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來,沒有人知道黃庚到底去了哪裏,是否真的去了窮遊?


    他自然也不會告訴別人,他整整三個多月,是如何度過的,更不會被人知道,他甚至還去了一趟主峰後山,順了東瀾劍宗首席大供奉哈半山的半瓶“五行丹”,外加一壇陳年美酒。


    哈半山,號稱“三才”大供奉,“精神修、”“藥修”、“丹修”無一不精,可偏偏他的武修一道,有些不上台麵,到現在也不過是修師期初階。單憑武道修為,他自然奈何不了修師期二階的黃庚。


    就算身為大供奉,還不是吃了老子的癟!


    黃庚愈想愈覺得非常得意。


    剛用五十一度的開水,洗了個滾燙的熱水澡,然後齜牙咧嘴搓去了三兩五黑垢,此刻換了一身新製文士長杉,半躺在泉英後峰主堂的小臥床上,身上蓋有一方蠶絲薄裘,肆意舒展四肢,伸了個的大的懶腰,又打個愜意的哈欠,真是說不出的慵懶之意。


    這長久外出後歸來,相對此刻的溫床暖被,他居然覺得十分滿意。


    這才是屬於我的生活!他如是想,我黃庚也算是個品位宅男。


    他先是吩咐食堂的洪胖子,炒了兩盤精致小菜,又溫燙了半壺熱酒,等這些全部下肚,然後再舒服大睡了一覺。


    而起床之後,他也沒閑著,直接吩咐趙玉喜,把自己那兩個不成材的弟子喊過來。


    待他們來到,先審查一下他們的功課,再嚴厲的訓斥一通,黃庚突然覺得生活的美好意義,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你們兩個臭小子,師父走前交代你們的修煉,如今進境如何?”黃庚問的有氣無力,顯然也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白杉心知這一個月來,二人的修煉進境,隻怕早已經被快嘴的趙玉喜師兄,給一字不漏的傳達到黃庚耳朵裏了,如今這般語氣問話,分明師父的心裏,早已經有了實底。


    他權衡之下,自然不敢隱瞞,於是隻揀好聽的說,當下滿臉陪笑道:“師父,弟子不才,這數月下來勤下苦功,如今已經練到‘論持久戰’之二層戰意。”


    “恩,進境稍慢,卻也難能可貴。”黃庚頗覺滿意:“你來說說,這‘論持久戰’戰意二層,乃是什麽主體思想?”


    “這二層的主體思想,便是藐視一切敵人,一切敵人都是紙老虎!嘿嘿,如今在弟子的眼中,已然沒有任何看的起的人和事物了。”白衫得意洋洋道。


    能夠體悟至此,對他來說已是十分難得,自然要在黃庚麵前,好好的顯擺一下。


    每天從寶貴的睡夢時間中忍痛抽出幾個時辰的時間反複研讀這部讓他茅房便急文字密集的下品秘籍,(偶爾來一句:不帶標點係列!)對他而言,該是何等的痛苦。


    不過在他回答完問題之後,忽然感覺似乎哪裏不對,為什麽師父黃庚的臉色,居然變得這麽難看。


    聰明如他,立刻反應過來原因所在,趕快補充一句:“當然,除了英明神武的師父您之外。”


    這句說完,他才長籲一口氣。


    乖乖,果然講話需要藝術,補洞填坑考究的就是這機靈勁。


    黃庚欣然接受了白杉的馬屁,滿意道:“能夠達到這一步,比我預期的要好很多,證明你確實用心了。”


    白杉心中一喜,想不到今天這麽輕易過關,估計黃庚原本對他,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能夠有這樣的成績,已經是意外之喜了罷。


    “朱砂你呢?”黃庚三角眼一翻道。


    朱砂胸有成竹道:“師父,我一個月來,一直修習這‘神修冥想篇,’如今已經小有成果,慢慢可以感觸身遭的氣場,範圍雖在半丈的界限內,但是目前氣息穩固、調和平穩,除此之外,還能夠看到黑暗中有另外一個自己出現,而且……”


    “可以‘坐照自視’了啊!了不起,繼續說,而且什麽?”黃庚眼內已有震驚之色。


    “而且目前體內精神氣息,運轉自由暢通,還可以囤積於我識海之內,久而久之,還生出些許細微的光線,似乎與我自身,有著心意相通之感。”


    “明識!你小子速度倒是可觀啊!”黃庚大吃一驚,直身坐起,躍下軟床,緊盯朱砂半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興奮誇讚道:“朱砂,你果然是個天生的精神修者,還真讓我蒙對了。”


    一旁的白杉滿臉吃味,望著朱砂的眼神也驚訝異常。


    他這些天來專心閱讀“論持久戰,”也沒把朱砂外出放在心上,想不到他的修煉成果,居然遠遠高過自己。


    黃庚嘿嘿樂道:“這明識生出,據說是精神修練者的重要關口。我曾聽聞一位內門的老家夥說起,一旦悟得明識之後,便可以加以捕捉,待數量聚多,形成質變,即可化出一縷神識印記。待神識穩定之後,一旦突破修煉的層級,就可以生出神通。神通你明白嗎?臭小子!”


    “神通?我似乎已經凝結到一絲神識印記,不過是不是神通,我卻不確定。”


    黃庚大笑道:“印記就是神識啊,臭小子。這神通嘛,便是指這神識別的特性,這麽說吧,你的神識印記漸成之後,它們初始的特征如何?可有什麽異常?”


    朱砂不敢隱瞞,老實道:“弟子尚未真正完全掌控,不過,這一絲印記也不尋常,似乎可以具有一些穿透性的效果。”


    “什麽?”黃庚登時雙眼大亮:“你,你,你再說一遍!”


    “穿透效果,可以望穿一些物體,”朱砂不好意思的道:“當然,我自己也不敢十分確定。”


    黃庚一把衝上來,拽住朱砂的胳膊急切道:“來來來,好徒兒你別急,咱們細細說,慢慢講,務必不要錯過任何一個細節,這對為師來說十分重要。”


    他轉身瞥了一眼,看著那聽得極其專注的白杉,大聲道:“你小子還楞著做什麽,快給你朱砂師弟搬個蒲團過來。”


    白杉頓時語塞,他正思考這位朱砂師弟的穿透神識,說不定可以做一些“特別”用途呢。看到黃庚忽然間對自己變臉,才極度不情願的跑了出去,不大會搬了一張蒲團過來。


    朱砂坐定之後,向黃庚娓娓道來:“怎麽說呢,大概就是我看向樹木的話,也可隱約看到樹木皮層內的年輪;看向石頭,則也可以隱約看到表層內的疊痕,還有就是,偶爾看下自己皮膚,倒也能看到血管之內,有著血液緩緩流動。”


    “啊呀,這是透視之象。”


    黃庚聞聽之後,眼神登時直了,同時臉色瞬時有些漲紅。他重重一拍大腿,口中呢喃道:“不會錯了,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哈哈哈。”他猛然間會心大笑了起來,一邊狂笑,一邊在室內來回踱步,最後又手舞足蹈了幾下,猶如神經一般。


    他自言自語道:“老哈啊老哈,你這個家夥不肯帶我發財,你決計想不到,沒有你,我也照樣發達。”


    他回頭望見兩名弟子,一臉莫名的望住自己,好像白天見鬼一般。


    這才感覺自己有些失態,趕忙正色道:“你二人近日修煉有成,師父自然要兌現諾言,師父這次要大大的獎勵你們。”


    “獎勵?”兩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師父向來言出必行,這次獎勵正如先前許諾,就是下山前往東山鎮遊玩一番。”


    黃庚咧嘴直樂,忽然想到了什麽:“不過師父我還有些私事要解決,卻是不能同你們一道下山,咱們要分開走。”


    白杉早已經急不可耐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啊?”


    他之所以這樣急切,乃是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在東山鎮長大的。


    這東山鎮,本是東瀾群峰外界的一處小鎮,亦屬東瀾劍宗庇護範圍,而且因為修武盛行,也沾光不少,發展迅速極快,如今早已成為一個繁華無比的城鎮。


    他在泉英門下,已經呆了三個多月,對他而言,可謂是暗無天日的生活。如今居然可以回家一趟,叫他如何不歡欣鼓舞。


    黃庚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們收拾一下,就可以先行滾蛋了。”


    “這麽快?”朱砂不可置信的道,這位師父還真是隨性的很。


    黃庚臉色一板道:“怎麽,不樂意?”


    “不是不是,謝謝師父,”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忽然感覺有些不太真實,又生怕黃庚隨時生出反悔的意思,於是趕忙不迭收拾去了。


    眼見兩人身影自門外徹底消失,黃庚忽地發出一陣怪異笑聲,自他床沿下麵,拽出一隻細描紙鳶來。


    這細描紙鳶在修武器具中,屬於最低層次的注靈式飛行坐騎。


    表麵由黃裱紙製成,以元木做骨,做工頗為粗糙,甚至在這隻紙鳶表麵,有許多創傷破口的痕跡,顯然已經頻臨報廢邊緣。


    即便如此,這也是黃庚自己所珍藏為數不多的寶貝之一。


    他平日就不太節省節約,進項也不多,這一隻,等於是他個人私藏的唯一家用“電器。”


    “如果跟這兩個臭小子一同步行下山,估計得走個大半天,還老大沒麵子。這樣的蠢事,我斷然是做不來的。”


    他將細描紙鳶放在地上,對準機樞注入靈力後,細描紙鳶如同鼓風而起,逐漸開始鼓脹起來,最終定格在三尺開外,可即便如此,看上去還是瘦的可憐。


    黃庚可沒有在意它的感受,直接跨鳶而上道:“紙鳶啊紙鳶,雖然你如今骨瘦如柴,不過還得辛苦你一次,沒有讓你同時拉我們師徒三人,已經算是我老黃宅心仁厚拉。”


    他臉上浮現無盡笑意,眼前似乎出現那東山鎮繁華熱鬧的場麵,口中輕念禦行之訣,隨著一聲:


    “起。”


    那隻可憐的細描紙鳶,象喝醉了酒一樣,跌跌撞撞,差點沒碰倒那方殘破香案。


    好在最後,終於還是勉強離地起飛,緩緩騰空而起。


    “出發,到了東山鎮,第一件事……”紙鳶背上,黃庚臉色潮紅,如飲醇酒,口中忍不住興奮地喊出聲來:


    “富貴賭坊,老子又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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