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黃昏時分,色彩斑斕的晚霞裏,孤獨的候鳥飛進頹喪的夕陽,消失不見。


    蕭索昏暗的老宅內,蕭何對著姥姥的遺像一拜再拜。


    朔夜半倚在門上,默默地看著蕭何孤獨的背影。


    距離回到老家才不過第三天,卻經曆了太多事情,蕭何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姥姥在棺材裏頭酣然入睡,蕭何在外頭,準備開始浪跡天涯。


    在蕭何心裏,從此,人生隻剩歸途。


    將後事全部和親戚們交代好之後,蕭何悵然若失,卻又無比欣慰地走出大門,再次回望了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暮氣四合的小巷裏點起了昏暗的燈泡,蕭何悠長的影子旁跟來了兩個影子,一個大一個小。三個影子誰也不說話,默默地並肩走在頗有些濕潤的石板路上,漸行漸遠,消失在拐角處。


    “那麽…..二位神仙,我們現在去哪裏?”


    走出鎮子,蕭何抬頭看著淡紫色的天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朔夜一反常態地有些安靜,淡定地開口,聲音如娟娟細流般動聽:“回蜀山。後天去昆侖無極峰,靈虛閣要見你。”


    蕭何默默地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可能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身後的小鎮上,某處民宿的門口。


    一個帶著黃金麵具的高挑的黑色影子靜默佇立,隱匿在黑暗裏,看著遠去的三人。


    “就這樣放他走?”


    身後,一位同樣穿著的男子,姿態慵懶地抱臂斜靠在牆,慢條斯理地開口。


    他並有戴麵具。


    男子十分白淨,五官深邃,卻透著病態的蒼白。彎彎的眼睛和微翹的薄唇,讓他看起來十分溫和,一直笑容滿麵。但他不知為何閉著一隻眼睛,甚是怪異,且周身散發著詭異寒冷的氣息,讓人不想靠近他半分。


    “他會來找我的。當他完全覺醒之後…….這是他的宿命。”


    帶著黃金麵具的神秘女子溫婉地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隨你。”身後閉著一隻眼的男子聳了聳肩膀,臉上滿是溫柔又怪異的笑容。


    “對了,給你匯報一下,人已經找到。”男子打了個響指,身邊的牆壁中部突然開始塌陷,牆皮欶欶掉落,什麽東西犀犀索索地在其中湧動!片刻之後,一隻體態臃腫卻十分靈活的的怪異紅色大甲蟲從牆的裂縫之中探出了長滿尖刺的腦袋。


    它轉動著兩隻觸角,飛速地爬出牆縫,繞了一圈,隨即那小小的牆縫開始慢慢擴大,微微震動,隨著石塊兒的不停掉落,數以千計的紅色怪異甲蟲蜂擁而出,蠶食著整麵牆壁!


    轉眼之間,一個巨大的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牆上。


    一個渾身血汙,衣衫襤褸的中年人被一隻長滿硬毛的巨大長腿蜘蛛叼著從黑洞裏扔了出來。


    男子仍舊溫和地笑著,對著那長腿蜘蛛溫柔地說了一聲:“辛苦。”


    那蜘蛛巨大的螯快速地蠕動著,發出怪異刺耳的尖叫。


    男子笑著對帶著麵具的神秘女子說:“她在和你打招呼。”


    那神秘女子並不做聲,不知麵具之下是何種表情。


    片刻之後,長腿蜘蛛倒退著退回了洞裏。


    隨後那被紅色甲蟲蠶食的黑洞四周的灰黑色石塊慢慢合攏,又恢複到了先前的樣子。


    男子提起已經已經奄奄一息的中年人,扔到了女子麵前。


    他語氣淡定的說道:“已經嚇得失去神智了。還要動手麽?”


    神秘女子聲音如流水般平靜:“被你的寶寶花嚇得?”


    “不是。交給寶寶花之前就已經這樣了。身上的傷是他自己抓的。”男子歎了口氣,表示對躺在地下的中年人很同情。


    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嘴裏哼唧著:“對不起……大侄子……別殺我,別殺我!”他突然暴起,呲牙咧嘴地抓住男子,眼神渙散,卻充滿恐懼:“別殺我!別殺我呀!”


    男子無奈地看著神秘女子:“喂……到底要怎麽做呀!”


    一道淩厲的流光閃過,抱著男子大腿歇斯底裏的人瞳孔瞬間收縮,隨後便慢慢放大,一頭栽倒在地上,沒了生氣。


    “見過神離現世的人,都要消失。”


    女子一甩手中的長劍,一排血點散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可憐的凡人……看見他的眼睛,焉能有不瘋的道理?”


    麵對著已經慘死的中年人,神秘女子蹲下來,伸出蔥白的玉手輕輕合上了他暴睜的雙眼。默哀片刻,站了起來。


    “龍湫。”


    男子笑嗬嗬地應道:“在。”


    “屍體處理掉。”


    “遵命,我的女王。”


    龍湫優雅地鞠躬,手裏捏了一個決,中年人屍體下方突然又爬出了數隻紅色甲蟲,把地麵咬開了一個大洞,屍體便向沉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一般,被身下的黑漆漆的大洞吞噬。


    “告訴寶寶花,讓她少吃點,腿都粗了一圈。”


    神秘女子淡淡開口,隨後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龍湫表情有些淩亂。


    不是你說要我把屍體處理掉的麽?他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寶寶花委屈地眨巴著八個黑漆漆的大眼珠子,蠕動著白森森的,可愛的螯牙。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再美麗的黃昏都要墮入黑暗。


    “終於現世了,聖子大人……..”龍湫伸出修長的手指,笑嗬嗬地朝著蕭何消失的方向優雅地比了一個“再見”的手勢,隨後化為化為一陣風,消失不見。


    入夜以後。


    距離小鎮不遠的的城市裏,倦怠的霓虹燈光十分孤獨,卻也流光溢彩。


    馬路上人煙稀少,紅燈在不停閃爍,卻很少有車在等候。


    四處彌漫著令人莫名地感到熟悉的夜晚特有的味道,那是經過白天的喧囂嘈雜和暴曬之後鋼鐵和水泥,滾滾而過的橡膠輪胎,混合著扔在路邊的外賣盒子,踩碎的汽水易拉罐,和某個醉鬼的嘔吐物的味道。


    是人間的味道。


    舊報紙和塑料袋兒被風吹著跑。幾個剛剛下班的上班族帶著耳機,低頭匆匆走過。


    巨大的電子廣告屏綻放著鮮豔而絢麗的光芒,有著一口美麗白牙的青春少女們手裏拿著不同的商品,臉上都洋溢著幸福。


    某處高樓的樓頂之上,朔夜地站在風口處。


    伶逸靠在下方的圍欄上打盹兒,朔夜麵容憂愁地看著遠方。她銀白色的長發隨風舞動,絕美的側臉被對麵高樓的燈光映照著,仿佛是被囚禁在這鋼鐵森林的天使。


    她目光深遠地看著遠方:“還沒到嗎…….”


    她是在等待什麽?


    是否是那脫離這塵世枷鎖的唯一希望?


    嘭地一聲,身後的鐵門被一腳踹開,蕭何氣喘籲籲地盯著站在圍欄之上,姿容絕世的朔夜。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來、來了!”


    朔夜心中一動,微微偏頭,嘴角勾起一抹不為人知的絕美笑容!


    終於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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