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三百招!”李入竹神色欽佩道:“兩人從正午一直戰到午後夕陽西垂,少說也有一兩千招!奇的就是這位百升明月,一十三路劍法竟然是連綿不斷,盡數走一個快字,從頭至尾竟然沒有半點緩慢之象,所有招數都如流星墜地一般一閃而過,劍劍都指在要害之處,滿場隻見劍光,不見劍影,連拈花道人這等劍法到了化境之人,那天道袍背後都滲出汗跡來!”


    “那這麽說,豈不是拈花道人輸了?”莊六這下卻是有些驚駭,他也懂些武功,劍法要快不難,難的是幾個時辰都如此之快,還能招招致命,難怪江湖中會傳言百升明月的劍法是神怪所授了!


    “輸倒是百升明月輸了……”李入竹搖了搖頭道:“當時眼見暮色將起,百升明月手中長劍忽然慢了半分,常人自然是覺察不出,可拈花道人這等高人,自然不會放過絲毫破綻,手中長劍趁勢而進,抵在百升明月胸前!”


    “所以薑還是老的辣!”莊六搖頭一笑,似乎有些憾意道:“照李頭兒說,這位百升明月當年不過二十出頭,拈花道人那時正在壯年,自然是熬的住這一場激戰了!”他說著話,又想起自己剛才吃的那一塊薑來,頓時覺得嘴裏還有幾分辛辣,趕忙又喝了一口酒!


    “你這麽看麽?”李入竹神色輕蔑,笑了一笑道:“拈花道人那天雖是勝了,可也跟苦竹和尚一樣,將自己長劍寸寸折斷,又留下四句歌兒,這才跟苦竹和尚一同飄然而去!第三天比劍,便就此收場,兩人經此之後,都絕足不涉江湖,也再沒有人能見他兩人劍法,至今為武林一大憾事!”


    “四句歌兒?什麽歌兒?”莊六神色一動,趕忙追問一句,見李入竹隻是看著空空的酒杯,忙不迭拿起酒壺來,給李入竹添滿!


    李入竹頗為滿意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略略沉吟片刻,似吟似唱道:“一點一星落,一劍一命亡。若非此心動,貧道亦無常。”


    吟完這四句,李入竹這才看了一眼莊六道:“你說當日是誰勝了?”


    “聽這裏麵意思,好像是這位點心劍客百升明月為什麽事情分了心,這才落敗!”莊六咀嚼著這四句裏麵意思,咂著嘴道:“如此說,他要是不分心,拈花道人未必能勝呐!”


    “正是如此!”李入竹也讚歎道:“拈花道人這四句,說的再明白不過,你想那百升明月二十幾歲,劍法就能到這個修為,要是活到如今,隻怕江湖再無對手!隻可惜這一戰之後,拈花道人同苦竹和尚不出江湖,百升明月也就此銷聲匿跡,也不知是遁隱山林還是忽然身死,點心劍客也就成了江湖傳聞,那柄湛盧劍也無人再爭,後來被錦衣衛拿去,藏在大內宮中了!”


    莊六因之前說錯一句話,這會兒最怕李入竹提起湛盧劍的下落,那裏還敢接這個話頭,臉上幹笑一聲道:“要這麽說,屠總鏢頭這劍法跟他三個人還當真不能相提並論,東劍西刀的名頭,也隻是江湖上這麽一叫罷了,但巴蜀刀神易百裏,也隻是在巴蜀揚名,為何能有西刀的稱呼?難道出了巴蜀,就沒有比他刀法更厲害的了?”


    “易百裏足不出川!”李入竹眼角冷笑一閃,慢悠悠道:“因此才得了個巴蜀刀神的名頭,當今江湖上刀法能勝過他的,隻怕還真的沒有,倒是當年海上第一大盜陳祖義手下七大升帆使之首,海中鯤翟化鵬手中斬波、破浪雙刀,隻怕還在易百裏之上,不過那年鄭和鄭公公初次奉旨出洋,順途剿滅陳祖義,一場大戰之下,七大升帆使之中其餘六位,眼見不敵,都趁亂而逃,隻有此人獨力苦戰,跟自己座船一同沉入海底,已經是海中孤魂了!”


    “當真有些可惜了……”莊六裝作擦嘴,悄悄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故作惋惜道:“要是這位翟化鵬今日還在,跟易百裏切磋一番,想必也不輸當年拈花道人大戰百升明月了……”


    李入竹看了一眼莊六,歎了一口氣道:“就算翟化鵬還在,這兩人也沒法交手了!”


    “這是為何?”莊六趕忙追問一句。


    李入竹摸了摸腰間刀柄,搖了搖頭,一臉惋惜道:“三月之前,這位巴蜀刀神易百裏練功走火入魔,已經亡故了!”


    “死了?!”莊六一臉難以置信道:“想不到這等武林高手,竟然死在走火入魔上……”


    “走火入魔?你也真信?”李入竹神色輕蔑道:“易百裏何等本事,豈能死在走火入魔之上?早就有cd府的朋友送來消息,易百裏並非是死於走火入魔,而是中毒身亡!”


    莊六夾了一塊藕片,正要往嘴裏放,一下停在半空,看著李入竹道:“中毒身亡?那為什麽要說是走火入魔?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不成?”


    “有個屁的隱情……”李入竹伸手去拿酒杯,見是空的,剛要端酒壺來自斟一杯,一眼就瞅見那酒壺被莊六一雙油手抓過,油膩膩的難以下手,頓時麵露厭惡,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向著莊六一掃道:“易百裏是川中唐門的女婿,唐門乃是武林中使毒用毒的宗家,易百裏中毒而死的消息要是傳揚開來,唐門豈不是顏麵盡失?這才捏了個走火入魔的說法遮羞而已,不管是誰給易百裏下的毒,唐門決然不肯善罷甘休,如今精英四出尋訪,那凶手一旦被尋了出來,我看還是趕緊自行了斷的好,不然唐門絕不會讓他死的痛快!”


    莊六眼中忽然跳出一絲警覺來,先是一慌,立刻便鎮定下來,隻是這手還微微有些顫抖,拿起酒壺,慢慢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雙三角眼不住在李入竹身上打量,又轉了兩轉道:“想不到李頭兒消息如此靈通,連如此隱秘消息都打探的出來,那號稱捕風捉影的柴、任兩位總捕,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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