職,自然少不了知府,同知地位,將來那丫頭錦衣玉食不說,連我都能沾些光!要他娘的人品端方頂個屁用?你倒是人品端方,滿華陰縣誰不說你是個好人?可你不照樣跟著老子,做個屁用不頂的小捕快,一個月拿那麽幾兩份例銀子?還愣著幹什麽?回縣裏去!”


    陶仲被程捕頭一陣訓斥,一句也不敢回,隻得陰沉個臉,跟在程捕頭身後,帶了華陰縣來的捕快,沒精打采出城,人人都是有些唉聲歎氣,本來今日拿下任天白,馬公子少不得在城裏請眾人痛快一回,這一下任天白被華州府帶走,眾人空手而回,別說吃酒,隻這些路,就算白跑一趟!


    任天白被華州府捕快帶回華州大牢,心裏也十分不是滋味,自己如何就這麽命運多舛?自任求之離世,自己似乎就沒過上一天安心日子,先是一場大火,將家裏燒了個精光,人人看自己,也都帶了幾分趾高氣揚,百般無奈,想要去南京求個出身,卻又看盡人情冷暖,好容易被柴正資助著回來華州,又險些被江湖中人擄走,真有些弄不清自己為何這麽命苦?就是想回來安安生生做個農夫,又被安上一個拐帶的罪名,坐在牢裏,也是不住的唉聲歎氣!


    “任公子何必發愁?”牢房裏於牟聲音忽然傳來,任天白還未看見人影,先聞見一股撲鼻的酒肉香氣,就見燈火照耀之下,於牟帶著兩個獄卒,提著酒食盒子,笑吟吟站在牢房門口!


    “來來來,任公子先吃飽喝足再說!”於牟讓獄卒打開牢門,將酒肉盡數擺好,坐在任天白對麵,兩個獄卒十分識趣,早已經退了出去,於牟這才給任天白斟了一杯酒道:“你也不用操心,老程他們遞上來的案卷,我早已看過,其中多是猜疑,並無實據,再說他家姑娘失蹤兩天之前,你就離了華州城,這也是有人證的,就算是到了按察使大堂上,也難定你的罪!”


    “多謝於總捕了……”任天白接過酒杯來一飲而盡,於牟當年也是自己家中常客,可自從自己父親任求之被人刺殺之後,除了來吊唁過一次,就再未露麵,今日能出手將自己帶到府城大牢,已經讓他有些出乎意料!


    “有什麽好謝的!”於牟也歎了一口氣道:“前些日子,京城柴總捕有書信到,讓我多多照看與你,我才知道你非但去了南京,還走了一趟京城,不知這次回來,有何打算?”


    任天白看了看於牟,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反感之意,看來此人也是想借著自己巴結柴正罷了,當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苦笑道:“還能有什麽打算,我如今身無長技,又不會功夫,就是我爹那些故舊,如今也改了臉麵,往後隻能在家種田了!”


    “恐怕未必吧?”於牟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看著任天白道:“難道你就不想重振家業,跟任總捕一樣,在江湖上人人敬仰麽?任總捕難道就沒給你留下些什麽?”


    “我可沒那份心思……”任天白應了一句,心裏忽然一動,聽於牟這話,似乎有些別樣意味,便不動聲色道:“家裏自從那天過了火,就剩下那一間漏風漏雨的小屋子,我爹留給我的物事,連同地契,盡都燒成灰燼,於總捕你也不是不知道,還能有什麽留給我?”


    “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於牟摸了摸鼻頭道:“我聽說任總捕在華山上給你留下些東西,難道任哥兒不想取出來麽?倒也不是我貪圖你什麽,你看你現在,深陷大獄,就算這案子定了你無罪開釋,也要個把月才成,萬一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你豈不是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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