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逸解釋著,帶著蕭何通過擁擠的走廊,跟著朔夜來到一扇巨大的青石巨門前。


    巨門上刻著栩栩如生的星月之標誌,象征月見之城。


    “那這月見之城,在中州的什麽地方?”蕭何好奇問道。


    伶逸紳士地走上前,伸出巨臂緩緩推動麵前的青石巨門,巨門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大地發出十分厚重的震顫。


    一道光從門縫裏露出,方才適應了黑暗的蕭何被晃得睜不開眼,伸出手遮擋,溫暖的光芒在他指間投下一片陰影。


    “這裏是古龍國的東北方向,距離古龍國數百萬公裏之遙。這裏是中州的盡頭——北冥森丘地下萬米之處。中州之外的北墟海倒灌進北冥森丘底部的巨型天然溶洞,形成巨大的,一望無際的地下海。


    地下海名北冥,北冥有魚,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傳說不知是多少年前,有一隻碩大無比的鯤欲躍出北冥海,到廣闊的墟海之中去。經過不知多少年的嚐試,它還是失敗了,徒留一身已經風化成堅石的鯤骨,仍舊保持昂首躍海之姿。這月見之城,便是建立在這鯤骨之上,露出於海麵的最頂端。”


    耳邊還回想著伶逸的話,蕭何的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光明。


    順著伶逸推出的巨大門縫走出去,蕭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鱗次櫛比的高樓和帶著濃厚韻味的青瓦紅牆古樓。


    各式各樣的人、妖或著長袍長衫,或著現代服飾,有的幹脆裸著上身,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穿行。


    密密麻麻排列的繽紛廣告牌結合古色古香的街頭巷尾,錯綜複雜,人聲鼎沸,摩肩接踵,頗有一番風味。


    天空之上氤氳著彩色的雲,雲層之上依稀可見一望無際的太妃糖色溶洞穹頂,月見之城內時不時飛過一兩個或禦劍,或手提武器、下騎神獸的不知名物種。


    不遠處,叫賣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的商人十分熱情,不停地用奇異的語言吆喝著。街角的酒吧門口,慵懶地扭動著柔軟腰肢的異色皮膚美女招待用美麗藍眼睛曖昧地在人群身上流連,卻被旁邊吵架吵得正凶的兩個長著犄角的怪人嚇得一溜煙兒溜進了門簾裏。


    蕭何走在這奇異的世界裏,頓覺就是給他兩雙眼睛,也是不夠看的。


    跟隨著朔夜,三人從那夜店出來,直直地進了對麵的一條小巷子裏。


    走了沒幾步,便來到了一座頗為老舊卻又十分有味道的清幽小酒館門前。


    蕭何抬頭,“紅塵酒館”四個字輕柔靈動,讓人看著十分舒服。


    敢情喝酒的地方不是那個亂糟糟的什麽鬼都有的夜店,那裏隻是離這酒館最近的路而已。


    他莫名地舒了一口氣。


    小酒館有個不大的院子,鋪著灰白的鵝卵石,和深色的石板路。院子裏種著嫣紅的曼珠沙華,中央是一株開滿了純白色花朵的巨樹。


    巨樹的花骨朵兒大而飽滿,散著有些哀傷的香氣,時不時徐徐隨風飛落地上、院牆角落、和那坐認真地坐在樹下,胸前佩著一束那樹上的白花的羞赧女子肩膀上,十分美輪美奐。


    那女子長發如瀑,眉眼溫軟迷人。她膚如凝脂,白裏透紅,好似畫中人。


    而蕭何發現,她的麵前,真的有個人在給她畫畫。


    那是個隨意紮起長發,麵容俊美、神情慵懶的男子,一身平易近人、舒卷隨意的平和、冷清氣息,穿著素色的棉麻襯衫,修長的手裏隨意拿著畫筆和調色盤。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為這兩人而變得溫柔。


    聽見響動,那男子停下手中的畫筆,轉頭,發現是朔夜,隨即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深邃的眼睛裏透出了驚喜的光。


    蕭何都臉紅了,這個男人,簡直不是一般的帥!


    “朔夜——好久不見!”


    男子敞開修長的雙臂滿麵笑容地走了過來,親切地抱了抱朔夜。


    坐在樹下的那女子一臉的迷茫,美麗的眼睛有些灰蒙蒙,沒有神采,隻是應聲而動,頭微微轉向眾人的方向。


    蕭何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那姑娘。


    “百邪君,日子過得舒坦得緊嘛!”


    朔夜笑嘻嘻地捶了一拳男子,男子笑得燦爛無比:“那是自然,也不看我在什麽地方。”


    朔夜和他打過招呼之後,自顧自地走到那仍舊十分認真地坐在樹下的女子麵前,輕輕地蹲了下了,握住了女子的雙手,眼神裏露出了無與倫比的溫柔:“木小姐,你還好嗎?我來看你啦!”


    被稱作木小姐的女子木訥地看著朔夜,大眼睛裏滿滿都是疑惑和不解,沒有任何表情和反應。


    就好像一個精美的人偶。


    朔夜對木小姐的此種反應沒有絲毫驚訝,仿佛是已經習慣了。喃喃自語著幫木小姐理了理頭發,便站了起來。


    蕭何看了一眼那個被叫做百邪的男子,他抱著胳膊,目光一直在那二人身上,仍舊笑容燦爛。


    寒暄幾句後,百邪扶起木小姐,眾人走進了酒館內。


    “朔夜妹子大駕光臨,不知所謂何事?我的‘忘憂’可是已經被你喝光了,再要的話,可要等上十年。”


    百邪走進木質的吧台裏,用白布擦拭著一個高腳杯。


    朔夜托著腮幫子,晃著白嫩的小腿坐在木椅上,笑得十分俏皮可愛:“還是百邪君最了解我,我又饞酒了!”


    百邪無奈地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可永遠忘不了你一口氣喝光我所有酒的那一次,整整在我這兒昏睡了十天十夜。為了照顧你,我生意都沒法兒做了。”


    朔夜傲嬌地吐了吐舌頭。


    “前幾日,我聽人說,你釀的真仙酒已經解封,我特地聞香而來,看看可否討上一壺,領略領略你這釀酒大師的手藝有無更大的進步?”言罷,朔夜做了一個仰頭盡杯中酒的動作。


    百邪愣了愣,搖著頭笑歎了一聲真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便對眾人道:“這真仙酒,乃是高純度的靈氣液化而成,加之我特殊的


    釀酒手藝和許多世間罕有的天材地寶,埋在若木神樹下五十餘年才釀成。你張口就要一壺,可知這一壺真仙酒,值多少錢?”


    朔夜笑道:“這新仙界上下都知道百邪大人您的真仙酒是一杯難求的瓊漿玉液,光是能聞上一聞,便已經是三生有幸了。一壺著實過分,不如這樣,三杯如何?”


    朔夜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不遠處,木小姐好奇地坐在百邪身旁,看著他靈巧嫻熟地擦拭著器具。


    百邪笑了笑,看了看三人,目光在蕭何身上停留了一小會兒,便笑道:“三杯,還是請得起。”


    優雅地朝著三人鞠了一躬,百邪搬來一個古樸破舊的壇子,上頭還沾著些許泥土。


    當他輕柔地啟開壇子上的紅繩和蠟紙時,一陣肉眼可見的粉色濃烈的異香撲鼻而來,仿佛是林間清泉,久旱甘露,帶著無法描述的神秘香味,讓人如沐春風,如臨仙境!


    不愧是真仙酒,光是聞上一聞,就已經快要醉了。


    百邪取出三個杯子,小心翼翼地給三人酌上。


    朔夜毫不客氣地仰頭一飲而盡,連連直呼好酒,好酒!


    伶逸舉著杯子聞了片刻,一臉十分享受的表情,慢慢地品嚐著。


    蕭何端著杯子觀察了片刻,正揣摩著這是如何釀造出來的時候,朔夜在一旁開腔:“怎麽,不敢喝?怕有毒不成?”


    蕭何沒好氣地翻了她一眼,學著朔夜的樣子仰頭一飲而盡。


    酒接觸到唇的瞬間,蕭何就已經醉了。


    朦朧迷幻的溫軟異香隨著尚溫的真仙酒滑進了嘴裏,一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喉頭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溫暖和甜蜜之中,真仙酒口腔滑過胸肺,一路留下芳澤,直到胃裏,蕭何渾身酥軟,好不舒服。臉上發燒,整個人都沉浸在無法名狀的幸福感裏。


    天旋地轉,視線模糊,撲通一聲,蕭何順著椅子滑到了桌子底下,喝醉了。


    一旁眯著眼盯著的朔夜放下杯子,蹲下去拍拍他的臉,確定蕭何徹底失去意識之後,將他扶了起來,左右打量著。


    百邪抱著胳膊,捂著嘴偷笑:“怎麽,看出來哪裏不對了麽?”


    朔夜嘟嘴:“沒有。”


    “真仙酒有兩大功能,修士飲之,有淬體之效,免去妖邪魔障,六識五感清澈通明。凡人飲之,能益壽延年,剔除雜質甚至鑄就靈根,踏入仙道。但若妖魔卻無福消受,飲之,會漲燒掉自己的靈根,三魂七魄隻會被真仙酒活活燙死。”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朔夜抬頭,發現是三問童子,門口倚靠著另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朔夜臉色變了變——那是東方雄。


    “臭男人婆,又來這裏幹什麽?”朔夜不爽地問道。


    “隻準你討真仙酒,就不準我也來討一杯嚐嚐,淬煉一下我的經脈丹田?”東方雄帥氣地一笑,做了個喝酒的動作。


    “專門帶著這小子來這裏找百邪討真仙酒,怕你也是不相信那血骨找他是因為斷劍吧?斷劍乃至剛至陽的神物,血骨碰上,跑都來不及。”東方雄自顧自地開口。


    “所以,若他真體內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喝了真仙酒當有反應。一杯足以,不會讓他死。況且這裏是月見之城,就算真的有什麽閃失,他暴露了不該暴露的身份,也不會被人發現。我猜的對麽?死矮子。”


    朔夜偏過頭,一句話不說,明顯有了情緒。


    百邪好奇地看著二人,開口問道:“朔夜,他是誰?”


    “還能是誰,那個死矮子哥哥的繼承人唄!”


    東方雄慢條斯理地開口。


    百邪眼神複雜,看了看漲紅了臉的朔夜,又看了看蜷縮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蕭何。


    他身旁的木小姐歪著腦袋,一臉迷茫地看著眾人。


    窗外,微風吹過,巨樹的白花緩緩飄落,十分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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