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驚悚的悶響,二舅媽的擀麵杖結結實實地敲在了蕭何的後腦之上。


    手上傳來強烈的頓挫之感,什麽東西打著旋兒彈了出去,撞進了角落裏。


    二舅媽一低頭,擀麵杖悍然斷成兩截。


    如此結實的木棒,竟生生挫斷,其之心狠手辣,滅絕人性,可見一斑!


    二舅舅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心裏騰起一股異樣的恐懼,這老婆子的力氣怎麽這麽大!仔細回想起,自從一個多月前的某一天,她說要獨自找討債的流氓理論清楚,回來以後就性格就變得陰暗無比,不僅身體僵硬,極度暴躁易怒,一切行為舉止都和往常截然相反,異常詭異。


    加上之前她又下了創出正常份量的藥,蕭何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東西,是你自找的。乖乖答應不就好了?害得老娘這麽費勁兒……你和那個老東西,一起下地獄去吧!”


    二舅媽溜圓的眼睛閃著詭異變態的光,嘴角誇張地撕扯著,貼著蕭何的耳朵柔聲說著,不知不覺,她額前的發絲已經被汗水黏住,顯得頗為頹靡,卻又有一股駭人的怨氣。


    “接、接下來怎麽辦?”二舅舅呆呆地望著一動不動的蕭何,結結巴巴地問道。


    “剁成醬,做成包子,明天給那些要債的送去,然後告訴他們房子你搞到手了。”


    二舅媽扔掉手中的擀麵杖,無不輕鬆地坐了下來,長舒一口氣,用手撥弄著黏住的發絲,仿佛眼前的一切正常不過。


    二舅舅突然在此刻十分害怕自己的老婆。


    “包、包成包子?”


    二舅媽緩緩地側過頭,麵無表情,眼神直勾勾,陰沉沉:“怎麽,不敢?不過就是個死人而已,都走到這一步了——”


    “哼哼哼哼哼……..”


    二人的話語突然被一陣低沉的笑聲打斷。


    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二人目瞪口呆地盯著發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的源頭——那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蕭何!


    那笑聲聽起來十分邪魅,充滿了暴戾和憤怒,仿佛是見了血的怪物那般,恨不得立即將眼前人全部撕碎!


    是他們嗎……是他們殺了姥姥嗎…….


    怒不可遏的情緒噴湧而出,蕭何雙目暴睜,張口想要質問,到了嘴邊卻是興奮的狂笑!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本應該死得不能再死的蕭何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瘋狂,他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就任那難以自製的癲狂恣意湧動。


    他緩緩地抬起頭,白淨的臉上表情十分的凶狠,一雙血紅的眼睛放出攝人心魄的殺意與冷酷!


    “怎麽會……..怎麽會…….”


    殺人如麻的二舅媽赫然已經被蕭何的異樣嚇得語無倫次,哆哆嗦嗦地從夥房抄了一把菜刀出來,指著已經站了起來,緩緩朝她走去的蕭何,失聲尖叫著:“別……別過來!你這個怪物!怪物!”


    二舅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後倒爬,臉色蒼白的念叨著:“不怪我、不怪我、別殺我…..別殺我!”


    蕭何如同一尊巨像一般站在二舅媽麵前,完全遮擋住了燈光。在他背影投下的寬闊黑影裏,二舅媽雙手舉著菜刀,劇烈地顫抖著,目盡呲裂,縮在牆角,已然已經毫無抵抗之力,絲毫沒有先前的淡定與氣場!


    蕭何歪著頭,目光帶著些許的戲謔和玩味,仿佛十分享受麵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的恐懼。


    “你不是,要把我包成包子麽?”


    蕭何仰著下巴,嘴角掛起一絲邪氣十足的笑容,周身氣息一凜,那個已經快要被嚇瘋的女人被一股散發著血色微光的戾氣卡住脖子,緩緩地升至半空之中!


    無數道血色戾氣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從二舅媽的眼耳口鼻處魚貫而入,她痛苦地掙紮,雙腳亂蹬,身上的血肉漸漸枯萎,片刻之後便沒了氣息,幾欲化成一具幹屍!


    血色的氣旋將二人團團裹住,宛如一個血色的小型雷暴雨雲,處在雨雲中心處的蕭何眸子亮閃閃,十分恐怖!


    他無不舒坦地張開雙臂,仿佛是口渴的旅人遇到了甘甜的春雨,大口大口,無不貪婪地吸收著身邊的紅色血氣!


    啊…….血……是血!


    二舅舅在一旁儼然已經嚇得暈了過去。


    “咯咯咯咯——”一陣詭異的喉頭滾動的聲音從瀕死的二舅媽口中傳出,蕭何淡定地收起架勢,慵懶地抬眼望著麵前這個不停劇烈抖動的半死之人。


    二舅媽像是一條剝了皮的蛇一樣不停地劇烈抖動,雙眼迅速充血,皮膚迅速腐爛,喉頭發出駭人的“咯咯咯咯”聲。


    蕭何看見數根細如發絲的黑線飄在她的腦後若隱若現,隨著黑線的延伸,蕭何看見了那根黑線的源頭——他心頭略微一動,那竟然就是自己曾兩度見到的,撐著紅色油紙傘的高大怪物!


    那根細線的另一端伸進由氤氳在那怪物頭頂上的一張血盆大口之中,血盆大口不停地往下滴著血水,淅瀝瀝地淋在那紅色的油紙傘上,顯得十分詭異。


    蕭何總算知道這家夥為什麽總是撐著傘了。


    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物時,是在姥姥的棺材旁。第二次,是在二舅媽的背後。


    蕭何思維飛轉,莫名地有個猜測:難道這家夥,會控製死人?第一次的遇見他們的時候,他們是想控製姥姥的遺體?


    那這樣說,二舅媽也不過是一具被它操控的屍體罷了!


    褻瀆死者,操縱屍體禍亂人間,定然是妖物!


    不知為何,此時的蕭何絲毫感覺不到恐懼,胸腔之中充斥著一種臨戰的熱血和興奮。他控製不住地想要上前和這個妖魔痛快地撕扯一番,將它細長的脖頸擰碎!


    撐著紅色油紙傘的怪物仿佛感到了蕭何波濤洶湧的戰意,用細長蒼白的,指尖血紅的手指緩緩指了指蕭何,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的“二舅媽”立刻尖叫一聲,飛速地撲了過來!


    蕭何眼中紅光閃爍,絲毫不懼,喉頭裏低低地發出一聲冷哼,隨即揮拳迎上!


    時間慢了下來。


    蕭何的拳頭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帶著撕破空氣形成的氣旋,呼嘯著砸向“二舅媽”,拳麵還未接觸到那腐爛的血肉,包裹著拳頭的淩厲血色戾氣便已經撕開了她的身體。


    隻一拳,這個被妖物操控了的可憐人,被褻瀆了遺體的亡靈,瞬間被打碎!


    這一拳的勢頭遠遠沒有刹住,暴戾的血色能量翻滾呼嘯著席卷四周,宛如火焰颶風,用強勁的勢頭直接吹翻了怪物的紅色油紙傘,滾燙的戾氣無情地灼傷了他長滿大小不一的怪嘴的臉,這怪物淒慘的嚎叫一聲,隨即皮翻肉卷,被燒成飛灰,在瞬間消散!


    半響,蕭何保持著出拳的動作,呆立在原地。


    血色逐漸從眼底消退,狂暴的戾氣逐漸消散,蕭何的眼神恢複了清明。


    他緩緩地收回拳頭,麵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屋裏的一切已經被他所釋放的能量所掀翻,正對麵的牆出現了一個布滿裂紋的大坑,正不斷掉落著些許灰塵和牆皮,片刻之後,終於伴著幾聲咯嘣咯嘣的斷裂之聲轟然倒塌。


    清澈的月光和墨藍色的夜空隨著倒塌的牆體躍然映入眼簾。


    磚石倒地後騰起的巨大煙塵中,一個驀然而立的身影被模糊。


    塵埃落定,蕭何借著月光終於看清了麵前的的人影。


    此人身形頗為修長高挑,一頭烏黑的長發堪堪及腰,身著的黑紅二色長袍,臉上帶著一個金麵具,看不出男女。


    他周身所散發出的氣場好似一塊溫軟美玉,散發出柔和平淡的氣息,與四周的夜色融為一體,仿佛是一隻暗夜精靈,十分神秘。


    但是若在人群之中,他絕對是最吸引目光的那個人。


    “奢比屍,乃是人間惡念所化之妖物。以怨氣所化之詭絲控製枉死之人作惡,好以惡念恐懼為食。”


    神秘人淡然開口,聲音溫柔如水,如黃鸝啼鳴,泉水叮咚。


    是個女人。


    蕭何沒來由地感到熟悉與安心。


    “想不到你第二天就能釋放神離之火,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要多加小心,還是不要叫他人知道神離在你身上。此外,你現在無法完全控製神離魔珠,你周身散發出的神離魔氣會持續引來妖物,要多加小心才是。”


    蕭何目瞪口呆。


    她在說什麽?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出了什麽事?神離是什麽?”


    蕭何憋了半天,終於一股腦兒地將腦子裏所有的疑問傾瀉而出。


    神秘人沉默不語,蕭何猜不出她隱藏在麵具下的表情。


    “三界至寶魔珠神離,千萬年來一直都是魔界之主的信物。”


    蕭何腦子一片空白,這神秘的姑娘口吐蓮花,說得輕鬆無比,但是避重就輕,說話前言不搭的後語,張口閉口什麽三界魔界,全然不顧自己能不能理解。


    蕭何的記憶漸漸有些複蘇,他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似乎經常聽到有關於三界的故事………


    金色麵具之後,神秘聲音溫潤地說道:


    “命運的輪盤已經開始轉動,你身為天衍之第五使徒,三界的命運,就在你的手上!”


    蕭何聽到這些詞語,心神大震,天衍之第五使徒,這不是自己在那張羊皮紙上看到的話語?


    陣陣暈眩襲來,蕭何再也站不住,又一次暈倒在地上。


    神秘人仿佛也呆了一呆,喃喃道:“看來還是太弱,這種程度的神離之火就受不了了。還是沒有徹底覺醒麽?聖子大人………”


    察覺到了些許異動,神秘人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我還會來找你。”


    空氣中留下綿長而濃鬱的異香。


    亂七八的地上,徒留在地上人事的蕭何翻著白眼,和屋裏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的二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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