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需要的東西聚齊的那天算起三天!”


    “您需要何物?”


    “曬幹的毒蠍一百隻、蜜蠟十斤、醋和白礬!硫磺這有……好了,出去吧!”


    唐三彪猶豫了片刻,便咬緊了牙關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接著向兩個蒙麵人說道。


    “你們兩個就留在這裏候著,等奉公做好後把東西拿過來!如果誰敢邁出離此房間半徑五丈的地方,我將扭斷你們的脖子,好自為之吧!”


    隨後,他又轉向司馬藏黎說道。


    “請問,可否把這倆人留在此處?”


    唐三彪的額頭上已經出滿了汗滴,那表情真是可憐的很,像是在深怕司馬藏黎拒絕他。司馬藏黎連頭都不回,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唐三彪這下才放下心頭那塊石頭,接著趕緊推開門離開了房間。


    時間過得又慢又長,這漆黑封閉的房間根本找不到能證明時間流逝的東西,這更讓人無聊。司馬藏黎不知在做什麽,連一句話都不說,隻能看到他的手指在動,牆角處的兩個蒙麵人更像是兩個石像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健壯的蒙麵人王一轉動著眼珠子觀察著房間各處,偶爾會盯著那些放在擱板上的東西仔細觀察一會兒,但怎麽看也看不出來是幹嘛的。他的視線逐漸轉向司馬藏黎,偷偷地望著司馬藏黎,看他在做什麽。那是一個帶在手臂上的、皮製的袖套一樣的東西,日常中使用的叫臂鞲,此刻司馬藏黎手中的物件跟它長得挺相似的。但看起來不像是用皮做的,因為它的某些部位向外敞開著,裏頭密密麻麻的安著各種鐵質的裝置。司馬藏黎拿著一根像針一樣的道具時而調整、時而擰緊著那些裝置,又偶爾裝上一些新的齒輪。


    再新奇的東西看久了也會膩,王一盯著司馬藏黎好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趣收回了視線。此時,司馬藏黎卻開口了。


    “這些東西要用在哪裏?”


    西門晶和王一互相對視著猶豫了片刻,隨後便西門晶反問道。


    “一定要知道這些嗎?”


    “不想說就算了。”


    這回王一卻回答了。


    “慢慢溶解的殼是為了把毒放在殼裏。比如說……放進泉水、井水或者小溪等。放在殼裏是為了讓毒擴散的時間更持久。”


    “井水隻要放一次毒就成,看來這個是要放進泉水的吧。為的就是讓新湧出來的泉水也一直保持著汙染的狀態。那這個隻要用羊皮水桶就可以了,羊皮做的水桶可以讓裏頭的東西慢慢地、一點一點漏出來。根據毒的種類可以在水桶內部加一層膜,這可以讓它長時間不會化解,好比把毒蠍的殼磨成粉熬成膠塗在內部,這樣就成。好,下一個?”


    “爆發裝置……”


    “管列!管列才是正確的稱呼。”


    王一在司馬藏黎的大吼下,立馬換了稱號。


    “管列是為了製作毒彈。把一些易爆的火藥跟易燃的毒氣裝在一起埋在地底……!”


    “等人來了再散發毒氣,是這意思吧。那個也簡單,瀝青加上硫磺、麻、乳香還有些許鬆樹木屑就可以製作燒夷彈。再用滑石跟鐵就可以擦出火花,用金銀或白帆壓住鐵器,再裝一些像醋一樣強烈的藥物便能融化這些金銀,隨後它會壓向鐵器、擦出火花、引爆裝置,這就是管列,還能做成筒狀。那,然後呢?”


    最後一個是由西門晶來回答的。


    “就是讓你用那些光稈鋼梭做一個暗器。”


    梭指的是紡織機上的杼軸,但如果用做暗器,那便指像手指般大小的斧頭,或者是所有大概長得像鐵器一樣的物件的統稱。唐門的人則把這種梭跟一種特殊的岩石做了一番藥物處理,當它碰到目標物的瞬間會轉化成火焰的一種獨門暗器,那便是光稈鋼梭。意思就是讓司馬藏黎用這個做一個暗器給他們。


    司馬藏黎點了點頭。


    “雖說這唐門中匠人無數,但能做出光稈鋼梭的卻隻有我一人。我可以給你做。但是,得先告訴我你們是誰。”


    接著他便轉過石椅,麵對著西門晶和王一,瞪向他們。他的嘴角露出了陰險的笑容,手上已然拿起了剛剛在搗鼓的那個袖套對準了他們的心髒,唐門的東西沒有一件是不危險的,尤其握在司馬藏黎手上的東西,那就更不用說了。


    西門晶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終於緩過神艱難地說道。


    “這是什麽意思?為何問我們是誰?”


    司馬藏黎像是趕走蒼蠅般揮了揮手。


    “選擇說實話還是死,自己決定吧!唐三彪那個蠢貨不知為何自己挖了自己的墳墓往裏鑽,但我跟他不一樣,我可沒那麽傻。你倆不是唐門中人,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嗎?”


    王一開口問道。


    “能告訴我,發現我們不是唐門中人的緣由嗎?”


    “很簡單!”


    司馬藏黎用低沉的聲音嘀咕道。


    “唐門的那群傻瓜隻會用代代相傳的東西,哪會知道什麽叫應用。你們所訂的物件,如果換做是唐門中人,是怎麽也想不到的東西。”


    王一歎了一口氣,轉頭望向西門晶點了下頭,便說道。


    “我是山東省菖州人,名叫王一。這位是我的師傅……!”


    司馬藏黎興致勃勃地聽完了王一的故事,讓他尤其感興趣的便是王一來到四川唐門的這部分。特別是穿過秘密通道的部分是他最感興趣的點,聽完後還特地再問了一遍。


    “關於那個秘密通道,能在詳細的說一遍嗎?”


    王一重述了一遍,身旁的司馬藏黎一直在點著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唐三彪那個白癡,既然把那個隻當作逃離他老婆的用途上。”


    他歎息了好一會兒,忽然看著王一問道。


    “知道那個通道是怎麽來的嗎?那是誰挖的,那裏流淌著多少汗水和淚水……!”


    那是不需要回答的質問。王一沒有說話,司馬藏黎也沒等他回答便自己說出了答案。


    “是我年輕的時候挖的。從我的父親,父親的祖輩開始,祖祖輩輩花了漫長的歲月一點一滴挖出來,終於到我手上把它挖通了。那可是司馬家的祖輩們為了逃離這地獄般的空間,一代接著一代挖出來的通道。”


    隨後講的便是司馬家族和唐門的情仇恩怨。那是一個能造出天下第一暗器和使用那個暗器的兩大家族之間的恩怨,是一個被關在封閉的空間為另一個家族奉獻了一代又一代的家族曆史。


    “一開始隻是被雇傭的關係,當時的待遇也是不錯的……但是賺了那麽多無用之財又有何用?一出生就被關在人生是有多悲慘呢?”


    所以,他們開始挖起了山洞,直到司馬藏黎的手中才打通了這個通道,從此被唐門深藏在地下的司馬家族的終於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司馬藏黎能被稱為巧手天工,也正是他逃到江湖上生活的那短暫的三年裏人們給他取的外號。


    “隨後,又立馬被抓了回來。”


    司馬藏黎沒有繼續講,隻是無奈地望著屋頂。看似他隻是陷入了沉思,但王一卻透過圓圓的鏡片看到了兩行淚水,才發覺眼前的老人是在哭泣。如果是換做王一應該也會哭泣,麵對此殘酷的命運,誰還能忍得住,他一個外人光聽覺得胸口發悶、感覺一股憤怒油然而生。


    “真是殘酷……”


    西門晶自言自語道。


    “活在這些名門望族陰影中裏的無辜冤魂何止你一家人,其背後這些不為人知的故事數不勝數。所謂的名門正派本就是踐踏著這些無辜的靈魂建立起來的,都像是踩著無數個屍體和犧牲品上的一坨屎……!”


    司馬藏黎望著西門晶問道。


    “你也討厭他們?”


    “我曾是丐幫的長老,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了。一個一天到晚隻喜歡研究蛇蠍的乞丐,他們為何還讓我當長老呢?還不是是因為他們需要毒,為了用在不可讓世人知曉的事情上。”


    司馬藏黎點了點頭,表示不用再解釋也都能理解。


    “那現在……”


    王一開口道。


    “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了,並不是唐門中人,有何打算?還會給我們製作那些東西嗎?”


    “當然會做。”


    司馬藏黎的臉上出現了不可揣測的的微笑。


    “就因為你們不是唐門的人……”


    等把這些東西做出來,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


    期間,王一和西門晶隻能在工坊的角落裏等待,那段時間實在是無聊至極,但畢竟不能抱怨,隻能默默地忍受著。當他們達成目的準備離開的時候,感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司馬藏黎除了他們所要的物件外,額外再送了兩件禮物,看樣子是挺看好王一的。


    “這東西在唐門也屬於絕密暗器中的一件,他們叫它為劍低遊魂。”


    司馬藏黎給他們看的不過是一個又薄又細的鐵盤,怎麽看也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但此物裝在刀把上那便是它的價值所在了。。司馬藏黎一邊拿過王一愛用的蠻刀拆掉原先的刀把裝上了劍低遊魂,一邊解釋他的用法。


    “使用方法很簡單。在揮刀或刺刀時按住這個凸點即可。按住此處會從刀把上濺出細微的唾液,這種液體叫閻王笑,先不說它的唾液很難能察覺,隻要濺到身上便即刻化進體內。它的毒性也不一般,一旦濺到便會起效,瞬間能麻痹人的知覺,而且最後都不會有中毒的跡象,所以在他人看來對方隻是死在了刀下。”


    西門晶乍舌道。並不是因為覺得這暗器有多麽了不起。


    “我也是用毒之人,但這等卑鄙的暗器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因為卑鄙才更有效果。唐門為何不讓世人知道這種暗器?都是有理由的。”


    他並不是想調侃西門晶,而是掛著微笑辯解了一下。


    “先活命是要緊的,就不說暗器有多卑鄙了……但以後要是聽說唐門中有誰用武功取勝了,可不能再相信了!”


    “不管怎樣,第二件是……”


    第二件禮物則是王一之前偷看時瞄到的那個物件,也是後來司馬藏黎威脅他們時手上拿著的不知名的暗器--袖套。


    “雖然是我無聊時做出來的東西,但還蠻有用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鐵臂甲。”


    鐵臂甲的大小正好可以裹住整個手臂的前段,剛好從手腕處連到了彎臂的關節處。袖套除了內層是皮質的以外,大部分都是用鋼鐵製作而成,可作為強悍的保護帶。看來司馬藏黎是把所有巧手天工都用在了這東西上。對他來講,他能做的、他喜歡做的就隻有這些,做出來的有些會留著,有些會仍掉或者作廢。這鐵臂甲是近期以來司馬藏黎弄出來的最新玩物,能給他人的也僅此一件。嘴上說的很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是帶著強烈的自豪感去說明這家夥的用途的。


    “如果有人向你扔東西或砍向你時一般會怎樣?除非是練過的,一般人是不是先舉起手遮擋?即便知道揮下來的是把刀也會不自覺地舉起手臂想擋住攻擊。那此時手臂變成鋼鐵呢?會不會很便利?”


    以前,司馬藏黎還在江湖遊蕩時曾看到過兩人對決的場麵。一開始雙方都是拿著劍對決的,但由於雙方實力懸殊,弱的那一方弄掉了手中的武器癱在了地上,另一方準備一刀了斷的時,癱在地上的那個人用自己的手臂擋住了那一刀,並迅速撿起地上的劍刺穿了對方的心髒。


    “雖然這手臂是沒了,但殺了對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此時我就想到。”


    西門晶忽然插嘴道。


    “如果那是個鐵臂,就可以既能保住手臂也能換取對手的性命,是嗎?”


    “當然。怎麽?你不這麽認為?”


    “沒有,沒有!”


    西門晶趕忙搖了搖頭,但嘴角上還是掛著微笑,這下司馬藏黎以為自己被嘲笑了,通紅著臉道。


    “是在嘲笑我嗎?”


    西門晶急急忙忙揮了揮手,辯解道。


    “不是,絕對不是。我隻是覺得……沒想到這天下第一巧手天工司馬藏黎做東西的意圖如此簡單。如你所說,要是手臂上帶著這般強壯的保護帶肯定非常方便,利用的妥當或許還能練成一套獨特的武功。那個山東劈掛門的武功就是如此,他們以掌法聞名,決鬥時會用雙臂當作棍棒來使用,但前提是要把雙臂練成鋼鐵般強壯才可以。但是有了這東西,就沒有那個必要了,特別好。”


    為了證明不是嘲笑司馬藏黎,西門晶找了個合理地解釋,為此花了不少心思。,此時的王一在一旁卻是陷入了沉思,忽然發問道。


    “為對我如此好意?”


    “當然,這鐵臂甲還有更多妙用。這裏不僅藏著刀刃,還有毒針……什麽?剛問了什麽?”


    “我對此寶物感到驚歎不已,這將對我以後要做的事情會有很大的幫助。雖說以我現在這般處境,不會拒絕任何的援助,但也不能得到幫助不報恩。。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您盡管說,隻要是我王一能做到的,在下義不容辭。”


    司馬藏黎沒有再生西門晶的氣,此時的他正認真地望著王一問道。


    “說了你就會答應嗎??”


    王一搖了搖頭。


    “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可以去做……但,之前也說過,我現在有事在身,一切要以它為主。等我此事辦妥後再去答應您的請求是不是很過分??但現在,我隻能這麽說。”


    “要是我說必須先去辦我的事情呢?假如讓你現在立刻帶我離開此地呢?”


    王一低下了頭。


    “那這些寶物不能收了。現在我真做不到。”


    嗬嗬嗬嗬-!


    司馬藏黎笑了。


    “算了吧,我也不是盼著那些才給你做這些的。你看我像是送出去了又要回來的人嗎?我給你此物是因為你看起來更需要這些,而且我也不想留給唐門的人。當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猶豫了片刻,接著說道。


    “但的確有一個請求。但不是說一定要做到,我隻是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希望,這才跟你開的口。萬一哪一天,真有那麽一天你成事後還有時間的話,那時……!”


    “要我從這裏把您救走嗎?”


    “並不是!”


    司馬藏黎的請求不是救他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以前,我還在江湖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女子。她姓沈,是河北青陶縣人。我們生了一個兒子,如今應該有四十了吧……我給他取名叫司馬導賢,現在可能唐門的人在看著,請你幫我找一下。”


    “人在唐門?”


    “不!唐門的人可能一直在監視著,但未必把他關了起來。讓他自由地活在江湖是當初唐門說好的約定。你要做的便是去確認他們是否在遵守約定。”


    司馬藏黎沒有選擇去死,而是在這地獄般的地下,一直給唐門製作暗器隻有一個理由,那便是為了兒子,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淪落到同樣的命運,這是一個父親的大愛。


    王一隻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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