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男子舉劍刺來的身影在瞳孔中放大,無心喊道:“冷月!”


    一條長鞭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準確的擊中衝來的俊美男子的右手腕,長劍飛出,插入無心二人身前的地麵上。身後,一股寒意襲來,卻是那妖嬈女子正欲施法。


    “你…惹了我的心肝!”沉沉的聲音自後方響起,卻不是妖嬈女子的聲音,也不是冷月的聲音,無心向後看去,卻見一個臉色陰沉的老嫗手持龍頭杖,站在妖嬈女子的身後。


    龍頭杖揮下,響起的是妖嬈女子淒厲的喊聲。


    俊美男子見狀,化作一團煙霧衝向妖嬈女子,兩人消失原地。


    “姑姑!”洛雪喊道。


    “跟我回去!”老嫗的話語不容置疑。


    洛雪看了看無心,拾起插在地上的長劍,走向了老嫗身邊。


    “哦,對了!”老嫗走出兩步,回頭對冷月說道:“管好你家的人。”


    “管不了,”冷月道,“他是主人。”


    老嫗看了看無心,眼裏閃過一道精芒,隨即拉著洛雪的手,慢慢走出了小巷。


    無心看向冷月,道:“謝了。”


    冷月一怔,跟著無心走出小巷。


    走在街上,無心想著那個俊美的男子的話。


    “為什麽是衝我來的?”無心想不通,從天淵出來以後,時不時會產生一種被監視的錯覺。但從來沒有抓過現行。直到今天,這種感覺卻被證實,然而還是一頭霧水。


    他從鳳無胭的口中知道了自己進入天淵的原因,他曾經問過寒星、冷月等人是不是天族的人在監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何況以寒星他們的實力,不可能察覺不到有人跟蹤。除非他們刻意隱瞞,又或者是實力高出了四人。但是放眼整個天曲城,無心敢保證,沒人能是這四人的對手。


    無心仔細回憶著那俊美男子和妖嬈女子的裝扮,頭也不回的問道:“冷月,你知不知道穿著黑白橫條,胸前繡一朵花苞的人?”


    “你是想問剛剛那兩人?”冷月回道。


    “是的。”


    “他們不是人,是妖族!”


    “這個我知道,但是他們針對我,是為什麽?”


    “不知道。”


    “被你繞進去了,我想問,他們的來曆你知道嗎?”


    “知道。”


    “什麽來曆?”


    “殺手!”


    “妖也做殺手?”


    “是的,妖魔神仙都有。”


    “是一個組織嗎?”


    “也許。”


    “是天族派來的嗎?”


    “不是。”


    “為什麽?”


    “天族有行刑隊!”


    無心頓了一下腳步,不再言語,徑直往前走去。穿過幾條大街,擇捷徑入小巷,出大道,進入葉府。先到偏院給父親請安,又探查躺在寒石床的母親的脈息,見一切正常;又穿過叔伯們的偏院長廊跑到正院給爺爺奶奶請安;穿過正院,一條長廊直達後院,後院最尾,幾間房已經堆滿雜物,無心走進一間自己親手收拾好的房間。這裏是他的專屬藥房。


    一進房間,藥香撲鼻,四周緊貼著牆麵的四個架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以及用桑皮紙大包小包包好的藥材,並寫上了名稱標記。這是無心兩年來為自己收集用來築基的藥材。自從換心之後,四種心法出奇的合成了一種,每次吸納多了天地靈氣,身體中的筋骨便會有些承受不住。他堅信是築基的原因。雖然,他有想過每日修煉也能使經絡和骨骼變強,但是,太慢了。


    昏迷那段時間,娘親說的那些話他都記得,他不得不防。至少,明麵上的敵人是天族,可今天出現的那些人呢?無心覺得自己掉進了某個漩渦,隻有沉到底才能看清原因,而他唯一要做的,便是保證到達之前,不被漩渦中的力量撕碎。


    望著架子上的藥材,無心著手按分量配置。四位師父為他築基的時候,是分開的,因為他們無法進入彼此的極圈範圍。而且都是些替代的藥材,畢竟天淵那種地方,連四象都一年隻有一次,能有什麽藥材?現在想想,自己那時候完全就是師傅們的試驗品。


    他沉浸在藥材的分配中,中途寒星送來飯,隨意吃點,又繼續。直到夕陽越過瀾江,沉到高山之後。


    “哎,就還差一味‘龍心血’了!”無心拍了拍手,伸了伸懶腰,腦海中閃過洛雪的臉,笑道:“還是去老地方等吧。”


    是夜,吃過飯之後,無心的身影出現在藥王聖像的肩上。


    陽光剛照進葉府,管家蕭伯神色慌張的跑進葉長青的院子,焦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死了,死了,都死了!”


    葉長青問道:“什麽死了?”


    蕭伯重複喊道:“死了,死了,沒了,都死了。”


    “蕭伯,”葉長青心頭一緊,喊道:“到底怎麽了?”


    “死了,天曲城郊外幾萬畝藥材,一夜之間全都枯萎了。”


    “消息可靠?”


    “大街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蕭伯滿臉心疼,“而且他們還說……”


    “說什麽?”葉長青打斷道。


    無心和洛雪照舊牽著手走過大街,隻是今天的大街上幾乎聽不見吆喝聲,透著不尋常的氛圍。街上已經滿是行人,卻都在交頭接耳,嘰喳嘀咕。甚至看向無心和洛雪的眼神也變得格外的不友好。


    “今天有些奇怪!”洛雪狐疑道。


    “反正我是見怪不怪了!”無心回道,握緊洛雪的手繼續朝前走去。


    “老大!老大!”蕭正黝黑的臉上透著焦急。領著十幾人一邊小跑追來,一邊喊道。


    “這麽著急幹嘛?今天不用去和你們的先生談文論道?”無心問道。


    “誰還有那閑心?”


    “那你幹嘛?”


    “沒事啊,剛剛去聖像場,準備找你吃早餐的,豈料你不在,剛走入街上看見你的背影,喊了兩聲,卻不料來的不是時候。”蕭正看向洛雪。


    “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說事吧,跑得麵紅耳赤,還喊得焦急,你又不是沒眼力的人。”


    “那個…你闖禍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闖禍了,今天一大早就有郊外種植藥草的人傳信入城,說昨晚不知發生了什麽,一夜之間所有草藥枯黃。這時,有人說你三天前天在聖像上撒尿的事情。說你的行為惹怒了藥王,降下了神罰,才導致這一切。”


    “這樣也可以?”無心露出疑惑。


    “是真的,估計一會蕭家、孫家、趙家還有城主就會去葉家。”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別那麽著急,天塌不下來的。”無心嘴角上揚,掛著淺淺的微笑。


    “那你回家吧,我自己可以回去!”洛雪笑道。


    無心握了握洛雪的手,繼續朝前走去,將他送到前麵‘丁’字路口,看著洛雪穿過街道,進入自家大院,才往回走。


    “老大,你昨晚又和洛雪在一起?”蕭正問道。


    “為什麽用‘又’?”


    “因為你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都是啊!”蕭正打趣,“是不是打算成人禮一過就成親啊。”


    “嗯,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但是為什麽沒見過她的父母?她那個姑姑有些奇怪,總是陰沉著一張臉。”


    “這個嘛…沒發現!”無心停下腳步上下仔細打量蕭正。


    蕭正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雙臂抱胸,連連後退。無心步步緊逼,直把他逼到牆角。


    “老大…你……”


    “還真不是一般黑,你說她姑姑會不會因為你的膚色才這樣?”無心笑道。


    “老大!”蕭正一把將無心推開,“不帶你這麽說的。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白替著急了,現在都火燒眉毛了。”


    無心一把摟過蕭正,勾肩搭背,說道:“著急不來的,我爹能解決。”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藥王在人們心中的地位。”


    “什麽地位?”


    “超然。”


    “多超然?”


    “超越一切!”


    “哦!”


    “你還感覺不到事態的嚴重?”


    “感覺不到,完全沒感覺!”


    “真是氣死我了!”蕭正甩開無心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浪費表情。”


    無心笑了,他能感覺到蕭正是真替他著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兩句,悠悠哉的向前踱去。


    “到底是誰出事?”蕭正看著無心無所謂的背影的嘀咕道。


    無心是真感覺不到這有多嚴重,在他眼裏就是撒了一泡尿而已,不過站的地方不同罷了。


    葉府,會客廳中,五人神色凝重的圍坐在長方形檀木議桌邊上。居中上座者,顴骨凸出,雙眼深邃,削瘦是臉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是城主上官尚官。


    左下兩人,靠近城主的是葉家主事人葉長春——葉長青的大哥,葉無心的大伯。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中等身材,十分軒昂。


    他旁邊是蕭家主事人蕭穆合,蕭正的膚色應該就是遺傳他的,圓臉上的小眼睛透著精光,一笑又眯成一條線,亦正亦邪。


    上官尚官的右邊,是孫家主事人孫耀和趙家主事人趙乾。孫耀是一個胖子,發福的身體給人的感覺是和藹,的確像一個‘以和為貴’的人。趙乾卻是五短身材,長相平庸,扔在大街上並不會引人注意,細細一看,卻透著幹練。


    他們五人皆是新一代的主事人,去年五家老人紛紛讓位,將天曲城的繁榮交與他們負責,他們既是生意夥伴,也是拜過把子的兄弟。


    不過前些年葉耀祖主事之時,葉家莫名被打壓,在家族麵前,他們的兄弟關係沒能經得住考驗。倒是蕭家一直暗中幫助葉家,才不至於落魄到退出四大家族的行列。而這兩年,無心配置的新藥,也完全打開了市場。想到無心,葉長春經常感歎:“真是一個天才。”他甚至有想過將無心培養成葉家的繼承人,但他現在的這個年紀明顯不是能收住心性的年紀,或者說他誌不在此。他甚至曾經半玩笑的打趣道:“嘿,天才,有沒有興趣做接班人?”


    無心撇嘴,半玩笑的說道:“大伯,天才的世界,你們不懂的。”


    會客廳中氣氛凝重,良久上官尚官開口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差人去請‘天行宗’的上仙(尊稱)——藥聖苦竹道人。他煉丹多年,看出了當中原委。說是神罰。”


    “這麽說……”孫耀思忖道,“真是因為他的侄子葉無心在藥王的肩上撒了一泡尿?”


    “問題是,”趙乾道,“朝仙會!”


    “葉兄,我看這事頗為蹊蹺,”蕭穆合說,“畢竟從來沒有發生過。”


    葉長春並未言語,他知道,這些人是來要交代的。


    “以前也出現過天災,可並未如此,一夜之間幾萬畝藥材枯萎,著實讓人不能理解!”上官尚官道:“你也知道,山上還有百年靈芝和千年人參,朝仙會上必備的東西。”


    葉長春長歎一口氣,道:“說說你們的解決辦法吧。”


    趙乾和孫耀望向上官尚官,蕭穆合看向葉長春。


    上官尚官沉吟半晌,道:“開神壇!”


    四人皆是露出震驚神色:“天曲城神壇百年一開,這不符合規矩。”


    “可隻有這樣才能救那些草藥,才能救這天曲城千萬黎民,才能保證朝仙會如期進行。”


    “開神壇,是要……”


    “他們說需要無心的……心髒!”上官尚官遲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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