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任天白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咽了口中一口鴨肉道:“世伯跟那位劉爺說話,我也聽見了,但凡跟我父親有些交往的,都唯恐避之不及,世伯不怕牽連到自己身上,能如此招待,小侄已經十分感激了!我出來這一遭,也看清不少事情,總是我也沒什麽本事,就算留在京城,也幫不上世伯什麽忙,反倒要世伯照應,我爹在華州,也還置了幾畝薄田,我回去耕種度日,也就成了!”


    任天白雖是如此說,可心裏多少有些沮喪,任求之置辦下的那幾畝地,因一場大火少了地契,自己如今手裏連個憑據都沒有,所謂耕種度日,不過是敷衍之辭罷了,可他如今也著實不想留在京城,那半張藏寶圖,始終讓他心裏有些不安,前思後想,此事還是不能連累他人!


    “既然如此……”柴正點了點頭,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來,遞給任天白道:“這些銀子,權當是路費,剩下你回去置辦些東西,隻要繁難之處,隻管去西安府尋那裏的總捕頭,他跟我有些交情,自然會周全你,你也不要推辭,我與你父親相識一場,你今日又稱呼我一聲世伯,若是不收,便是見外了!”


    “那就多謝世伯了!”任天白臉上有些泛紅,伸手接過那張銀票,有些為難道:“繁難之事,倒也沒有,隻不過我爹這一故去,別說南北兩京,就是華州府,也多有些人情涼薄之處,可這也是世間常情了,想必過些日子,自然也就過去了!”


    “你說的是那位馬公子罷!”柴正淡淡一笑道:“此事我也知道,你爹當年做的一點不錯,那件案子,本就是馬同知判錯了!你爹身為南京刑部衙門總捕,就算不看這案子本身,也要為當時南京刑部張大人官聲著想,好還此案你父親發覺的早,不然一旦到了京城再被尋出可疑之處來,連張大人都要吃詿誤。不過這位馬同知倒是能鑽營,聽說又要起複了,到時候去上任,馬公子也未必有心思去尋你的麻煩!”


    任天白看了柴正一眼,又低下眉頭,自思柴正隻怕還不知道自己跟馬公子之間還牽扯著一個程玉柔。馬家上下,因為任求之在南京刑部任上尋出馬同知錯案,被參劾免官之事,全家上下無不恨任求之入骨。隻因任求之是南京刑部總捕,又跟柴正一樣,身帶禦賜腰牌,這才不敢跟自己太過無理,如今自己父親去世,隻要馬公子他爹要起複原官,少不得要娶了程玉柔才走,這一場羞辱如何躲的過去……


    “柴總捕可在樓上麽?”柴正見任天白半晌不語,隻當他心底還有什麽事情,耳聽樓下有人叫了一聲,心裏一動,應聲道:“是何頭兒麽?什麽事情等不及,連一頓飯都不讓我好生吃完?”


    “喲,柴總捕這是哪裏話,咱們能有什麽要緊事情,敢擾了柴總捕吃飯?”就聽樓梯上登登登一陣響,一個捕快打扮之人上了樓來,早有小二哥替他撩開雅間門簾,進門向著柴正一禮,眼珠子掃了任求之一眼,見是生麵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我一個舊朋友的兒子!”柴正拿出自己總捕架子來,微微靠在椅背上,看了不看何頭兒一眼,慢慢悠悠道:“你有什麽要緊事情,隻管說,他不是外人,你們順天府衙門裏,自從顧層雲一走,屁大一點事情都來尋我,我這刑部衙門的差事,還要不要辦了?”


    “柴總捕您這次可有些錯怪我了……”何頭兒嘻嘻一笑,往前一步道:“再說北京城裏誰人不知,將來能接柴總捕位子的,非顧爺莫屬,顧爺又是我們順天府顧老總捕頭的獨生子,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不過我今日來,倒不是有事要請柴總捕,乃是顧爺跟柴大小姐有一封急信從武昌府送到,你說我那裏敢耽擱這個事情麽!”


    任天白看著這位何頭兒一臉的油汗,看樣子也是急急忙忙尋了過來,隻是有些不明白這何頭兒隻是來送信,怎麽哩哩啦啦饒了這麽大一個彎子!


    柴正卻是心裏十分明白,別說是京城,就是如今江湖上,也都知道顧層雲將來是要接這京師刑部衙門總捕的位子,又是自己徒弟,將來必然是要娶了柴影若的,所謂“一家人”說的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便手一伸道:“書信帶了麽?我看看,你先回去,若有消息,我自會讓人去順天府送話!”


    “這不在這裏麽!”何頭兒連忙從身上摸出一封書信來,穩穩當當遞給柴正,又是一禮道:“那屬下這就先走了!不擾柴總捕用飯,告辭,告辭!”


    柴正點點了頭,拿過那書信,撕開封口,大略看了幾行,臉上神色漸漸凝重起來,讓在一旁偷眼觀瞧的任天白有些奇怪,不知這書信之中所說何事,難不成是武昌府遠揚鏢局跟五行幫已經動手了?


    “賢侄!”柴正將信紙輕輕放在桌上,看了看任天白道:“你從南京路過武昌之時,是否有個和尚與你同路?這和尚長的什麽樣子?在那座寺廟修行?那裏口音?可曾露過功夫麽?那和尚可曾與你一同來京?”


    “和尚?!”任天白被柴正問的有些奇怪,自己的確是同一個和尚從南京一路到武昌,隻是此事怎麽會在柴正這封書信裏?難道這和尚也是衙門中任?可轉念一想,便知不對,若這和尚是衙門裏的,柴正如何不知這和尚來曆?


    “我……的確是跟一個和尚一同到了武昌……”任天白沉吟半晌,這才搔了搔腦袋道:“不過他自從到了武昌,就不知去向了,要說武功麽……似乎也沒有,據他說,是在什麽武昌府……彌陀寺……模樣也看的不太明白……”


    “彌陀寺……”柴正仰頭想了想,似乎也有些琢磨不定,拿起那書信又看了看道:“那這位和尚與你分別之際,可曾跟你說過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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