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19)


    怎麽會是癔症了呢?


    李國富瞪著眼睛, 又有些閃躲:“那姚雙呢?姚雙在哪?”


    “什麽姚雙?”姚依臉上莫名其妙的神色更濃了:“該不是哪個狐狸精吧?”


    “什麽狐狸精?”李國富臉漲的通紅:“就是你妹妹,你不是有個雙胞胎妹妹嗎?”


    “誰有妹妹了?還雙胞胎?”姚依皺眉,伸手摸李國富的腦袋:“真癔症了?這可不能大意?”


    “怎麽會沒有姚雙呢?”李國富急了:“你胳肢窩沒有紅痣, 她胳肢窩有紅痣, 我看的真真的。不是你帶著我去你妹妹家,你妹夫還偏癱著呢……”


    “那行,你帶我去我妹妹家, 替我找找妹妹!”姚依嗤笑一聲,“錢弄丟了就弄丟了,誰知道是不是老年癡呆了。你如今是什麽意思?憑捏造出我有個妹妹的事,再說我妹妹拿了你的錢唄!咋了,還想叫我賠錢給你還咋的了?簡直就是一無賴!你說我當初瞎了眼了怎麽會看上你?我跟你說, 少耍無賴。說離婚就離婚, 你還想靠著離婚, 訛我一筆。想什麽美事呢?”


    兩人在一邊吵吵, 林雨桐卻看著牆上掛著的照片。


    多數照片, 都是姚依跟兩個年輕男女的合影。應該是她的子女。


    其中一張照片很有意思,是一張電腦合成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女人,一個女人嫻雅端莊一臉的溫良氣質,坐在沙發上。而身後的沙發背上,斜靠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脂粉氣更濃, 哪怕年紀已經不輕了, 可依舊擋不住她身上的嫵媚風情。


    因為化妝打扮的原因, 這兩人怎麽看, 都是兩個人。


    化妝這種東西,女人都應該懂的。妝容要是畫的精致了,那張臉連自己看著都會陌生。


    林雨桐打斷兩人沒有意義的爭吵,問李國華:“哪個是姚依?哪個是姚雙?”


    姚依的表情微微一變,而李國華卻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對!這不就是你跟你妹妹的合照嗎?坐在沙發上的是姚雙,後麵那個是姚依。”


    猜也是這樣。


    之前李國華就說過,姚雙是良家。


    “一人分飾倆角?”林雨桐看姚依:“你是唱戲的出身吧?”


    姚依看林雨桐,眼神有些躲閃:“什麽分飾不分飾?我就是我,我還沒拍個照片,弄個寫真的權利了?”


    “什麽分飾?什麽照片?”李國華後知後覺:“你是說,這就是一個人?”


    可不就是一個人嗎?


    這種騙局,也就是偏偏上了年紀的,在農村呆著,沒見過世麵的老頭子。在城裏,她這一套可沒市場。


    至於說咯吱窩的紅痣,這更容易。長的瘊子染個顏色就行了。


    她亮出自己的警官證:“還要狡辯嗎?”


    誰想姚依一點都不怵:“就算是我編了一個姚雙又怎麽樣?夫妻之間這叫情趣,懂嗎?誰還不想有點新鮮感了。這要是姐姐換妹妹,妹妹換姐姐。天天這日子過的就跟偷情似的。你問問他,他是不是覺得過的滋潤的就跟皇帝似的?這有什麽,也沒什麽可丟人的吧。生理上,我有正常需求的。我的需求可能稍稍的大一點,找個年紀大,那方麵又……我不得想辦法刺激刺激,這是我們兩口子之間的事,警察也管的太寬了吧。至於說錢……我們是兩口子,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我把錢拿了,就是想叫他來找我的。你看看,這屋子我都重新收拾過了,想叫他跟我到城裏過日子的。這房子還不值三四十萬啊?我的房子都給他住了,他的錢給我收著都不行?”說著,就斜著眼看了李國富一眼:“行不行?別看人家,你給我一句話!”


    李國富被那一眼看的渾身都覺得軟了,想起這段時間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日子,一下子就跟沒了骨頭似的:“……行!怎麽不行?誰拿都一樣的。”


    姚依就似笑非笑的看林雨桐:“林警官,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留您吃飯了。”


    “對對對!時間也不早了!”李國富尷尬的衝著林雨桐笑:“那什麽……回去跟你二表姐說一聲,我就在這邊住下了……”


    這個二百五。


    要不是為了二表姐那三十七萬,她都懶得理。不過這件事難就難在,姚依是跟李國富真的結婚了。


    這個姚依回去得查查,估計這麽行騙,也不是第一起了。


    這就是個三十七萬,如今想要回來難。


    她回去把事情說了,就跟二表姐道:“錢,想全部要回來,不可能。現在唯一能走的途徑,就是走法律途徑。打官司!三十七萬,是大姑媽的遺產。而你和大表姐都有繼承權。能要回來二十來萬,就算還不錯的了。”


    二表姐是咬牙切齒:“怎麽會是一個人呢?他不是說是姚依帶著他去見姚雙的嗎?這一個人怎麽玩兩個人的把戲?”


    所以說:“這就是一個團夥。”


    她叫二表姐上樓:“走,我給你演示一遍。”


    林家三口也跟著上樓,看著戲法怎麽變?


    他們眼看著林雨桐進了臥室,然後把門關上了。等了五分鍾,二表姐去敲門,就聽見裏麵有人含混不清的聲音應著:“來了……來了……在呢……”


    然後門打開了。


    門開了,就看見桐桐背著身子,好像急著往衛生間去的樣子。她站在屋裏了,兩三分鍾會,一個一頭短發,妝容誇張的姑娘出來,說話蠻裏蠻氣的:“表姐,你隨便坐吧。你先坐著……”然後又進了衛生間,三分鍾以後,人又出來,一頭黑長直,素顏顯得麵容寡淡,跟之前的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這時候她把假發摘了,“看!很簡單的一個把戲。當時,他跟著姚依去開門。裏麵一定不止一個同夥。開門的是個女人,她隻要假裝忙碌,然後門一開就轉身,給對方一個背影就行。然後至親的姐姐來了,也不用客氣嘛。她就進了房間了。當姐姐的肯定說‘你先坐著,我看她忙啥呢?’然後就進了屋裏。再出來的時候,換了剛才開門的女人身上的衣裳,換了個打扮就出來了。哪怕看這像,因為事先知道是雙胞胎,頂多及時感歎一聲,長的可真像之外。別的不會多想。做妹妹的陪著姐夫說了幾句話,找借口再回屋子,出來的又是姐姐。如此往複,出門的時候,當姐姐的一定再喊‘不用送了,又不是外人’。隻要兩人不同時出現,做的再精細一些,是不容易露餡。這也叫他心裏,更加確信,姚依是雙胞胎妹妹的。”


    林雨桐攤手:“沒錯!這就是詐騙!可當事人沉浸在騙局裏,自己不願意出來,能怎麽辦?結婚這些手續都是齊全的,他們是合法的夫妻。如今出現的問題,就是一個財產分割的問題。是!知道她是騙子,可就是拿她沒有辦法。”


    劉巧兒就撫著胸口,你說這世道。


    把林三娃氣的:“這要是倒退二十年,老子能找人把那錢再偷出來,叫她吃個啞巴虧!”可現在不能這麽幹了,“算了!打官司吧!能找回多少算多少吧。”


    二表姐氣的是,幹瞪眼沒法子啊!你說人怎麽能這樣?


    林三娃帶著外甥女找律師去了,林雨桐卻沒放下這事。


    第二天去本來說要查查的,結果沒等她查,湯蘭蘭把活都給幹了。


    “你叫我查的那個姚依……我查了。”她嘻嘻的笑:“這個女人可真是一神人,你知道她結了結了幾次婚嗎?十五次!十五次婚呢!”


    林雨桐的手一頓:“十五次婚?離了幾次?”


    “奇葩就奇葩在,她沒離過婚。”湯蘭蘭一臉的感歎:“不知道是她找的男人都年歲大還是她克夫……以前我都不信那神神叨叨的東西,現在我真信。真有克夫那一說的!”


    可哪裏有那麽巧,嫁了十五次,死了十四回男人的?


    “資料呢?全都調給我。”林雨桐催湯蘭蘭:“越詳細越好。”


    湯蘭蘭愣了一下,奶茶也不喝了,直接竄到電腦桌前:“大案子吧?帶上我一起唄。”


    “謀殺親夫的案子。”林雨桐笑著問:“有興趣?”


    湯蘭蘭的手都抖了:“就嫁了十五次這個?”


    那豈不是謀殺了十來個?!


    隻要這麽一想,渾身就打了一個激靈。本來就是現成的東西,直接整理了就發過去。


    姚依今年四十八歲,二十四歲結婚,生育了一子一女。二十七歲那年,丈夫突發心髒病去世。同年,她嫁給了時年五十二歲的第二任丈夫,兩年後,對方病逝。次年春,她又嫁給時年五十四歲的第三任丈夫,不到兩年,對方又病逝了。如此往複,在跟李國富結婚前的七個月,她的第十四任丈夫剛剛去世。估計是李國富遇見她的時候,她是剛辦完喪事。


    總結一下這些男人,年齡全在五十上下,全都是婚後一到兩年內病逝。


    湯蘭蘭搖頭:“你說這真要不動聲色的弄死這麽多人,咋就沒人察覺呢?”


    林雨桐起身:“走!查查就知道了。”


    如今隻能倒著查,從她的十四任查起。


    湯蘭蘭跟著林雨桐,美其名曰作伴。作伴就作伴的,路上有個能說話的人也不錯。她手裏拿著資料,動輒十四號十四號的。她給姚依的十五個男人編了號碼,李國富為十五號。


    今兒要去的是十四號的家。


    十四號家裏開著一家在縣城不算是小的超市,日子過的相當有油水。在西郊那塊人家人家有自建別墅,如今是十四號的兒子住著。


    地方很好找。到的時候,人家兩口子都在家。對於上門的來的警察,兩人覺得很莫名其妙。女人先是瞪了男人一眼,低聲問:“你是不是又出去打牌了?”


    “五塊十塊的玩,又不玩大的。”男人擠出笑來:“請問兩位警官同誌,有什麽事啊?”


    林雨桐忙道:“別緊張。問你父親生前的一點事。”


    兩人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請進請進。”感覺都熱情很多。


    客廳很大,牆邊放著一個條案,案幾上並排放著兩張照片。擺著照片,放著祭品,點著香燭。未必就是特殊日子,有些人家講究,供奉先人的牌位前,是四季鮮果不斷的。


    見林雨桐看那邊,十四號的兒子就苦笑:“我父母都不是長壽的人,你說如今這醫療條件,大街上七八十歲的人到處都是,結果他們呢?我媽沒活過五十,癌症去的。這癌……你說,誰都沒辦法不是?誰叫咱趕上了呢。我爸那……嗬嗬……也沒活過三年就沒了。”


    林雨桐點頭:“人生難得幾件如意事,還請節哀。”


    那邊十四號的兒媳婦端了茶來,“你說我們家,如今是啥也不缺了。要是老頭老太太活的時候多好,出去旅旅遊,轉悠轉悠的,多好的!”


    這邊才這麽說了,男人卻說了:“在警官麵前,何必做那個遮掩。”他的表情有幾分不屑:“也不怕你們笑話,自從我媽沒了,我這家也差不多是給拆了。我爸呢,鬼迷心竅的,迷上了個女人,姚依!兩人還結了婚了。不過我爸……也在外麵見了些世麵,結婚歸結婚了,但是房子歸我。他帶著那個女人住到我們家以前的老兩居室去了。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媽的七七還沒過了。打那之後,我也不太愛搭理他。誰知道……沒兩年,他也走了。其實現在想想,挺後悔的。”


    林雨桐就順勢問道:“我能問問,你父親是因為什麽去世的?”


    這兒子就道:“跟那女人結婚之後差不多得有半年吧。那回我接到那個女人的電話,說是我爸住院了。等我們過去的時候,兩人又收拾東西出院呢。我當時問我爸了,說是啥情況,他就說也沒啥,就是頭暈,眼花,覺得心慌,那女人說,還有些低血壓。我一聽,這像是老年病啊。老年病這東西,你就是養著唄。反正降壓藥啥的,我都給按時買。測血壓血糖的儀器,也都送過去了。還有吸氧機,每天吸氧半個小時,看是不是對身體有好處。但是咋說呢?能治病治不了命。我那時候也說過幾次,要帶他體檢,他不樂意。我一說檢查,他就說我咒他。父子倆見麵就跟仇人似的。我能說啥呢?反正就這一兩年,頭暈眼花暈厥低血壓,到最後也是暈厥過,叫了救護車,到了醫院,五分鍾都沒挺過去,人就沒了。心髒、腦血管,出了一些列問題。反反複複的。”


    他這邊說著,那邊他媳婦卻撇撇嘴,“要我說,都是那女人……”


    正要說話,她男人就瞪眼:“胡說什麽?”


    “人都沒了,還怕什麽?”女人瞪回去,理直氣壯起來:“警察上門專門問爸爸的事,肯定是出了什麽問題了。”說著,就扭臉問林雨桐:“是吧?”


    “我們就是先了解一下。”她這麽說。


    那邊女人的理解卻是:肯定是這樣子的。


    她哼哼兩聲:“當時我收拾我爸的遺物,發現了那什麽……就是避|孕套啊,還有那種……那種玩意,你知道的吧?”


    湯蘭蘭沒結過婚,沒談過對象,她不知道這種擠眉弄眼的玩意,是什麽玩意,然後就直接問了:“到底是什麽玩意,你直接說。”她手裏拿著錄音設備,看起來很正式。


    女人猶豫了一下,紅著臉就道:“就是那個x用品。大大小小的,收拾了整整一包。”


    “我說你這個人……”男人氣的什麽似的,說這些幹啥?名聲還要不要了?


    女人才不管了:“我還在窗縫裏發現了一個病曆,是我公公去a市的大醫院看診的病曆,他看的是男性泌尿科,人家醫生給開了藥……是助興的……偉|哥……”


    林雨桐瞬間恍然,這種藥的副作用就有頭暈眼花暈厥低血壓。服藥的瞬間長,或者是服用的藥量過大,都可能引發心血管病。而且這玩意跟很多藥都是犯衝的。吃了這種藥,再吃別的藥,長期如此,可不得出毛病嗎?


    而一個男人明顯身體不舒服,可還是堅持服用這樣的藥,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不能滿足伴侶。


    一個索求無度的女人,一個在男人眼裏跟妖精似的女人,能輕而易舉的將男人引入甜蜜的陷阱,然後自己作死自己。


    從這家出來,湯蘭蘭深吸一口氣:“這就是謀殺!”


    可你能拿出證據嗎?


    這是最高明的謀殺。


    連著去了好幾家,情況都比較類似了。


    這些男人都是在喪偶後,迅速的娶了她。這些人的年紀都偏大,五十都往上了,小有資產,同樣的,都跟兒女的關係不算是融洽。死因雖然看起來都是有些差別,但是誘因應該還在助興的藥物上。


    這些家人反應出來的問題也都是,這女人手段太多。他們就發現他們的父親生前專門買了電腦學上網,看一些yinhui的雜誌。家裏的書和雜質,也都是一些很h的內容,全肉|文。


    在這些男人死後,姚依是得到了一部分的遺產。大致都在十萬到四五十萬之間。這裏麵還包括了房子,店麵等等。


    這些兒女也不是全然都沒發現問題。可是還是那句話:太磕磣了。


    這種事,要不是當事人願意,別人也不可能把藥給他塞到嘴裏。


    湯蘭蘭歎氣:“服用那種藥,引發的一些列病症,死亡率在三分之一。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誰說不是呢。


    兩人又走訪了這些死者生前的好友。據這些人說,他們生前曾經不止一次吹噓過,他們的狀態很年輕,比年輕的時候也不差什麽,不說旦旦而伐吧,一周也有五六天。


    這麽大年紀的人了,真是嫌命長啊!


    轉了一圈下來,你就是抓不住人家犯罪的證據來。兩口子過日子,人家過怎麽過x生活你還管?


    湯蘭蘭泄氣的不行:“就這麽算了?”


    林雨桐搖頭:“先這樣,她不是還在嗎?放心,我盯著她。雖然用助興的藥過量了確實很危險。但是像這樣百分百的死亡率還是太少見了。再等等,我不信隻是因為單純的一種藥物,就能致人死亡。”


    這件事就這樣了。


    抽調警力盯著不可能。林雨桐回家就跟林三娃說了。


    把林三娃給嚇的:“李國富這是招惹了一個啥樣的妖精喲。”他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找人盯著她。她最近不敢亂動,你表姐正跟他們打官司呢。”


    說的也是!


    這段時間,林雨桐還真就忙起來了。


    年底了嘛,表彰會先就開不完。


    先是自家單位的,林雨桐的表現得個標兵,誰也沒啥意見。然後是市裏,再然後是省裏。不管是市裏的,還是省裏的,都得去a市。因著兩場表彰會,時間間隔的也不長,過去了肯定就得耗費上一周的時間。四爺也不知道怎麽辦的,反正像是鹹不鹹淡不淡的聯合辦案聯合出警這樣的跟兄弟單位的會議,全打發四爺去了。


    兩人有一個周的出差時間差不多能在一塊。


    在a市,林家也是有房子的。當初林三娃給閨女買了,給兒子也買了。房子不像是縣城買的那麽大,也就是一百三十平的三居室。早就裝修好了。閨女在那邊上學,肯定是家具家電被褥之類的,全都備齊了。去了就能住。偶爾,劉巧兒會去a市買衣服買化妝品,也會在那邊小住。房子裏的衛生之類的根本就不用擔心。去了就能住。


    劉巧兒交代自家閨女:“叫小金就住咱們家。別太拘謹了。如今這個年代了,婚前……也沒事。知道沒?”


    好像怕準女婿跑了一樣。


    知道知道!都知道!


    兩人是開車去的,主要是方便。其實坐高鐵也才半個小時。


    林家的房子在高新區,小區裏帶著雙語幼兒園,小區邊上緊靠著的就是重點小學重點中學,距離不到一站路的地方,就是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小區相對來說很高檔了。交通便利商業繁華。主要是這裏是學區房學區房,那幾年這一片還是荒地的時候就買的。簽合同的時候帶在合同裏的一條就是買房子送入學名額。


    不得不說林三娃考慮的真挺周到。給兒女買的房子在一個小區,不過不在同一棟樓。相互能照應,又不會鍋碗常碰盆的起摩擦。


    房子在三樓,不高不低,裝修的也還可以。林雨桐把窗戶打開,給房子正通風呢,那邊電話響了。四爺幫著拿進來,是寧采的電話。


    “來市裏了吧。一起吃個飯。”她說著,又補充了一下:“頭兒請吃飯,可以帶家屬。”


    林雨桐挑眉:“哪裏?”


    “家裏。”寧采笑道:“我把地址發給你。”


    掛了電話,林雨桐問四爺:“去嗎?”


    “去!”正好能看看到底是人還是鬼。


    去別人家做客,該帶什麽?


    一個果籃一個花籃,就行了。普通的拜訪而已。


    江社友家住在省廳家屬院。前些年的老房子,沒帶電梯。還是五樓!


    爬樓上去,聽到腳步聲了,門就打開了。寧采探出頭來:“想著你應該到了。快進來!”


    站在玄關處麵帶笑容的女人,應該是江社友的老婆。


    “嫂子。”林雨桐打了招呼,就把東西遞過去。


    “來就來了,這是幹什麽?太客氣了。”她笑著,“裏麵請,隨便坐。老蔣一會就回來。”


    沙發是十幾年前的老沙發的樣子,不過收拾的很幹淨。


    坐過去,茶幾上放著瓜子糖蜜餞鬆子這些零嘴,壺裏放著茶,寧采已經翻出一次性的紙杯子給兩人倒茶了:“嫂子你去忙,我招呼他們。”


    寧采擠眉弄眼的問林雨桐:“啥時候結婚?”


    林雨桐隻笑,卻不搭茬,問她:“咋回事?請客不見主人?”


    “臨時開個會,耽擱了。”寧采說著,就跟四爺笑:“金局長可是深藏不漏啊!來一趟


    市,拐了個媳婦。咱們這邊的姑娘是好吧。”


    “主要是她好。”四爺這麽說。


    寧采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意思,人家是說:別的姑娘好不好的他不知道,他就覺得她好。


    哎呦!這個牙酸啊!


    林雨桐嘴角不由的翹起,左顧右盼的,剛好把房子打量了個清楚。三室一廳的房子,把其中一間房子改成了餐廳。隻剩下兩個房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


    她眉頭挑起,隨即又恍然。怪不得江社友的辦公桌上擺放的是那麽一張照片。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兩口子沒孩子。


    江社友四十往上的年紀了!


    林雨桐就低聲問寧采:“一直就沒有孩子?”


    寧采小心的往廚房看了一眼,然後搖頭:“沒有!也沒少看大夫。檢查來檢查去的,兩口子都沒問題,也不知道為啥,就是沒孩子。許是緣分沒到。這事可千萬別提,這是嫂子的一塊心病。”


    正說著話,江社友回來了。拿了鑰匙自己開的門,進了門看見林雨桐和四爺就笑:“失禮了失禮了。耽擱了一會子,倒是叫你們等了。”他說著話,就把公文包往剛進門的玄關台子上一放,換了拖鞋就進來。跟四爺和林雨桐握了手,“坐著!坐著!我去洗個手。”一邊洗手,又一邊問廚房裏的老婆:“飯好了沒?從昨天就跟你說,叫你好好準備。你看看,人來了,等這半天,也不見你在哪?”


    廚房裏好半天沒動靜,都有兩分鍾吧,裏麵才傳出溫柔的近乎於軟弱的聲音說:“你沒回來,怕菜涼了。現炒先吃味兒才好……”


    “行了行了,趕緊上菜吧。”江社友催促。


    裏麵又沒聲響了。


    林雨桐就起身,說江社友:“進了門就說吃飯,這還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大男子主義吧!”說著,就往廚房去,“嫂子,我幫你。”


    江社友苦笑著看寧采:“你看,我就說著丫頭對我有偏見,你還不信。你瞧瞧,兩句話的工夫,他就認定是我的不對。你問問寧采,問問知道根底的人,看是你嫂子怕我,還是我怕她?”


    寧采跑進廚房幫忙,就說林雨桐:“你可不知道,頭兒也就是在人前嘚瑟嘚瑟,她其實怕嫂子怕的不得了。”


    這個一臉溫吞的女人,吃飯的時候江社友給正式介紹的時候才說:“認識一下,這是你們嫂子苗木。”


    她還是不愛說話,隻笑了笑,給林雨桐夾了一筷子菜,就算是認識了。


    江社友跟林雨桐解釋:“你嫂子她就是這脾氣,不太會跟人交往。早些年,辭職了。後來在警校當過一段時間教員,後來因為不習慣又不幹了。如今也就是在中小學,給孩子們當義務的普法宣傳員。算是有個事幹。”


    兩口子隻靠著一個人的工資,怪不得日子過的看著簡單到樸素。


    “做普法挺好的。尤其是對下一代的法律教育,我覺得更應該重視。嫂子這工作很有意義。”林雨桐的誇獎,苗木微微愣了一下,對林雨桐又報之以微笑,這次看上去真誠多了。


    “難得你這麽看。”他歎了一聲:“你嫂子也沒什麽朋友了,以後你回市裏來,記得到家裏開坐坐,跟你嫂子做個伴。她這脾氣,看著跟你還算是投脾氣。”


    吃飯的工夫,三個女人湊在一起說說話,一般都是林雨桐和寧采說,苗木聽,時而插一句話。


    江社友跟四爺一塊,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偶爾碰一個。


    說的也是部裏的事,廳裏的事。江社友偶爾會說一下市局的事。


    吃完飯走的時候都晚上九點了,上了車林雨桐就問四爺:“你覺得江社友有問題沒?”


    四爺搖頭:“不像個有問題的人。”


    林雨桐別人不信,但他信四爺的眼光,四爺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


    但她還是覺得別扭,你說請人上家裏吃飯,全程女主人都是不太熱情的樣子。這客做的,可真是難受。


    四爺也信桐桐的直覺:“隻是這點別扭嗎?”


    “也不是。”她搖頭,“就是覺得說不出的別扭。可又想不出來問題在哪?”


    “那你就盯著。說不得你的直覺是對的。”四爺這話把林雨桐說的一個激靈。


    但即便真有問題,這也不是現在能觸摸的。


    她把這事擱在心裏暫時先壓下了。連著參加了兩場的表彰大會,加了很多個微信好友。這裏麵有些是換了號碼的同學,也有些是其他局裏的同行。年輕的漂亮開著還算不錯的車的小姑娘,還是比較受追捧的。


    隨後的幾天,跟四爺兩人在a市周圍的景點轉了轉,有一樣的,也有不一樣的。看新鮮唄。


    最後一天,就是購物。給同事家人買點小禮物之類的。


    回去大家都說好,但是比較耿直的林三家還是說林雨桐了:“以後這種帶禮物的做法,不需要模仿。有能力的就帶,沒能力的就算了。都那麽點工資,咱們又屬於出差還算頻繁的一類工種。出省去外地帶點特產還行,這去一趟a市還帶禮物……要這麽著,大家的日子就別過了。”


    這裏麵就他最常去a市開會。這麽一說,大家都起哄。又問今年咱們治安大隊發什麽年終福利。


    年三家這人比較實在:“咱別弄那些花裏胡哨的。就是購物卡,一人一張一千塊錢的購物卡,行不行?”


    這個行!年貨大禮包,全指著它了。


    卡發下了,連同四爺的,一塊給劉巧兒了。林三娃喜形於色:“以往都是我往裏麵送,這回,終於見了回頭子了。”見連女婿的卡也遞過來了,他就問:“小金啊,今年你一個人,幹脆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年。”


    什麽叫一個人?這是想打聽四爺的父母過年期間來不來吧?


    四爺就笑:“我父母過幾天就到。年前走不走,到時候再看。”


    林三娃的心就放下了:“哪天來?到時候叫桐桐跟你去接。對了!你那邊住的下不?實在不行,還有套房子空著呢。”


    家裏何止空了一套房子。


    林雨桐就說:“那邊三居室的房子,也不小。”不要老在四爺麵前炫耀你家的房子。四爺家的房子以前有多大,都不敢跟你說,怕嚇著你。咋的還欺負四爺沒房欺負的沒完了。


    劉巧兒在邊上輕輕的擰了一把閨女:傻不傻啊這孩子!你爸這是為誰的?!


    外麵雪花飄著,北風吹著。林大誌還在店裏掙錢養家呢,林家三口帶著四爺,在暖氣燒的火熱的屋子裏開著電視聊天,吃著這個那個的,這種感覺不要太舒服。


    三樓還專門給四爺收拾了一間屋子,劉巧兒留客呢:“雪大,就不回去了。房間裏的東西都是新的,就住下吧。”


    四爺當然是無所謂的。林雨桐才說看看上麵有睡衣沒,起身要上樓了,林三娃的電話響了。她也沒在意,反正回來又把桌上花瓶裏的花拿出來兩朵,準備給四爺熏屋子去的。結果才一轉身,就見林三娃蹭一下站起來:“什麽?你爸死了?”


    “誰死了?”林雨桐就問。


    “你姑父。”他把電話遞過去:“你二表姐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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