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白被這陣陣芝麻香氣直衝鼻孔,忍著口水道:“大和尚不也是武昌府彌陀寺的?怎地你不過江麽?”


    “我不去!”和尚三口兩口扒拉完碗裏的麵,抹了抹嘴道:“你自去,和尚懶的給人去做法事,還得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通風報訊?怎地這麽多人來找和尚的晦氣!”


    任天白雖不知道和尚說的到底是什麽事情,卻也知道必然跟這一路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些關係,可也弄不清那些人到底是奔著自己來,還是奔著和尚來的。他路上倒也試探過和尚幾句,奈何這和尚隻要跟他搭話,必定是不著四六,讓任天白也是有些頭大。和尚卻是跳下車,拿著那個麵碗,伸著舌頭,不住的舔碗裏留下的芝麻醬,自顧自去了,隻留下任天白一個人坐在達車上,呆怔半晌,這才沉頭喪氣趕著馬車往江邊渡口而來!


    “你要找遠揚鏢局?”任天白過了江,一路打問遠揚鏢局所在,遠揚鏢局本就是武昌府遠近聞名所在,無人不知,倒也給他指點的明白,可這臉上都似乎有些詫異,弄的任天白心裏越發的毛亂起來,一直到了別人指點的街口,見裏麵冷冷清清,隱約能看見幾杆白幡,都有幾分殘破,兩扇大門,連同門匾都用白紙糊著,像是辦喪事的樣子,並無一個鏢局的模樣,這才又攔住一個路人!


    “我初來貴地,有些不認路途,還請大哥指點一二!”任天白陪著笑臉,有些怯生生說著好話,那路人卻是上下打量一番任天白,見他不住眼瞧著街裏的大門,好像見著什麽怪事一般,半晌才道:“你是那家來的?這時辰才到?吊喪也該有個時辰才對,人家都出了殯,已經在家守七了,你還來作甚?況且你這樣子,邋裏邋遢的,也不像個吊喪的模樣呐?”


    “吊喪?!”任天白被這路人幾句話問的頓時有些發懵,一時還沒回過神來,有些磕磕絆絆道:“我……我……我是來求見……屠總鏢頭的……不是來吊喪!”


    “求見屠總鏢頭?你求見那個屠總鏢頭?”


    “就……就是……遠揚鏢局……屠遠……屠總鏢頭!”任天白被這路人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就他所知,遠揚鏢局總鏢頭乃是屠遠,難道還能有第二個總鏢頭不成?


    “你要是求見屠遠總鏢頭,我指你一條明路,不用往遠揚鏢局去了!”那路人向著遠處一指道:“你順著這條路,出了西門,就能看見一座山,到山下那裏有一處剛修好的墓地,隻管去墓前問就成了!”


    “墓……墓前?!!”任天白心裏頓時一個寒噤,猛醒過來,再回頭想想那街中一片白茫茫的靈幡,可不是有人家正在辦喪事麽!難道說屠遠屠總鏢頭,已經過世了?再想問那個路人,別人早已揚長而去。任天白一臉茫然往街裏走了幾步,還未看見被糊成白色的遠揚鏢局大門,早已瞧見門側立著的七表,按著七表上日子,自己默默算了算,身上猛的一顫,屠遠三七已過!這麽說來,差不多就是自己從南京城還未動身,遠揚鏢局的總鏢頭屠遠已經亡故了!


    “吉時到!開門!立旗!”忽然這長街上有人大喊一聲,跟著便是一陣鞭炮炸響,驚得任天白身上也是一顫,這才發覺背後不遠地方,兩扇朱漆大門吱吱呀呀打開,門頭一塊大匾,被幾團大紅花牢牢遮住!一根旗杆頂著一朵大紅花,立在門前,隻是還未掛旗!許多人滿麵紅光,衣衫鮮亮從中而出,門外挑起兩掛一丈多高的鞭炮,炸的煙霧四起,等到鞭炮聲一止,一人從門內急閃而出,手上掌著一麵大旗,迎風獵獵作響,在煙霧中好似舞龍一般招展來去!


    “門迎天下客!”


    “旗招四海財!”


    隨著兩掛鞭炮“嘭啪”最後兩聲巨響,站在門口的司儀紅光滿麵,一聲招呼,門匾上紅花隨即落下,五行鏢局四個大字頓時露了出來,門口舞動旗幟那人身形平地拔起,伸手輕輕一托,將手中大旗掛在頂花帶紅的旗杆之上,迎風飄動,上麵依著金木水火土,顯五行流轉之形,中間卻是一個大大的“鏢”字!


    任天白此刻卻是認出那掌旗之人,正是在南京城外手刃半路閻王的車安步,看樣子他回來武昌,已非一天兩天。旁邊站著一個漢子,滿麵笑容,向著車安步一拱手道:“車門主,今日開門立旗,有車門主親臨,五行鏢局可謂是聲勢大振,將來這生意必然興隆!”


    “哎!這鏢局生意上的事情,還得有賴池老弟照料!”車安步笑吟吟道:“咱們五行幫幾位門主,都是些江湖人,不懂這生意上的事情,如今有了池老弟你,以後這江南一路的生意,就要仰仗你伏蛟擒龍池老弟了!”


    任天白聽的心裏有些不解,他在華州,卻也知道些江湖中人的名頭,這伏蛟擒龍,乃是遠揚鏢局坐鎮南北兩大副總鏢頭之一池勝海的名號,怎麽五行鏢局的這位鏢頭也姓池,也叫伏蛟擒龍?


    “來人,亮出池總鏢頭鏢旗!”這邊車安步一聲招呼,早有一人在鏢局門頭之上豎起一麵旗子來,正是雲霧龍蛟旗,不用說,五行鏢局這位池總鏢頭正是此前遠揚鏢局的池勝海!


    “五行幫好大的氣魄!”人群中忽然有人冷冷一聲,任天白聽著這聲音有些不善,循聲望去,就見原本聚集在五行鏢局門前的人群,已經讓開一條道路,一個青年人比自己也大不了一兩歲,一身孝服,頭纏白布,分明是孝期不滿,兩眼盯著臉上有些尷尬的池勝海,身後跟著兩個中年漢子也是同樣打扮,其中一位在場之人自然認識,便是曾與池勝海並稱遠揚雙雄的不動金剛嶽如山,另一人卻是無人認得,五十上下年紀,麵容瘦削,目光陰鷙,兩手攏在袖中,一臉不屑看著眾人!


    “這不是遠揚鏢局屠非常,屠少鏢頭麽!”車安步臉上寒光一閃,今日乃是這五行鏢局在武昌府第一天開門立旗,乃是喜慶之事,屠非常這一身站在門前,分明是有意前來找晦氣,隻不過車安步到底是江湖老手!口氣仍是緩緩道:“咱們幫主知道少鏢頭有孝在身,今日沒敢下帖相請,還請少鏢頭見諒了!”話外之意自然是今日並未請你,這等不請自來,未免有些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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