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淩被月骨嘲笑得臉通紅。


    月骨嗤嗤地笑著,正像個女兒家,但是用一個老男人的樣子表現出來,就令人十分惡心,毛骨悚然。月骨笑夠了,眯起眼睛,恢複了冷酷,十分麻木地看著南淩:“他們不配被拯救。”


    是他們,怯懦的凡人,自負卻自卑,軟弱卻很會醞釀所謂的英雄氣概,無知卻敢無畏,振振有詞詞卻心中滿是懷疑。


    她當年明明已經告訴了時任長老的月骨瘟疫爆發的原因,他卻選擇隱瞞、隱藏,製造假證據,將矛頭指向一腔熱血,著急為村人著想的她,誘導無知的人對她動手!


    心裏的憤怒和苦澀湧上來,被她生生壓製住,她用不屬於她的聲音說道:“這一切,皆是他們咎由自取。”


    南淩緩緩應道:“難道就沒有解救之法?”


    月骨憤然道:“你還想著如何解救他們?他們害得我變成了這幅模樣,活該他們變成需要靠著吃人過活的怪物!”


    “你的所作所為,和你先前所說的扭曲蛆蟲有何區別?你視凡人為螻蟻,可是螻蟻卻輕而易舉地就改變了你,難道不悲哀嗎?”


    仿佛是觸到了痛處,月骨變得十分歇斯底裏:“這不是我的錯!!”


    “我沒說是你的錯。”


    月骨恨恨地拿起權杖,渾身散發著烏青的光芒:“說再多也沒用了,現在的我隻要吸收了你的靈力,再奪了那小姑娘的肉體,便能重新凝聚靈根,隻要我意誌尚存,我望舒一門就不會滅絕!到時洛神在手,大仇得報!”


    聽到洛神二字,南淩十分在意。雖然不了解是什麽東西,但是聽上去來頭肯定不小。


    南淩後退一步:“我不想動手。”


    月骨尖叫著化為一陣烏黑的風席卷而來,南淩並不躲閃,微微閉上深邃的眸子,歎了一口氣。伸出一隻手,看似隨意的一指,卻蘊含著極為恐懼的力量,強大的威壓仿佛颶風般吹散四周的事物,月骨還未近身,就已經被南淩強大的氣場吹翻過去,猶如急流之中的落葉一般,身不由己地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南淩歎了一口氣,負手而立,眸子帶著深深的無奈。


    “怎麽可能!僅僅是氣場就……”在原地回轉身體,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的月骨無不驚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靜默的少年。他看起來約摸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眉宇之間帶著些許少年人獨有的倔強和耿直,怎麽揮手之間就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再說一次,我不想動手。”


    “可惡!!”月骨惱羞成怒,使出全力飛撲而上,經過數年的修養,采補大量凡人血肉和自己的勤奮修煉,雖然實力大不如前,但是至少也有原來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對付凡人絕無問題,易如反掌。甚至可以說,就算是一些小修士,也可以勉強應對。


    但是麵前這個詭異的少年,他身上除了濃鬱的靈氣之外,並沒有任何尋常修士的特征,察覺不到金丹,更沒有元嬰,而他這隨意釋放的氣場,隻怕即便是金丹後期的修士來了也擔待不住!他到底是何人?


    仙魔大戰之後,上神死的死,傷的傷,金仙大能歸隱,上古大魔頭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三界崩潰,被分割開來,各自封印了通道。然而那之後的普天之下,仍以仙為尊地崛起了更多的仙家勢力。算來,新仙界之中門派頗多,數不勝數,但是他們其實都是自下而上修煉成仙的凡人,論資排輩,隻不過以修煉時間長短來劃分長幼而已。現如今修仙門檻低如草芥,門法之多,卻大多數都停留在元嬰上下,若是有突破元嬰及以上的人,都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分神往上已經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這看不出品階的少年,難不成是某個隱士高人不成?他身上氣息通古博奧,鋒利卻不尖銳,明顯天真幼稚,帶著少年心性,是初出茅廬,為何卻又有恐怖如斯的力量?


    人與人,果真是要氣死人的。回想自己坎坷的一生,從被家族除名,以一個無名下人的身份混入天道院,偷得洛神,後慘遭追殺流落至此,每一步都走得艱辛無比。蟄伏數年,拋棄身體而附著於一個凡人身上,她深受了太多太多苦難。


    她不惜一切代價,拚命恢複力量,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驅動洛神,向天道院墨門複仇,自己已經拋棄了一切,怎麽能敗在這裏?


    “可惡……可惡!!可惡!!!”急火攻心,月骨被執念侵蝕著,不要命地向南淩攻了過來!


    白狼緊張地發出威脅的聲音,想要上來幫忙,南淩心領神會,卻搖頭拒絕。


    “何以如此執著?”南淩又是隨手一揮,直直將月骨打飛,他連滾帶爬地吐了幾口鮮血,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笑得瘋狂:“你憐憫我如此執著?我才可憐你不經世事!”


    他用力地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你以為你現在很逍遙?嗯?你以為你是英雄?你以為你代表了正義?你以為你可以拯救這些人?你強大又怎麽樣?我看你耿直倔強如此,將來少不了也要成個執著的傻子!”


    南淩無言以對,隻得沉著眸子不言不語。


    “你說話啊?你不是要來拯救那個月流兒嗎?你殺了我,他也無藥可救了,從此徹底墮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全村的人都和他一樣!哈哈,凡人渴望變得和我們一樣,可是我卻巴不得讓他們看看我們醜惡的嘴臉!你以為這些救了凡人,他們就會感激你嗎?無知!可憐!”


    他越說越瘋癲,已然已經不是為了奪取南淩身上的修為和靈氣而發起攻擊,是為了宣泄心中積壓太久的憤怒和悲哀而攻擊!南淩始終沉默不語,用一隻手應對著,雖然毫不費力,卻十分沉重。


    空間內寂靜無比。


    幾個回合下來,月骨已然渾身是傷,苟延殘喘,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雙眼兔紅,先前沸騰的戰意已經全無。


    因為他根本連接近南淩都做不到。


    他嘴上保持著始終不減的瘋笑,咽了咽嗓子裏的血,忽然說道:“我說……你也太強了……我根本碰都碰不到你……要不咱倆別打了,你放過我,讓我走,我就放了月骨,放了村子,反正再這樣下去也隻落得個一屍兩命的結果。如何?”


    南淩恍然抬頭,有些疑惑道:“此話當真?”


    月骨艱辛一笑:“當真。”


    南淩斂了氣息,一把抓起月骨,和背著月流兒的白狼一道化為流光飛出了幽邃的地下空間。


    飛出神祠之時,東方的天際已然已經微微泛白。粉色的朝霞映在湖麵上,顯得盈盈可愛,宛若少女的臉頰。月見湖旁已然聚滿了村民。


    村民們全都靜默地跪在地上,安靜地等待他們的長老,隻有一個聲音在歇斯底裏地叫喊著。南淩循聲望去,之間月琊頭發淩亂,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臉上帶著傷口,正怒目圓睜地大聲嗬罵著,粉色的朝霞從她背後愈發濃重起來,在集體肅穆跪拜的村民麵前,她霞光萬丈的身影仿佛是神明的光環,顯得神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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