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69)


    第二天林雨桐是在閨女的驚叫聲中醒來的。


    看看時間, 早上六點半, “今兒怎麽起這麽早?”林雨桐叫四爺繼續睡吧, 這孩子肯定是被她自己的造型給驚著了。


    披著衣服下了樓,臭美的丫頭正折騰著洗頭呢,嘴裏還念叨著:“時間來不及了, 要遲到了……”


    才六點半, 離遲到早著呢。


    林雨桐過去幫忙, 拿幹毛巾和吹風機, “三分鍾就好, 其實還能睡半個小時的。”


    清寧不滿:“媽, 您現在升官了對我可是一點都不關心了。昨晚上我說了改作息時間了,您怎麽壓根沒往心裏去?”


    她再那邊一邊把頭按在水裏,一邊抱怨她媽媽這個當媽媽的。


    改時間了?


    七點半?


    “那時間也來得及。”濕了就行了, 又不是頭發油了。擦幹淨, 吹風機呼呼的幫著吹著,然後順手把梳子往裏麵一卷, 造型就出來了,“你要是不嫌棄麻煩, 以後天天起來這麽折騰。要是不想這麽折騰, 又爬醜, 晚上出去把頭發再修一修,徹底留個短發……”


    隻要不麻煩, 留短發就留短發。


    清寧扒拉梳理好的頭發, 出來的時候張嫂正開門, “幸好趕得及……”手裏拿著早餐遞給清寧,“自家剛出鍋的,豆漿油條!”


    清寧接過來咬了一口,含混的說了一聲謝謝,抓著書包就走。


    “幾點遲到?”林雨桐穿著拖鞋追出去,“媽媽取鑰匙開車送你……”


    “不用,有人送我。”清寧邊吃邊跑,吆喝著就出了門。


    林雨桐追到門口,看到嚴格騎著自行車等著。


    “這孩子,咋起這麽早?”清寧初中了,改作息時間也情有可原,嚴格小學六年級,折騰啥呢?


    嚴格嘿嘿就笑:“我爸叫我六點半起床鍛煉,我順便送清寧……”


    哦!


    你們高興就好。


    兩人一輛自行車,嚴格騎著,清寧坐在後座上啃油條。


    林雨桐喊:“別把手上的油蹭在人家衣服上……”


    “我再七分鍾可就遲到了……”清寧嫌棄她媽絮叨,就這還管油不油的,嚴格都沒說。


    林雨桐低頭看了一下表,差六分鍾六點五十了。


    六點五十就遲到了?


    這可夠早的。


    也就是天慢慢暖和了,不到七點天已經蒙蒙亮了,要是秋裏和冬裏,可是正黑的時候。


    上去的時候四爺已經起來了,“誰送去的?”聽見在下麵喊呢。


    林雨桐就說了,又道:“天不亮的時候送送也行,現在這……不用!出門去一路的學生……”人家孩子都不送的。也就是自家的孩子年紀小,車接車送是順腳的事,時間不一致了就自己去得了。


    自立其實得從自己上學開始。


    總說不安全,其實清平早就是一個人上學了。農村的學校跟城裏的還不一樣,六點半遲到這是冬天的時間表,算是遲的。夏天的作息是五點五十,學校規定是六點,結果班主任說五點五十必須到校。所以孩子們差不多五點十五分就得起床。


    走的也是鄉間的小道,周圍都是莊稼地。天不亮的時候地裏哪裏有人?


    孩子還不是自己去上學的。大人連管都不管。自己起床,自己梳洗,清平是占著她媽早起要忙著食堂開張,能有口熱的吃。可大部分孩子都沒這待遇。大人幹一天活挺累了,晚上回來也不全是歇著的。春季要給果樹拉枝條了,一匝長的棒子晚上回來要削好,還得把麻繩綁在棒子上。為了第二天省時間,大人也是一熬就是半夜,早上根本就起不來。哪裏還管孩子上學?


    上學你是給你自己上呢,還是你給誰上呢?


    自己不操心,誰替你操心。


    遲到上兩回,被老師批評罰站上幾回,就學乖了。


    幼兒園的孩子都沒人送他們上學的。據說清安就是那種早上起來上學,書包背著,邊走邊玩,有時候到學校門口,早上的放學鈴聲都響了,然後連學校都不進,就自己回來了。


    回來還特別萌:“我還沒到呢,老師就給放學了。我就回來吃飯了。”


    老二被兒子氣的就罵:“你上學去趕不上趟,咋回來吃飯倒是趕得上?”


    這不是餓了嗎?


    餓了還玩那不是傻子嗎?


    就是這麽一種散養的狀態。


    城裏也沒比農村好多少。好些家長都是三班倒,跟孩子的作息根本就不挨不著。孩子自己掛一串鑰匙,上學放學自己去。條件不好的,飯菜給留在鍋裏,回來自己盛出來吃。條件好點的,給孩子錢,叫在外麵買的吃或是就在學校的食堂。


    學校食堂其實並不便宜,一個月下來開銷也不小。


    隻有個別學校,像是實驗小學有多鍾菜品可以選擇,像是初中,沒那麽多道道,就是大鍋菜,大家都一樣。除非是去吃教師灶。


    清寧早晚在家吃,中午還是在學校吃的大灶。也給買了教師灶的票的,但是她不去。覺得跟老師一塊吃飯不自在。


    她自己完全可以,那以後上學放學都不用管了。


    大人把她當孩子,可她自己覺得她是大孩子。以前是沒有弄個造型啥的臭美一番的,如今也開始弄頭發打耳洞了。


    林雨桐這麽說,四爺就笑:“咱要不送,嚴厲家的小子就得天天接送。時間長了,人家兩口子也有意見……”


    “那就叫清寧也騎自行車去。”家裏的輕便自行車放的都快生鏽了。打從有了小車接送,基本沒怎麽動過自行車。


    兩孩子一人一輛車,你家孩子鍛煉的時候剛好跟我們家孩子順道,又不是拿人家孩子當苦力,有啥不行的?


    說了這事,林雨桐才想起問四爺:“這孩子咋好好的改作息時間了?回來說了沒?”


    說了!說的時候你還沒回來。


    “……數學奧賽,早去老師給輔導。”四爺邊說邊去衛生間梳洗。


    這麽早,老師得陪著起床,林雨桐就大聲跟裏麵的四爺說:“……趕明碰上了,是不是送人家老師點東西……”


    “過年過節叫孩子去就行了……”四爺把水龍頭關了,聲音就清晰的穿了出來,“平白無故的送禮,人家老師該多想了……”


    也是!能早起給孩子補課,就沒想著回報。


    自從姐姐沒有特殊照顧以後,弟弟的也被四爺無情的取消了。


    清遠嘴裏喊著包子,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自己去?”


    “嗯。”他爸麵無表情,“你姐姐都自己去了,你怎麽就不能自己去學校?”


    但是我姐多大?我多大?


    “您這是性別歧視?”他把包子咽下,跟他爸瞪眼辯解。


    喲!性別歧視都會說了。現學現賣倒騰的倒是挺快。


    這話是林雨桐跟老孫打電話的時候說的,說是今年又一撥中專畢業的學生,他想要幾個男的,問林雨桐有什麽要求沒有。意思就是,要是需要,可以要一兩個女生。


    林雨桐就說了,不能搞性別歧視,隻要合適,無論男女。又說老孫老d員了,男女平等的話在他這裏落實不了。


    孩子在一邊聽著,然後詞就記住了,在這種時候跟他爸用了出來。


    四爺特別淡定:“我就是不想性別歧視,才叫你跟你姐一樣的。”


    清遠突然覺得他爸特別冷酷,眨巴著眼睛看爸爸,嗯嗯哼哼的,撒嬌模式瞬間開啟。林雨桐都納悶了,這倆孩子很可能是生差了,清寧從來沒有過這種撒嬌的階段。可清遠上學了,長大了,一男孩子,坐在那裏拉著媽媽的胳膊,屁股一擰一擰的,拽著媽媽的休息左邊一搖右邊一蕩的,配合著嘴裏跟小奶狗似的哼唧聲,哎呦喂,林雨桐這雞皮疙瘩從脊背就上來了。


    “好好的!”媽媽比爸爸還嚴肅,“你再哼唧一聲我聽聽?”


    清遠秒變臉,一臉嚴肅的繼續吃飯去了。


    戲精!


    小老太對兩人教育孩子從來都不插手,最多就是偷摸的給孩子多塞點零錢,告訴他們,人不能做錢的奴才。隻要自己過的舒服了,錢都是小事。


    要不是四爺和林雨桐盯得緊,倆孩子非得慣成紈絝不可。


    於是清遠起床的模式就成了,起來之後梳洗之後,把早餐一拿,往往是雞蛋包子油條啥的,飯盒裏給裝好,保溫杯帶上,裏麵或是牛奶或是豆漿的。都給塞到書包裏,背好。然後撒丫子往學校跑。跑到教室了,再吃早飯。


    倒是把媽媽跟他說的,吃完飯不能劇烈運動的事,記得真真的。


    能自己上學放學了,其實對孩子的管理是鬆了。


    開始不適應,可慢慢的,發現好處了,清遠覺得這其實還不錯。


    放學了不著急回家,反正兜裏有錢,買點零嘴一吃,小夥伴們分享一下。然後就能再周圍玩一會子了。反正爸媽下班都有應酬,姐姐還得上完奧數補習才回家的。就算是回去晚了,也沒人知道的。小老太特別好哄,就說在學校跟同學一起寫作業了,沒寫完就回來了,怕她等的著急。


    回來就這麽說,把小老太的心都快暖化了,“沒事,寫完再回來都行,不急!”


    林雨桐這天在開發區視察,遠遠的看著一片柳樹林子裏,不少小小子在裏麵玩。有的猴孩子直接上到樹上,折柳條。


    破壞樹木這個在現在不是大事,可這摔下來可不是玩的。


    林雨桐停下車,叫周文下去把這些孩子給叫下來,出事了可不得把人家家長給急死。


    一有大人,這些孩子比猴子竄的還快。隻是跑在最前頭的身影為啥這麽熟悉呢。


    林雨桐的臉都黑了,不是清遠這小子還能是誰?


    回去見倆孩子乖乖的在書房寫作業呢。


    林雨桐過去坐到邊上,心道這小子夠滑頭的,回來就把衣服給換了。如今林雨桐不給孩子洗衣服了,衣服上是不是有磨損這個也都看不見了。隻要在家,一定會看見一個乖寶寶。要不是今兒意外的逮住了,這小子還不定瞞到什麽時候去呢。


    她當晚隻當啥也不知道,清遠還覺得挺走運,明明看見是媽媽的座駕,還看見了媽媽的那位男秘書,可幸虧跑的塊,都沒發現他。


    竊喜持續到早上上課。


    班主任老師把上第一節課的數學老師趕下台,站在台上黑著臉:“昨天放學之後,都有誰去柳林去了?站出來!”


    清遠比較懵,這誰給老師透風報信的。


    然後他一雙眼睛掃視一周,好像要把班裏的告狀精抓住不可。


    結果掃到靠窗的一排,看見窗戶外一雙熟悉的眼睛和半張熟悉的臉。


    我的媽啊!


    那真是我媽!


    孩子的腦子轉了一圈之後,終於不得不承認,幹出告狀這種沒品的事的,真是自己的媽媽。


    無顏麵見江東父老啊!


    孩子們一個個的站起來,然後都自己的站到教室後麵去了。


    清遠坐著,麵無表情,心裏存著僥幸。覺得媽媽告狀,應該會說你們班的這些男孩子,不會特別點名說自己吧。


    自己可是親兒子!對不對?


    然後老師的嘴角抽了抽,看著還兀自一臉無辜的金清遠,點名道:“金清遠,有你沒?”


    金清遠同學不光是嘴角抽,眼角跟著也抽,掃了一眼外麵那雙含著戲謔的笑的眼睛,默默的說了一句:算你狠!今兒我才算是認識你了!


    然後對著老師特別乖巧的道:“有我的!老師!”起來乖順的站在後麵去了。


    這麽乖的孩子,老師有時候真是不太舍得訓斥的。


    先罰站到後麵去,然後老師才出門去,把這位百忙之中還要到學校告兒子狀的特殊家長給送走了。


    老師這一送,大家都知道了。


    是金清遠的媽媽告黑狀了。


    然後這孩子回來可鬱悶了,說他媽:“您告就告唄,幹嘛還露麵。大家以後幹啥事都不願意帶我了,就怕您去老師跟前打小報告。”


    那不正好?


    目的達到了啊!


    清寧就問清遠:“柳樹林有啥好玩的?暑假回村去,去果園子才好玩呢?”


    丫頭辮子懂什麽啊?


    清遠從兜裏掏出來比小孩的小拇指似的長短粗細的一截柳樹皮來,“哨子!我們去弄哨子的。”


    這種哨子用柳樹皮楊樹皮都行。


    春上剛冒芽的這種樹枝,選一截粗細均勻的,扭一扭,很容易就把裏麵木質抽出來了,光溜溜的一條帶著濕氣。剩下的就是基本完整的樹皮。把那些在扭動過程中破損的剪掉,剩下的截成小拇指長短的一截一截的,將一頭用小刀削一下,將外麵那種青綠色的皮小心的削掉,隻剩下裏麵那層白皮,然後放在嘴裏輕輕一吹,或是尖銳或是粗笨的聲音就從傳了出來。


    未必悠揚,但卻是還是們的樂趣之一。


    清寧接過來吹了一下,“以前爸還給我做過這個……我當是啥好東西呢?趕明我也弄些柳條去,編個小籃子啥的……”


    那才不好玩呢。


    清遠不說這話,隻看了一眼媽媽,涼涼的說了一句:“小心媽也去告你的黑狀!”


    對告狀這事是耿耿於懷。


    少年不識愁滋味啊!樹木發芽了,他們想著怎麽玩,可多少人為了田裏的樹苗不發芽尋思的心都有。


    咋辦呢?


    報案了,可這案子破起來費勁啊。隻留下一張畫像,公安部門跟著大家的口供描摹出來的。跟真人肯定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就算是把人逮住了,這損失就能彌補回來了?


    找補不回來了,那家夥賺不了那麽多錢,但是帶來的損失卻是慘重的。一耽擱好幾年的時間荒廢了,你說誰賠的起。


    就是把人給槍斃了,然後呢?


    損失還得是自己的。說到底,貪圖便宜啊。


    給上麵也上報了,說免稅了。不交各種的稅收,不等於就都有辦法找錢把日子過下去。舉債過日子的大有人在。一朝回到解放前,就是這樣的。


    林雨桐幫著聯係免費的賴生苗子,有想繼續栽樹的都去挖,現在栽樹還來的急。


    至於說嫁接的接穗,這個也容易,還有些沒受損的,人家的樹今年都要掛果了,去這些人家求一求,剪上點樹枝用一用,還是能的。


    這也算是省了一筆開支。


    再想給這些人找點活路,就得提供工作機會。開發區建設當然是需要人的,各種的勞力都需要。但這得先把圖紙規劃弄出來,然後才能拿著規劃出去化緣去,想辦法叫人家來投資,錢來了,啥都周轉開了。


    四爺的圖紙出來,堪稱是驚豔。


    他弄出來的不光是圖紙,還有模型,非常直觀的模型。


    模型做的很用心,該有燈的地方有燈。燈一亮,給人的感覺這就是絢麗的繁華都市。


    路上是各種造型的車,自行車道,摩托車道,人行道,顏色不同的路麵,不同的用途。路口的紅綠燈都是閃爍著的。路邊的商鋪,各種玻璃櫥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


    還有河道裏,河道裏各種的旅遊船隻,其實功能上完全可以充當交通工具的。交通站口就有人工河的碼頭,非常的方便。


    隔上一段有一個拱橋或是浮橋或是擺渡造型的船隻,想穿過河流去對岸,並不是麻煩的事情。


    路邊河岸,樹木成林鮮花著錦,更有高樓林立,霓虹著彩。


    運過去之前,專門叫收拾了一間辦公室還放置它。


    老孫都懵了:“西北還能建造出一座水城來?”


    怎麽不能,當年的圓明園,什麽景致搬不過去?


    林雨桐按照四爺的話解釋道:“專門測過清河的水量,理論上,這是行得通的。”


    周揚異常興奮,連連說好:“……學校放在這裏最好……”搞不好真建好了,老師更願意在這邊呆著。整個大學是一連串的人工島組成的。這些‘島嶼’或是用橋連接,或是島和島之間藕斷絲連,中間有一條路連接在一起。教學區是一個島,試驗區是一個島,圖書樓運動館,都分屬不同大小的人工島嶼,更有宿舍樓和給老師安排的家屬樓,都設立在造型不一的島上,每個島都種植不同的植被,相互獨立又和諧統一,組合在一起,又恰好是一副校徽的圖案。除了入學要加強學生的安全意識之外,學校還得加強學生的管理,不叫做危險的事。這個是有點麻煩之外,其他的絕對沒毛病。體育館裏還有遊泳館。這在北方的縣城,是特別少見的。體育課加了遊泳,好像危險係數又降低了很多。


    而中學和小學,這些學校,雖說在一片,但卻隔離在遠離水的地方。看著直線距離不遠,但是想繞到水邊去,卻不怎麽容易。即便走到水邊,也都是剛好有碼頭的地方。碼頭的地方設置著圍欄,進出有人看著,未成年人沒有家長的陪同此路就不通。最大程度的保證了孩子們的安全。


    光是這份巧思和細致,就叫人不由不讚歎。


    而給大學預留出來的實驗基地,足有一千多畝。從學校劃船就能過去,那邊基地的門口設立了碼頭。從碼頭上去,進了基地,有專門的蓄水池跟外麵的人工湖連接。說是蓄水池,其實都算的上是水庫了。這水庫可以充當這一千畝實驗基地的灌溉用水,但其實這也是這一整片區域的一個水利樞紐,如果趕上極端天氣,湖水河水超過了警戒線或者出現幹涸,那這備用的蓄水池就派上了用場,調節水流量。


    林雨桐繼續道:“另外,還有個用處。實驗基地嘛,什麽樣的實驗都等能作。這個蓄水的小水庫裏麵,完全可以進行淡水養殖的實驗……”


    對的對的!是這樣沒錯的。


    一舉多得啊!


    而廠區那邊,廠子一排排的,最亮眼的就是多加了一個汙水處理廠和垃圾壓縮站。絕對做到零汙染。


    至於那些各種街道這個倒是按照林雨桐的思路來了,要說添了什麽,就是再添置了一個非常龐大的物流中心。給這些廠區建起來之後提供強大的物流支持。


    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


    老孫直搓牙花子:“這麽說,三裏莊很要緊了。”


    “那是!”林雨桐就笑:“沒有東風,就沒有那場扭轉乾坤的赤壁之戰。”


    “成!”沒弄來水是自己沒本事,等把水弄來了,要是弄不來錢,就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關鍵是這東西太誘人了。


    之前有人說明縣zhang想折騰什麽縣升市的事呢,他對此嗤之以鼻,那是容易的?


    要這開發區建成,那還真就成了容易的事。


    自己往上升一升,那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啊。


    老孫的熱情高漲,叫秘書聯係那邊的新城鎮的王書|記,晚上私家菜去,有話酒桌上談嘛。


    周文是看著老孫的車出門的,回頭試探著問林雨桐:“不知道這事成不成的了?”


    能成!


    老孫那三板斧自己沒給他機會扔過來,總有人得接著的。


    王書|記這段時間也忙這假化肥的事呢,老孫這已經是約第三次了,怎麽著也得來一趟。


    前兩次約的時候,第一次對方的態度是這樣的,秘書說:“您要是有空,我們書記說一次吃個飯……”第二次老孫親自打電話了,說:“老哥哥啊,哪天有空咱倆一起坐坐?”


    沒有那種說非要見麵不可的架勢。


    這次則不一樣了,人家秘書的語氣變了:“我們書|記在私房菜訂了雅間,恭候您的大駕。”


    人都說事不過三啊。


    雖然前兩次是他的誠意不夠,但這要說起來,自己再不去就有點不經講究了。


    那就去吧。


    老孫這人的心眼一點也不大。


    下了車,進了館子,迎接的不是秘書,而是老孫本人,見麵就笑:“親家啊,你可來了。走走走!裏麵坐。”


    其實兩人這親家有點虧心的。


    老孫自己的外甥女呢,是膚白貌美高中畢業在民政局上班,就是給結婚的離婚的蓋章的那種。清閑吧。挺好的工作對不對?


    老孫的婆娘就說了,市裏那誰誰誰的誰誰誰,跟咱們外甥女可般配了,人家孩子還是大學生呢,吧啦吧啦吧啦的一大堆,開始沒在意的,後來叫這娘們說著說著,他也往心裏去了。咱條件也不差,還怕人家條件好?跟市裏有關係好啊,怎麽著也是多條路的。


    見麵都很順暢,人家也真看上自家外甥女了。這親家說是攀上了也不為過的。


    可惜了的,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


    就是眼前這位王書|記的侄兒。這侄兒當了兩年兵,就是再部隊喂豬的。可這小夥子長的好啊,高瘦的個,大眼睛高鼻子薄嘴唇,一笑還倆酒窩。複員之後,在派出所當戶籍警察,輕鬆是很輕鬆的,但是沒前途也是真真的。


    老孫就不樂意,沒指著外甥女攀貴親吧,可咱明明能找個更好的,更有前途的,你幹啥非要選這個呢。


    當舅舅的不樂意,當爹媽的就不敢說願意。畢竟孩子的工作是舅舅給安排的嘛。


    可好麽說是熊孩子呢?


    不就是不同意結婚嗎?


    對別人來說家長不同意這是難辦的事,但對於咱們來說,不要太輕鬆。


    不是要戶口本嗎?


    容易!管戶籍的弄不來一份戶口本。這個時候還不是打印的那種,全手寫的,直接蓋章,一切不是問題。


    然後就是結婚證,姑娘說有我呢。下班我加個班蓋倆戳啥都有了。


    於是,老孫差點一口老血給噴出來。


    結婚證都領了,這不認也得認啊。自己是一萬個看不上這王家的小子,但是自家拿老婆一看這女聲女婿的長相,之前那不樂意他媽的全不見了。


    稀罕的不得了。


    哎呦!瞧瞧人家這孩子長的,怎麽就那麽可人意呢。


    小白臉樣,也就哄哄丈母娘。


    就這麽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兩人成了遠了一步的親家。其實都不是自家的親兒女,算是姻親吧。


    有這麽一層關係在,好似親密了不少。


    但兩人不在一起任職,又都是平級,誰也借不上誰的力,某種程度還是競爭的關係,其實這關係就有點微妙了。


    雅間裏就是原木的方桌,原木的長條板凳,兩人麵對麵坐著。


    四個涼菜已經上來了,酒斟滿,老孫就開始吐苦水了,“親家啊,我是真羨慕你的日子,過的舒心……跟我這裏不一樣啊,給我弄一女版的孫悟空來,能耐大還能通天,整天折騰的我啊,這把老骨頭可是陪不住了。人家不到三十歲,咱這一把年紀……”


    老王就笑:“你就知足吧,有隻有通天能耐的猴子,那是豬八戒都能跟著成佛的……”


    老孫心裏罵了一聲娘,這是變相的損誰呢?


    誰是那跟著孫猴子成佛得道的豬八戒?


    要不是還有大事要辦,今兒非得給這老小心倆拳。


    這口氣忍了,笑著點了點老王,又給斟了一杯酒。


    老王心裏就提防起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這老小子隻怕沒憋著好屁。


    他把手往酒杯上一蓋,“親家,咱有話就說話,你這樣,我瘮得慌。”


    老孫又是一聲笑,帶著幾分憨厚勁:“那什麽,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吧,能不能咱倆聯名往上遞一個申請,把你們那三裏莊劃給我們……”


    三裏莊?


    老王在心裏扒拉了一遍就想起這村子的具體位置了,“要三裏莊?”


    你要我就給你啊,那地方要沒點啥價值你能要它?


    別跟有些二杆子一樣,村裏有泉眼這麽些年愣是沒發現。這事自己可不能幹,真把一塊寶地給人家了,自己就成了罪人了。


    因此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打起了官腔,“哎呦……這可不是小事啊……這得全鎮會議大家來決定對不對……咱可不能搞一言堂啊……”嘚吧嘚吧把一言堂的危害給講了好幾遍,車軲轆話是連軸的說。


    老孫心說,這些話,我說的比你溜,要你在這裏給我做思想政治課。


    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直到老王自己都覺得過分,說不下去了才停下來。


    老孫就說了:“我懂,這道理我懂。這三裏莊,是那隻孫猴子給我出的難題,說是將把三裏莊的地劃為大學的實驗基地。你說,這口都開了,我要是辦不好,麵子不是折進去了嗎?”


    大學的實驗基地?


    那是得有大片的土地的。


    三裏莊離清河近便,灌溉方便。這話聽起來好像是有點道理的。


    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


    哪裏不對呢?


    如今的灌溉水渠那是極為暢通的,這一片都屬於灌溉區。根本不用為這個操心吧。


    原有的水渠不用,卻打清河的主意?


    脫了褲子放屁都沒這麽麻煩。


    那需要的人工錢財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這老家夥沒說實話。


    老王心裏思量著,手裏拿著筷子沒閑著,牛肉夾一口往嘴裏一塞,嗯!入味!再滋溜一口酒,嗯!過癮。


    自顧自的吃吃喝喝自斟自飲的,這邊老孫的話還沒說完呢,那邊就有了‘醉意’,絕口不提三裏莊的事,隻說老孫:“……你就不該慫,給你出難題,你直接就得給懟回去,是不是?”他把他自己的臉拍的啪啪響,“老孫喲,真叫個小丫頭辮子給壓住了,這張老臉啊,我都提你臊的慌……”


    臊不臊的要你管球個閑事。


    老孫似笑非笑的,這孫子是真開始裝糊塗了,他開始利誘,“你可想好了,那邊怎麽說也是大學,將來這進修的資格上……你知道的,像是咱們這樣的幹部,想走的遠不容易了。如今要看學曆嘛。有多少人想弄個學曆難於上青天啊。可跟人家搞好關係,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別管是啥大學畢業的,學的啥專業,有這個文憑它就是不一樣。三五個名額這種事,你隻要抬抬手……”


    老王心動的不得了,差點就脫口而出,說出‘我願意’!


    可老孫到底是外人,這要是姓林的那丫頭開口承諾這個,那自己是可以考慮的。老孫嘛,真不信他跟人家有那麽和諧的關係。這邊跟自己說的天花亂墜,回頭叫他履行承諾了,他就敢說在酒桌上的話都忘了。哪怕再給咱辦,那又是另外的人情。


    所以他忍住了,這事不尋常。真要是大學需要,完全可以跟自己談嗎?


    為什麽要過老孫的手是不是?


    談不出的所以然來,老王酒遁提前離席跑了。


    這事沒談成。


    秘書進來一看臉色,就知道啥情況,試探著道:“要不找林主任……”


    找啥林主任?


    老孫起身,冷哼一聲:“這老小子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走著瞧吧!看咱倆誰玩的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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