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兩邊站立的那些禁軍,頓時應了一聲,驚的任天白身上都是一顫,那書辦一把推開拽著自己不妨的任天白,向他一指道:“把這個閑人趕得遠遠的,要是再敢來,就捆起來扭送順天府衙門,讓他吃上幾天牢飯再說!”


    “劉爺,你這是跟誰動氣?”任天白見幾個禁軍沉著臉應聲過來,心裏頓時一陣懼意,可自己不遠千裏到此,一路上擔驚受怕,又著實不想就這麽被攆走,正在遲疑之際,就聽刑部大門裏有人問了一聲,那被稱為劉爺的書辦,趕忙臉上帶笑,快步迎了上去,十分客氣道:“喲,柴總捕,您今兒的公事辦完啦?”


    “柴總捕?!”任天白被這三個字一震,向著刑部大門望去,一個其貌不揚,約莫五十來歲的漢子,背著雙手從大門裏慢慢踱了出來,一身捕頭衣服打理的整整齊齊,雖是上了年紀,仍是看得出年輕時的幾分俊朗,腰帶上一塊朱漆腰牌顯得有些年頭,甚至都有幾分破舊,可垂在腰牌下金黃色的穗子,卻透著幾分主人與眾不同的身份,若非禦賜,常人決然不敢輕用!再加上“柴總捕”這三個字,任天白已知此人便是與自己父親齊名,大明朝僅有兩位曾被當今聖上金殿召見,江湖人稱捕風捉影兩神捕之一的京師刑部總捕柴正!


    “衙門裏哪有辦完的事情!”柴正揚手一笑,有些無奈道:“今日不過得了閑空,聽見劉爺你在這,不知跟誰動氣,這才過來看看,畢竟我是捕頭,替大人綏靖地方,也是題中應有之義麽!這後生看著也是個老實人,怎麽讓劉爺你如此大動肝火!”


    柴正雖是問這姓劉的書辦,可眼光早已向著任天白投了過來,隻是任天白乍見柴正,一時間竟然愣在那裏,姓劉的書辦眉頭微微一緊,趕緊攔住柴正,壓低聲音道:“柴總捕不知,這小子不是別人,乃是任求之任總捕的兒子,今日也不知道怎麽闖進京來,要見張大人,若是以往,憑著任求之跟隨張大人這麽多年的份上,倒也可以回稟一聲,縱然不見,自也有些物事相贈,算是不忘舊情,可如今柴總捕你也知道,這江湖上風言風語……”


    “劉爺,你不也知道是風言風語麽?”柴正聽這書辦喋喋不休,臉色慢慢沉了下來,忽然開口打斷道:“不說別的,你也是跟著張大人從南京一起過來的,任總捕在世之時,也曾與他交情不淺,任總捕如何為人,這江湖上不知,難道你劉爺也不知道麽?我雖是與任總捕隻見過幾麵,可也不信他是那等見利忘義之輩!”


    任天白離得不遠,柴正這幾句好似巨槌一般打在心裏,登時一陣酸楚由心而起,難怪這位書辦對自己如此作態,看來也是知道江湖流言,生怕被此事牽連進去,再想想南京城那捕快所言,讓應天府知府大人早早跟任求之被殺之案撇清幹係,如今這官場上,隻怕對自己都有些唯恐避之而不及,想不到柴正還能對自己父親如此相信!


    “柴……總捕……你這麽說……可有些……有些……”劉爺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麵子,畢竟柴正出口便說破他當年曾跟任求之相識,今日自己對任天白如此涼薄,傳了出去,也不甚好聽。柴正卻是搖頭一歎道:“這也怨不得劉爺你,有道是蜂蠆入懷,各自解衣!你跟著張大人有些年頭,凡事自然是要替張大人官聲去想,張大人為官正直,要真被這些流言蜚語纏身,也的確有些不妥!”


    “說可是呢!”劉爺臉上神色這才緩了下來,對柴正不免多了幾分感激之情,趕忙接過話頭道:“畢竟我也曾跟任總捕共事過一場,不願見他落了如此下場,可如今不是有些……有些……身不由己麽……”


    “劉爺你不必說了!”柴正臉上淡淡一笑,看著任天白道:“柴某雖是公門中人,可到底不是官身,也沒甚前途,倒是不避諱這些事情,任哥兒這一趟,隻怕已經是山窮水盡,我若是也置之不理,反倒枉費跟任總捕相識一場,此事也不必告訴張大人了,隻管交給我便是!”


    “柴總捕……柴總捕……”劉爺還想攔住柴正,可叫了兩聲,見柴正頭也不回,隻得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位刑部總捕,看上去一團和氣,極會做人,可骨子裏另有一分執拗,隻要心意定了,就是九牛二虎也拽不回來,隻得隨他去了!


    “任哥兒,此地不是說話處,你隨我來!”柴正過來瞧了兩眼風塵仆仆,站在那裏發怔的任天白,招呼一聲道:“想必任哥兒今日還沒用飯罷,且隨我去吃些酒飯!”


    任天白自見了柴正,這時分早已有些懵懵懂懂,隻管隨著柴正離了刑部大門,往大街上而來,約莫過了兩個街口,突然覺得一陣香氣直透腦門,嘴裏涎水開了閘一般湧出,忍不住咕嘟咕嘟咽了兩口,柴正回頭一笑:“看來任哥兒真是餓了,來來來,這是如今京城小有名氣的一味美食,今天我做東,請任哥兒嚐上一嚐!”


    “喲,柴總捕來啦!”兩人一前一後還未走到那店家門前,站在門口的小二哥早已看見柴正,一路小跑迎了上來道:“柴總捕大駕光臨,小店可是蓬蓽生輝呐!裏麵的,招呼著,刑部柴總捕到了呐!”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麽咋咋呼呼作甚!”柴正伸手掏出一小錠銀子,扔給那小二道:“來兩隻上好的鴨子,一壺好酒,再來幾樣拿手的清口小菜!”


    “兩隻上等鴨子,一壺好酒,小菜拿手!”小二哥幾乎是接著柴正話頭向著裏麵報了一聲,看的任天白有些稀奇不已,自己在華州城當年,也曾吃過不少館子,可如此招呼客人的,倒是頭一回見,轉眼到了門前,那小二哥一掀門簾,便站在外麵不動,裏麵早有人接著,柴正邁步進門,就聽一陣奉迎之聲!柴正也是連連作禮,腳下不停,領著麵色驚奇的任天白直上二樓,進了一個雅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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