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31)


    “想讓安有為死的人很多。”苗木輕笑著看著林雨桐:“比如鍾樓, 恨不能安有為死一萬次。他是一步踏錯了,結果步步都錯。替人家辦過一次事, 就不敢不辦第二件,結果是錯上加錯,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就隻能讓安有為死。安有為死了,他就解脫了。他當時是專案組的組長, 卻用錯誤的消息誤導了安有為,要不然也走不到那一步去。”


    正聽她說呢,林雨桐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低頭瞄了一眼手機,是四爺發過來的消息。她看完之後,就抬頭看向苗木:“不是我不信你的話,是你的話叫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少了點什麽呢?”她輕笑了一聲,“其實,我第一次看卷宗的時候,就問了,說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專案組。這應該沒你的事才對!你當時在檔案館, 對吧?你給新婚的丈夫送飯, 剛好就有那麽一個機會,需要一個人來打配合,於是, 剛巧, 你就出現了。然後你去了, 這麽危險的任務,你卻沒配qiang?鍾樂配qiang了,江社友也配qiang了,沒道理沒給你配qiang?”說著,她笑了起來,揚了揚手機:“江社友當年隱瞞了一件事,這件事他身上取出來的子彈,是從你的配qiang裏打出去的。而剛才,你也說了,安有為他打中了江社友,那麽,也就是說,你的配qiang,是在安有為手裏的。如果你被安有為製服,丟了配qiang,這沒什麽不能說的。為什麽選擇隱瞞?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安有為出現,純屬巧合,而你的peiqiang,是心甘情願的交到他手裏的。其實,我還是猜錯了!你根本不是佛爺,你是菩薩。你不是聽命於鍾樓,事實上,是鍾樓聽命於你。對嗎?”


    苗木揚起臉來,眉頭微微皺起:“……當年,好些人都說,我不是幹警察的料。還真是!”她詫異的看林雨桐:“你說我的成績當年也不算是差的,怎麽跟你這麽一個差生比起來,好像還遜了幾籌呢?”她嗬嗬的笑,手輕輕的撫在照片上:“你知道嗎?這些年我過的有多痛苦,不管白天還是晚上,腦子裏都是鍾樂。鍾樂他……為什麽要那麽聰明?說什麽信我,說什麽愛我,可是……他怎麽就那麽傻!他是警察,警察怎麽了?警察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說著,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哭著哭著複又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我窮怕了。從我上警校起,我就知道我父親是誰了。我該恨嗎?我該!可是當我看到他能輕易的送給我想要的一切的時候,我跟我自己說,為什麽要恨他?隻要他有的都給我,我幹嘛要恨他?我是那麽想的,也是那麽說的。安有為當時哈哈就笑,說我果然是他的種,就是隨他。他跟我炫耀,說你當警察有什麽意思呢?你看鍾樓,還不是我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那時候我對警察其實嗤之以鼻的。其實從那個時候起,我出去打工……其實就是跟著安有為做事的。越是做那樣的生意,掙的越多,我就越是知道,能有一個明麵上的身份是多要緊的事。那時候,我在鍾樂和江社友中間做選擇,還是選了鍾樂。因為鍾樂上麵有人扶持,他的路會比別人走的更順暢一些。他走的越是順暢,我得到的庇護就越是多,才越是安全。他努力他的仕途,我努力我的錢。等到將來,他退休了,我們就去國外,花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我是那麽想的!警察有什麽好?可是,他就是覺得當警察好。當時,安有為意外出現在倉庫,他是被鍾樂騙去的。我跟安有為之間的微妙,叫鍾樂察覺除了異樣。就像你所說的,要是懷疑了,那想要想通一切都太容易了。他問我,給他送飯,是不是根本不是想他了,隻是想過來探聽消息。我怎麽回答?我想過有一天會被他發現,可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那麽快發現了。他當時得有多痛苦,得有多失望。我告訴他,我們有錢,我們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過一輩子衣食無憂的日子,我愛他,我願意陪他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我答應他,我再不幹這樣的事了,求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就好。可是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他說,他是警察。”林雨桐平靜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是!”苗木點頭:“他說,他是警察。你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是什麽意思嗎?他是要抓我啊!我幹的那些事,別說死一次,就是十次百次都夠了。我問他,你真要看我我去送死?他說,他是警察!”說著,她嘿嘿冷笑:“警察!我這輩子就恨的就是警察這兩個字。”


    “他要抓你去送你,所以,你就叫他死。”林雨桐平靜的說出這麽一句話。


    苗木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怎麽會叫他死,我是叫他走的。安有為離開,我能陪著他離開。我告訴他,二比一,qiang在我和安有為手裏,他沒有絲毫的勝算。我放他走,我們的緣分到此為止。可是……可是他不肯,他倔強的很,他一直說他是警察。我能放他走,但是年有為不肯啊!安有為的qiang就指著他……我逼的沒辦法,隻得也指著安有為,我求他,我說,你放了鍾樂,我以後都聽你的。可是這時候江社友來了。我背對著門口,我沒看見他,但是安有為看見了。在我們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開槍了。朝著的是江社友。可鍾樂以為,安有為是對著我開槍的,我卻以為他是對鍾樂開槍的。我們都開槍了,可我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口口聲聲要抓我,要看著我去送死的人就這麽擋在了我的身前,以為在為我擋了子彈,卻死在了我的槍口底下。他死了,我也倒了。那一刻我就在想,該死的是我。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束手就擒。然後呢?然後……然後……我的配qiang就被人拿走了。恍惚間,應該是這樣。我聽見安有為趴在我耳邊說,快起來,再不走就晚了,要炸了。可我不想走了,我想留下來,留下來陪著鍾樂,要死一起死了,到了那邊我也陪著他。可是,我卻沒死。我被江社友帶出來了。江社友先被安有為打中了,並沒有看見鍾樂和我的事。但是,他為了更進一步,確實在安有為的事上撒謊了。他說安有為已經死在裏麵了。當時,我也沒想到他是在撒謊。出來了,還活著。卻再也沒有勇氣去死了。那時候江社友幾乎是天天陪著我,他陪著我度過了這一輩子最痛苦的日子。我告訴他,我忘不了鍾樂。他說,沒人讓你忘了他,要記你就記著,永遠都別忘。我跟你一起,記住他。以後有孩子了,孩子還姓鍾。我也不知道被哪句話說動了,於是,我跟他結了婚。婚後我們也確實是過了幾天順心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啊,那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安有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隻一個‘喂’字,我就知道,我的平靜日子又到頭了。我想過要告訴江社友,可轉眼我卻想到,安有為沒死,他卻說死了。他為什麽這麽說?是他真不知道,還是他根本就是安有為的同謀?”


    “所以呢?”林雨桐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我到現在都沒查出來。”她輕笑一聲:“但我想親口問問他,他到底是黑還是白?”


    林雨桐好整以暇:“那就跟我走吧,我安排你們夫妻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


    苗木哈哈就笑:“傻姑娘!我跟鍾樂做了半年的夫妻,我的異樣,鍾樂就能看出來。可我跟江社友做了這麽多年夫妻了,你都覺得我有問題了,為什麽我的丈夫卻一點也沒察覺呢?他……”


    話沒說完,就聽小野貓喊了一聲:“老板!”


    林雨桐瞬間撲向苗木,將她撲倒,而子彈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才傳來。


    這是有人要殺苗木滅口。


    苗木平平的躺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流:“鍾樂他……死的冤枉!”


    林雨桐沒聽苗木說什麽,直接上手將她拷了。然後走向窗邊朝外麵看。對麵已經被同行給包圍了。四爺正在下麵,朝林雨桐擺手。


    那也就是那邊已經妥了,沒事。


    很快,寧采也過來了,幫林雨桐一起押人。


    看著苗木,寧采的麵色有些複雜:“頭兒在下麵等著。”


    下麵,江社友正跟四爺說話,看見被押下來的苗木,他的麵色有些複雜:“回去,回去再說吧。”


    警局裏,江社友跟苗木相對而坐。其他人隻能在監控視頻裏看著眼前的兩人。


    “我一直以為你調查我,是因為鍾樂的死。卻從來沒有想過,你……是安有為的女兒。”江社友看他,然後笑:“你要是說,你暗中調查我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從結婚不久開始,我就知道。我那時候,隻以為你心裏是放不下鍾樂。因此,我們倆……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工作忙,有時候出去三五個月都不見的回來。而你呢?很少在家。偶爾會搬到你以前跟鍾樂住的房子去住一段時間。這些我都知道。我也允許你這麽想著他。我心裏想著,會過去的。遲早都會過去的。一年兩年,哪怕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都等。你不在,你就住過去。這都成了我們的默契。我搬到另一個房間住,想著,你會問問我怎麽了。可是,你一句也沒問。我一住就是半年,後來實在等不到你叫我回房間,怎麽辦呢?我給自己找台階下。我說把我住的房間裝修一下吧。是裝修成給孩子的房間還是裝修成書房?你說,裝修成書房吧。我又問你說,那另一個房間,裝修成兒童房吧。你說家裏沒有餐廳,改成餐廳吧。你想表達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沒想過要孩子,也沒想過跟我和好。咱們說是夫妻,可是咱們分居多久了?十多年了!安有為的事情,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當時,我並沒有隱瞞他沒死的事。我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匯報了,匯報給了當時的鍾組長。是他告訴我說,這件事要保密,對外的說法是已經炸死了。至於安有為,有另外一組同行的特勤在跟進,要深挖。那時候咱們還在實習期,我有理由懷疑當時已經是刑偵處處長的鍾樓?我隻是配合工作!你的事,我也曾經找鍾樓匯報過,你不光是我的妻子,還是鍾樓關心的一個後輩。你是鍾樂的遺孀,鍾樓既是領導,又是你以前丈夫的長輩。你的異樣,我甚至是懷疑過鍾樂的死給你造成了精神傷害。我找鍾樓去談這件事,他還專門找了專家,我們一起去谘詢,得到的結論就是你的精神有問題。可能有被害妄想症癔症這樣的症狀。領導都沒懷疑我的妻子,而我的妻子她隻是病了,我還要懷疑什麽?所以,這十年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可我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怪不得我哥哥弟弟家,變成如今的樣子。怪不得……你這是懷疑我跟安有為是一夥的,認定我是害死鍾樂的凶手之一吧。你說我跟你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沒看明白我。可我跟你也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了,我何曾看清楚你過?咱們之間……算是扯平了……”


    苗木看他:“是鍾樓?”


    江社友奇怪的看他:“安有為沒死,他就能繼續威脅鍾樓,鍾樓替你們善後,將我耍的團團轉,有什麽問題嗎?”


    苗木慢慢的閉上眼,“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跟鍾樓的?”


    “從一個老下屬那裏知道我兄弟家事,查的深了,就發現事情不對了。這是有人在針對我。非常刻意的在針對我。要把我摁死!為什麽要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是因為他或者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叫他們再次順利脫身,把案子徹底終結在我這裏。而為什麽要選我……那一定是我做過的某些事情是辯白不清楚的。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我其實是沒有旁證的,除了鍾樓。而恰好,內部的人出問題還準備拿我當替罪羊,那麽這個人身份就不低,至少不比我低。將這所有的事情都聯係在一起,就足夠我懷疑了。懷疑了鍾樓,自然就懷疑到了你。因為他對你的關心……這麽多年都沒變過。我每次出差,恰好你都出門。而且有些差事,我不覺得非我去不可,可偏是我去了。為了什麽呢?因為,他要給你打掩護。苗木啊,你知道,我想到這些的時候,我心裏是什麽感覺嗎?我多想,當年死在倉庫裏的人是我!”說著,他抬手搓了臉,似乎還吸了吸鼻子,他哭了。不管心裏再怎麽猜到了答案,等到真的麵對的時候,還是有些艱難。沉默了良久,他才說:“……你……到底是為了什麽?當年上學的時候,日子要是艱難,同學們都樂意搭把手。事實上,你也隻是表現出艱難的樣子,其實你根本不缺錢,哪怕沒有安有為,就隻鍾樓,也能提供富足的生活條件。你為什麽要幹那個!你是上警校的,你是要當警察的。”


    “別跟我提警察兩個字!”苗木淒然一笑:“鍾樓就是警察。他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警察。半個戶口,就要占有我媽。怕被人知道在外麵跟一個年級比他大的女人偷情耽擱了前程,就寧願受安有為的指示……在我看來,警察是什麽?是第一號惡人。唯一的好警察,他死了。所以,我再也不當警察了。”


    江社友點頭,然後吃力的起身:“我不知道我現在不是可以欣慰一些了……至少你是對警察這個職業有偏見,而不是對我一個人如此……”說著,轉身去,要走了,又回過頭來:“你……你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苗木搖頭:“早已經相看兩相厭了,又何必假惺惺。”


    “我對你從來沒有相厭過。”江社友認真的看他,“在我看來,你就是生病了而已。”


    苗木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


    又是叫人壓抑的沉默,然後江社友出來了。苗木也該被帶到他該去的地方了。


    江社友出了預審室的門,卻蹲在地上哭的跟個孩子。寧采過去:“頭兒……我們都是相信你的。”


    他點頭,“沒事,你叫我單獨呆會兒。”


    看著他遠處的背影,寧采問林雨桐:“你說……掙的那些錢,他們自己也不敢花。別人我不知道,反正苗木我知道的。她真的挺節儉的,兩口子就頭兒一個人的工資,過的緊巴巴的。那內衣都是穿了一年又一年,舍不得換一件的。吃的也就是家常飯,偶爾聚餐吃一頓火鍋,頭兒都能心疼半天。說把家裏半個月買肉的錢花了。你說,這吃不上,喝不上的,他們要錢幹啥呢?”


    是呢!要錢幹啥呢?


    錢有一大部分被存在國外匿名的賬號上,隻有一小部分,以現金的形式由小野貓給送來。而這些錢,都是存在苗木租住的那個小區的。苗木的房子,幾個臥室榻榻米內層全都是空的,裏麵塞的都是花花綠綠的鈔票。而鍾樓呢?他在苗木租住的房子正對著的樓裏,也租了房子,窗口跟苗木正對著。其實,今兒他是有機會走的。隻憑那手裏誰也沒想到的一把狙擊槍,真有跑的可能的。可是……他沒跑。為什麽呢?放不下那裝了半個出租屋的鈔票。


    “為什麽要殺苗木?”林雨桐問他:“你不覺得你是多此一舉嗎?”


    鍾樓隻看了看林雨桐:“小林啊,你還年輕,還嫩了些。別問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用審犯人那一套審我,不管用,我出道的時候還沒你呢。在這一行裏,我是千年的老妖,你才是個還沒修煉成人形的小妖……我跟你說句實在話,人的好奇心,別太強。少知道一點,對你隻有好處。”


    “那就是說,你還是替別人幹事的。你不是不想跑……”林雨桐正說著,就被鍾樓給打斷了,“小林啊,我說了,你的道行還不夠。我不是不想跑,也不是不能跑。而是,對著自己人,下不去手。是!我有機會殺了跟蹤我的人,然後遠遁。我是老警察,那些跟蹤監視的手段,我比他們玩的溜。可我為什麽沒這麽幹呢?真是下不去手!不管你信不信,都是這句話。小林啊,我是犯罪了。但我不是十惡不赦!我不是殺人慣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說著,他笑了起來,“人,就是這麽複雜。除了當年年輕不知道輕重犯下的錯,以至於叫我掉下去翻不起來,可除了這件事,我覺得,我還算是一個好人。”


    這話林雨桐信。


    但也不全信。他確實是沒有殺苗木的必要,除非苗木肚裏還有東西沒掏出來。


    所以,這苗木還得繼續審下去。


    苗木得知是鍾樓要殺她,她嘲諷的笑笑:“……這麽做,也沒什麽疑惑的,他到底都是為了錢。掙的錢沒命花沒關係啊,有人替他花呢。你們不知道,他老婆給他生了個閨女,他閨女也已經結婚生子了,可我媽死後,他在外麵又養了個女人。年輕的漂亮的,還生了個兒子。不過這母子倆在國外。那邊有話,他不敢不幹。他怕那邊難為他兒子,也害怕他兒子拿不到他在國外存著的錢。”


    “那邊是哪天?”林雨桐追問了一句。


    “嗬!”苗木攤手:“自然是安有為了。”


    “安有為……在哪?”林雨桐問他。


    “不久前……死了。”苗木慢慢的抬起頭來:“很意外吧。”


    “他死於意外?”隻是這麽時間未免太巧了些。


    苗木搖頭:“也許吧。”


    “你不知道?”林雨桐有些不信她的話了。


    可苗木卻格外認真的點頭:“我真不知道。傳來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死於xidu過量,可是據我所以,他並不沾那玩意。”


    那這意思,還是他殺!


    可誰殺了他呢?


    殺他的目的是什麽?


    仇殺?還是……搶班奪權?


    四爺蹭一下站起身,“行了,她可以帶下去了。”


    林雨桐看他:“你想到什麽?”


    “你當時查海鴻集團的時候,江社友是不是說過那案子跟十多年前的案子相關的話……”他這麽問。


    “是!”林雨桐點頭,“確實是說過。”


    四爺看她:“可咱們卻放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林雨桐皺眉,好半晌才道:“海鷗!”


    對!


    這次去緬國,隻見了海哥,卻沒見海鷗。林雨桐還問呢,問海鷗在哪呢?海哥說,海鷗環球旅行去了。


    照這麽想下去,那當年的海鴻集團也不過是安有為的一個棋子。別人不知道安有為的老底,但是海鷗卻是知道的。


    那麽,如今海鷗殺了安有為,她是想幹什麽呢?


    往好的方麵想,她許就是報仇。


    而往不好的方麵想的話,她……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安有為。


    鍾樓要殺苗木,苗木卻說鍾樓是受人指派。而鍾樓的話裏,似乎也沒有否認這一層的意思。可安有為之前就死了,鍾樓該解脫了才對。他又需要受誰的隻怕。


    要是這麽想的話,隻怕事情真不好了。


    應該是第二種可能吧,海鷗她……已經是第二個安有為了。


    但是,這都不管四爺和林雨桐管了。


    這些人如今都在國外,什麽時候把觸角伸回來……那也未必就關他們什麽事。這得看案子犯在誰的手裏。


    反正林雨桐和四爺,是真不想在這一行幹了。


    jindu就跟割韭菜似的,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永遠都割不幹淨。


    比起這些,他們寧肯去查一查電動車上的電瓶被偷的事,查一查那些騙老人錢的詐騙集團的事,查一查網絡犯罪這樣的事,跟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息息相關的案子。哪怕是立不了大功,又有什麽關係。至少我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麽。


    可dupin這東西,jindu是應該的,怎麽嚴格都不為過。可叫人無力的是,那麽多人明明知道那東西有害,碰不得。可為什麽還要去碰呢?


    這東西,是那種你哪怕是斬草,也鋤不了根的玩意。


    江社友再次出現在兩人麵前的時候,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問兩人:“真不打算幹這個了。其實,還真不好找像你們這樣的苗子。”


    林雨桐搖頭:“太殘酷。人不人鬼不鬼的,時間長了,心裏得憋屈死。”


    寧采抱了抱林雨桐:“以後去b京,可有落腳的地方了。”


    “行,包吃包住包遊。”她說著,就看向司夜,跟他握了握手:“歸隊了?”


    “歸隊了!”司夜朝林雨桐笑了笑。心事去了,他整個人看上去都陽光了。


    林雨桐點了點他:“你是記吃不記打,吃了這麽大的一次虧,還沒夠?還要幹下去!”


    “我是警察。”他拉了拉身上的製服,“我現在終於能穿上製服,站在眾人麵前了。哪裏舍得脫掉?”


    林雨桐摸了摸他肩膀上的警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看!”


    寧采輕輕的推開她:“幹啥呢?我還在邊上站著呢?”


    林雨桐哈哈就笑:“說起來,我是跟他有緣啊。”


    想起來了,林雨桐踏進這一行,江社友願意接納她,完全是因為四號突然失蹤了。要沒有這事,一個警校的差生,還不定就因為找不見工作回她家的飯館端盤子呢。


    寧采這麽說,林雨桐也點頭:“說的也是。”


    那邊江社友跟四爺寒暄:“以後怎麽打算,就在b京了。”


    “不好說,回基層的可能性也很多。幹這一行,要是一位的飄在上麵是幹不了什麽的。”他這麽說,江社友就點頭:“你說的也對。”


    寒暄完了,該散還得散。


    哪怕在a市,也沒有回家,而是先回單位複命。


    這次的任務完成的不錯,別人還在順藤摸瓜呢,他們這邊已經結束了。


    因此,向誌忠直接給兩人放了兩個月的假,歇歇吧。歇好了回來上班。


    在b京,兩人一直是在宿舍住的,有給小兩口那種小公寓,一個房間帶個衛生間帶個小廚房的房子。如今呢,趁著這個空檔,兩人得買房去。怎麽著也得先安家吧。


    手裏連著積蓄明麵上的,隻有不到一百萬。在京城想買什麽樣的房子。好家夥,房價都在兩萬多呢,全款付的話,也就是一個單身公寓。貸款買的話,考慮的也就是九十多平的小三居。


    所以四爺想的還是賺錢。


    可當警察的,你說你怎麽賺錢?


    炒股?做投資?


    但這不是一口就能吃成胖子的。


    林雨桐就說:“要不然,咱先租房子吧。”


    四爺啥時候租過房子?


    這還真是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說笑歸說笑,兩人還是有他們的法子的,幹啥去?去琉璃廠轉轉,撿漏去。快速致富的法子,除了這個還有啥?


    當然了,如今哪裏能輕易撿到漏?他們要找的也不過是一個不打眼的東西,做的最好逼真一些。好叫他們能把桐桐以前存下來的東西拿出來一件半件的替換出來換錢。


    看老物件,誰有他倆的眼睛毒?


    找了兩條街,林雨桐就碰見兩件真東西,還都是民國時期的。人家要價也不低,你要是喜歡,買回去收藏那不算是吃虧。這一行嘛,千金難買我喜歡。可要是說拿這東西去賺錢,那真是,遇上更喜歡的買家,賺個五千一萬的潤手費是能賺到的,更多的那不行。做生意的就沒一個是傻的。


    當然了,這裏麵除了那些確實是看走眼的玩意。


    再賺了半條街,倒是又碰上了幾件,但都一樣,人家也知道那都是真品,價兒不低。


    兩人轉第二輪的時候,就不挑真的了。而是瞧贗品。當然了,放在店裏,人家不說那是贗品的,價兒也高。這就真得看眼力的。


    四爺請掌櫃的拿架子上的一個香爐,這東西看著像是清官窯出的。但其實真是高仿,高仿到什麽程度呢?高仿到四爺和林雨桐都是看了第二眼之後,才確定不是真的。


    掌櫃的離手,四爺才戴上手套上手,轉著看了看,就又放下:“再轉轉。”


    第二圈轉完,四爺都在盯著瓷器看。可這瓷器真不好掉包的。


    林雨桐也不管她,從地攤上隨便找了一副畫。畫的年代沒問題,確實是民國的。可作畫的人,不是什麽名家,就是最普通的畫師畫的一副人物肖像畫。


    這人開價一萬。


    林雨桐隻肯給一千。


    “一千誰賣?”這人連連搖頭:“為了一千,我犯得上賣祖宗嗎?”


    祖宗?


    林雨桐險些笑出來,照相普及以前,老人去世,都是請人畫像的。感情他這是把先人的遺像拿出來換錢呢。


    成!有來曆就行。


    一萬就一萬,都賣先人了,還不值一萬。


    錢給付過了,拿著就走。那人還嘀咕呢:“可別怪我啊,老祖宗,窮的都要要飯了,給不起您供奉了。人家花了一萬呢?回去怎麽著也得掛著您不是?給您找了個好人家噯。”


    林雨桐卻低聲跟四爺說她的打算:“這畫像……回去就揭了,就說下麵藏著一副畫,然後轉手賣了,這麽辦妥當……”


    四爺‘嗯’了一聲,又進了一家店:“等會兒你也注意一下店裏的瓷器。”


    瓷器?


    四爺都提醒了,林雨桐自然就關注了。這一關注,就馬上發現貓膩了。這這瓷器,造的跟真玩意真不好辨別。而且看工藝,相當成熟。她馬上明白四爺的意思了,這隻怕是個造假的團夥。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看的性質了。


    上了車林雨桐還說:“怪不得人家說,警察看誰都像賊。我看咱兩現在就有點這個意思了。”


    你說這出去轉轉,淘換點東西而已,這怎麽還碰上一樁案子呢?


    回宿舍的時候,門口等著個人,正是林三娃。


    “您怎麽來之前也不說一聲。”


    四爺開門,林雨桐攙著人往裏麵去。兩人辦完案子就跟家裏說了一聲,說先在京城,得安頓下來吧。誰知道林三娃親自來了。


    看著住這麽大點地方的閨女,當爸的心疼啊:“這是幹啥去了?”


    “去了一趟琉璃廠,淘換點東西。”林雨桐怕林三娃問那畫像的事,趕緊岔開話題,說起了假古董的事。


    林三娃歎氣:“如今的人,是為了錢,啥事都幹的出來的。這不,我也怕你們缺錢,給你們送錢來了。你們倆幹警察的,可千萬心裏得有數。咱可不能收髒錢黑錢,要不然一輩子都得搭進去,聽見沒?沒錢了就跟爸說,爸還能幹幾年呢。其實叫我說,都奔著大城市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回咱們縣城,幹部當著,別墅住著,小錢花著。也別想著啥大案子,就是偷雞摸狗的小案子辦著,好歹平平安安一輩子。”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拉了四爺的手,跟林三娃道:“我們是警察。”


    是警察,這輩子的責任就是平安天下!


    至於我自己能不能平安,沒關係啦!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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