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抬眼仰望前方帝君,他先是遠遠地向帝君作了一個古禮,緩緩起身,道:“帝君錯了,清玄此次前來是為尋徒弟而來?”


    “哈哈哈,笑話,在南華帝君的婚禮上來尋徒弟,你可真是曠古一人呀!就憑你這份膽魄,我暮淵便已佩服你兩分。”魔尊唯恐天下不亂似的,上前幾步拍了清玄一掌,笑道:“看來今日你與本尊的目的是相同的。”說完後對清玄意味一笑。


    再觀之帝君,雖表麵上風輕雲淡看不出點點波瀾,可暮淵與他打小便在一起,南華即便什麽也不做,他也能感知到他內心的喜怒。


    暮淵抬眼朝著那人瞅了一眼,嘴角微勾,鼻孔間冒出幾許哼唧之音。


    見帝君久久不語,天帝知道此時該是自己出來說話的時候了,他輕甩雲袖,跨步上前,滿臉好似都充斥著和善的笑意:“清玄上神說笑了,帝君的婚禮上哪裏會有你的徒弟呢?上神是不是搞錯了?”天帝輕言細語,循循說道,好似故意在為對方搭梯子下坡。


    話畢後天帝澤萊向帝君身邊的杜小南投去一縷幽光,若有所思。


    其實在清玄上來之後,除了司命和他膠著的目光,還有一人更是帶著震驚、不可置信的神色緊緊的纏著他,此人不是別人,便是帝君身後的女子——杜小南。


    天帝話落已久,可清玄卻遲遲沒有接話,此番作為在眾仙眼裏明顯是目中無人、搗亂天威的行為,要知道令天帝失顏麵便是不給三界麵子。


    況且在眾仙眼裏,天帝剛才分明是在幫他……眾仙心中自然替天帝不忿,可奈何對方身份高貴,也是上神階品,他與魔尊不一樣,魔尊雖也是上神,可他帶領群魔,他們這些仙君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與之作對,可清玄上神卻正兒八經的屬於九重天上的上神,卻是輕易得罪不得的。


    故而剛才清玄與天帝那短暫的小插曲雖引起群仙憤怨,下麵相互嘀咕嘟囔,但好在也未引起大的紛亂。


    而天帝似乎也並不在乎,臉龐上看不出情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見對方並不領情,也隻是粲然一笑,搖搖頭退了回去。


    作為天帝、三界之首,他當然知道關於司命的事情,司命曆劫回來後,自拋紅塵記憶,此事當時他還專門發了玉旨傳遍三界,囑咐任何人都不準在司命麵前提起此事。當然曆年以來,仙人曆劫舍棄塵世回憶每每有之,也並不算什麽稀奇事,一直以來眾仙神自然也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


    畢竟,對於仙神而言,太多過負的情感對於他們的修為提升並不是一件好事,況且,仙程繚繚,無邊壽命與那凡塵數年相比較,終究太過長遠,自舍塵緣,便是最好。


    如今,魔尊橫行霸道阻撓帝君婚禮,想必也是仗著司命那一縷紅塵記憶吧!天帝細想這此間之事,渾濁的眼裏逐漸暈染出幾分諷笑,便讓你魔尊去碰一碰帝君的釘子也好……


    隻是,隻是讓天帝始終看不透摸不清的便是眼前這位清玄上神了,今日大門前迎接之時,他心中便生了疑惑,此時瞧他有恃無恐飛上台來跟著魔尊搗亂,便有些看不清他了。


    天帝若有所思望向清玄,神色中帶了些許探究。


    他來幹什麽呢?難道也是為了司命,為了替她尋回塵世記憶?可他為何要為司命做到此種地步呢?聯想到上次在妖界之時,他也是為了司命連命都不要,想到這裏,天帝撫了下顎長須,暗自搖頭——


    世間多是癡情人,生死無悔皆是緣,想來又是一顆癡心罷了!


    看著司命這半生以來如此運道,回想起羲和每每提起司命此人毫不掩飾的厭惡神色,他想他是有些明白天後的心情了。


    就在天帝怔神片息之時,清玄雙手負於身後,輕輕越過魔尊,抬步緩緩向前,直至離南華帝君十步之遠才止步停頓。


    他就這樣望著帝君,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在我從司命處得知帝君是赤陽劍的原主,我便一直尋找您的蹤跡,希望您能告訴我關於我的一切。”麵對帝君,清玄神色坦然,毫無遜勢,與帝君說話的口氣好似多年的朋友一般自然親近。


    再見帝君,也是眉目一挑,滿目笑意:“所以今日你來是想本座替你解惑?”


    清玄搖頭,眼底裏不知覺劃過一絲悵然,隻聽他道:“如今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接著他哂笑一聲,又道:“以前我的確很執著自己到底是誰,可現在我已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守護,對她,我願意付出一切,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想那般,即便我從此灰飛煙滅,我也在所不惜,就當彌補她了。”


    說到此處,清玄抬眼定定地望著南華,口氣中帶有一縷鄭重:“如今,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我如今的使命便是幫助她想起她到底是誰?”


    其實自清玄與司命相遇開始,他便對自己的這顆心感到種種疑惑。此生除了畢生尋劍的使命,自己這顆心要說為誰震動過,那也就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在凡世一遭,他的宿體駱雲軒為他的徒兒杜小南深深顫動過。


    可自遇上司命後,胸中的這顆心卻再次起了波動的痕跡。並且,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明明在乎得不得了,卻仍然要在那人麵前表現得毫不在意的模樣,以至後來司命為封印封天印,殞身蒼穹,那一瞬,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對司命的感覺絕不是衝動的一見鍾情,而是一種本能的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感情。


    然而這樣的感覺他好似隻對南兒有過。


    後來越與司命相處的日子,對司命的感覺他越來越疑惑。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可眼前之人卻好似隔著籠紗霧罩,讓他越來越分不清到底司命是不是他的南兒。


    直到後來一次與司命偶然的談話,他得知到司命曾經下凡曆過天劫。算一算時間,正是他在凡塵之時的時候。世界上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他堅信。


    那時他便明白了,司命定是回天界後少了一些紅塵記憶。


    前些時日他路過南海之濱,見群群仙僚皆往天宮中趕,他便隨意攔下一個問清事情緣由,這才得知原是上古真神南華帝君竟要迎娶魔界女子,當時他在心裏確實感歎世間之事真是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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