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71)


    秘不發喪這可不是小事!


    幾人看向甘氏,都沒有說話。心裏可都開始掂量開了。


    俗話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這秘不發喪,其實就意味著有不知道多長的時間裏,國家是沒有君主的。可這帝王就是頭上的天,沒有了這層天,可怎麽辦?這天下大大事由誰來決斷?


    甘氏看出幾人臉上的疑問,就輕聲道:“各位都先坐下,都不要慌。聽我說完。”


    幾人看了一眼,這位宸貴妃可真是夠沉得住氣的。這天都塌了,她還能坦然成這樣。難道幾個大男人,還比不上一個女人?於是,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這會子也都坐下了。


    甘氏繼續往下道:“陛下走的突然,沒有留下遺詔。這皇位該怎麽繼承?總得有個說法。這事算是如今的頭一件大事,咱們必須有個章程。”


    幾位大人心裏此時掂量的可不就是這事。


    靖安侯看向甘氏,出言問道:“那依娘娘的意思呢?”


    甘氏朝皇後坐的位置看了一眼,見她低垂著頭,不言不語,放佛對什麽都不關注的樣子,就轉頭過來,臉上帶上了幾分苦澀:“按說,這事得由皇後來拿主意。不過眾位也看見了,皇後她……隻怕現在還不行。因而,隻能我越俎代庖,勉為其難的說上幾句。之前,皇上臨終說的話,諸位剛才都聽見了吧。”


    眾人眉頭一皺,這才想起,皇上最後說的是:“太……太子……廢……”


    可這話隻有一半,該怎麽理解?


    是想說‘太子廢了吧’。


    還是想說‘太子廢不了。’


    其實,從皇上當時的樣子來看,皇上的意思應該是想要廢太子的。


    可如今局勢不同了。皇上要是活著,廢太子也就廢了。可皇上死了,這太子要是廢了,才真是亂了。天下人誰怎麽想?在坐的可都成了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了。


    這幾人心裏發愁,可卻不知道甘氏是什麽意思。按理說,扶持幼君,對甘氏和雲隱公主都有益處。這小皇帝攥在手裏,想要順利長大成年直到親政,得十多年的時間。這十多年,雲隱公主怎麽也會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們幾個人此時都是這麽想的。想著甘氏盡管是一力的保太子,但這個時候,應該會拿著陛下的半句遺言當借口,順利的廢了太子。秘不發喪,就正好可以接著皇上的手,做成這件事,多名正言順!


    卻不想甘氏一開口就道:“皇上的意思應該是太子廢不了。陛下一項英明,國賴長君,這個道理哪裏會不懂。”


    這話一出,眾人都一愣。這可真是有點叫人出乎意料了。


    甘氏隻低垂著眼瞼,不去看眾人的神色,繼續道:“冊封皇後的父親為承恩公,即可頒旨。諸位以為如何?”


    皇後坐在一邊,低垂著頭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和愕然。


    而幾位大人相互對視一眼,皇上自從登基一來,冊封了不少人,但唯獨沒有冊封皇後的娘家。這本身就能說明皇上對皇後和李家的態度。但如今甘氏這麽一來,一方麵借著這事給太子傳遞一個友好的信息。另一方麵也是防止別人的無端猜測,這是告訴大家,皇上即便是病了,也沒到糊塗的份上。這剛好孝期過了一年,冊封皇後的娘家也不算是太遲。


    而皇後此時眼裏又幾分清明,甘泉這麽做,也算是將她的口給堵住了。自己這‘病’即便是好了,難道還能站出來跟她不對付。真要這樣,那在座的這幾位該如何看自己呢?這不是忘恩負義嘛!病成這樣了,人家還不遺餘力的替她出頭保兒子,提攜娘家。自己要說她半句不好,在別人眼裏,這都不是人幹的事。看來,自己還是別‘好’了。一直瘋著,甘氏才能代替自己行事皇後的權力。這應該是甘泉的打算吧。別看皇後的權力以往並不見得在前朝多要緊,但到了這個時候,皇後卻是極有話語權的。


    瑜親王點點頭:“娘娘說的……有理。就照娘娘的意思辦。”


    他是宗正,在皇位的傳承上,他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甘氏看著瑜親王就點點頭:“老王爺說話了,那就這麽定了。我也正好有個話順便跟王爺提一句。”


    瑜親王眉頭一皺,摸了摸胡子,“娘娘請說。臣聽著。”


    甘氏朝幾位宗室王爺看了一眼,才道:“俗話說的好,獨木不成林。如今,皇上膝下的男丁,就隻太子一根獨苗。”還是過繼來的。“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太子的身邊就少了幾個親近之人幫襯。我的意思,就是您在宗室裏選一選,選上一些年紀在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機靈孩子,咱們將上書房重新開起來。陛下曾經也有這個意思,不止一次的跟我提過。想叫宮裏熱鬧一些。如今,這事倒是能辦了。”


    瑜親王摸著胡子的手一頓,‘嘶’了一聲,竟是不小心將胡子給揪下來兩根。


    郭常和朝幾位王爺的臉上一看,心裏就明白了宸貴妃的打算。不能不說這辦法實在是高明。太子出宮了,這萬一要是出事了呢?凡是不怕一萬,這就怕萬一。如果太子真有了意外,那麽這皇位可就不是非那位元哥兒不可了嗎?貴妃肯定是不願意的。選了這麽多孩子,就是為將來出現萬一做準備的,那時候選擇可就多起來了。選擇多了,她的地位才能更穩固。大家都看她的臉色,而不是她貼著元哥兒過日子。更關鍵的是,她用這一招不僅高調的宣告了皇上安康的消息,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也更是安撫了宗室。隻怕今兒回去之後,這些王爺們可就有的忙了。本來宸貴妃以後妃的身份,替皇後出來說話,本就是不合適的。要是宗室這些王爺們有話說,隻怕宸貴妃的麻煩也不小。可如今,這就跟掛在毛驢前麵的那根蘿卜似得,將這些宗室徹底給吊住了。這些人心裏是不是琢磨著,這萬一自家的孩子是個有運道的呢。就算太子找回來,孩子進宮,這也沒壞處。畢竟以他們的身份,跟皇帝的關係算是遠了些了。叫孩子們在太子的眼皮底下,這也算是近臣。這絕對是好事啊!宸貴妃說是皇上早就有這意思,可誰也沒聽皇上提過。那麽這些人指定以為,這都是宸貴妃給他們的好處。他們得了這麽大的利益,還能再對宸貴妃指手畫腳?他心裏止不住感歎,這個女人真是了不得。他此時忍不住好奇,安撫了宗室,那麽對他們這些朝臣,甘氏又該怎麽安排呢?


    甘氏卻沒急著說話,而是眼神從這幾位王爺的臉上一一看過去,“怎麽?覺得不合適?”


    哪裏會不合適?這簡直都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運道。


    瑜親王點點頭:“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辦。”


    真是會說話。就這麽將甘氏說的話一下子摁在了永康帝的身上,這就鐵板釘釘,改不得了。


    金成安皺眉,他有些摸不準宸貴妃的脈。按理說,自己跟她的利益是一致的才對,這會子怎麽就從宗室裏選了其他人了。自家老四可是宸貴妃的親女婿。


    這麽想著,看向宸貴妃的眼神就有些異樣。


    甘氏敏銳的感知到了金成安的視線,她抬起頭,看向金成安的眼神就有些犀利:“謹國公!”她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清冷。


    眾人都朝金成安看去。如今他雖然還是宗室之人,但卻一下子顯得孤立了起來。


    郭常和心道:原來宸貴妃安撫拉攏宗室,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孤立金成安。


    金成安剛才可是各種蹦躂。將皇上氣成那樣,他還真是出力不少。要真是不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他是元哥兒的親祖父,想必宗室一定很樂意看到他吃癟的。


    宸貴妃抿嘴道:“如今京城裏謠言四起,陛下為此日夜懸心。你是陛下的心腹重臣,這京城的事,還得你來辦。我的意思,你先將禁衛軍統領一職卸下來,出任五城兵馬司一職。好好的整治一下京城的治安!”


    靖安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高!這一招實在是高!


    太子不在宮裏,宮裏隻有那個所謂的嗣孫元哥兒,而這孩子偏就是金成安的親孫子。在這樣的境況下,叫他在駐守皇宮就是不合適的。要是他私心作祟,為了扶持自家的親孫子,阻止太子回宮怎麽辦?他把守宮門,這是很可能出現的事。要是再心狠一點,他直接將回來的太子悄無聲息的幹掉怎麽辦?就是宗室們將孩子送進宮,估計心裏也是不安穩的。進來就意味著搶了元哥兒的機會,金成安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萬一孩子在宮裏有了意外怎麽辦?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金成安不能再擔任禁軍統領一職。


    但是要真是將這個人的官職直接給削了,這也不合適。因為現在的前提是,在大家眼裏,皇上可還活著呢。那麽皇上為什麽要拿自己的心腹動手呢?總得有個緣由吧。那麽,怎麽安置金成安呢?五城兵馬司統領,這就是個不錯的位子。這會子京城亂著呢,皇上讓自己的心腹出麵穩定京城人心,這完全是臨危受命。誰也不會多想。再說了,禁軍統領和五城兵馬司統領,官職高低一樣。至少,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但實際上,宸貴妃是貶謫了金成安,這是對他跟李妃聯手的手一個懲戒。


    金成安坐在椅子上,半晌沒有言語。但甘氏也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至於這禁軍統領的人選,大家覺得林長亙如何?”


    啊?


    啊!


    誰不知道林長亙跟甘氏曾經是夫妻?可誰也沒想到宸貴妃這麽坦然的將這個人提溜了出來。


    不合適嗎?好像也不是。但怎麽覺得這麽別捏呢?


    甘氏十分坦蕩,直言道:“陛下對林長亙也是十分信任的。”


    是啊!不信任也不能將女人和孩子這麽托付給他照顧。


    “我知道大家是擔心瓜田李下,擔心流言蜚語。”甘氏搖搖頭,“可這畢竟是陛下的意思。”


    怎麽忘了?如今陛下不是還‘活著’呢嗎?那麽陛下下旨給了林長亙這個職位,誰能說什麽?


    外麵的人是不會說什麽,可在坐的心裏隻覺得別扭。在他們眼裏,這就是剛死了男人的寡婦找了前夫來看門。能沒貓膩?


    甘氏坦然的道:“我要是心裏有鬼,就不會主動提出這個安排。”說著,她就看向金成安,眼裏頗有些深意。


    金成安本來抿著的嘴,一下子就鬆開了。林長亙是元哥兒的親外祖父,這個除了自家人,別人都是不知道的。誰也不知道林長亙的長女是自家兒子的侍妾,還生下了元哥兒。這些宗室子弟進宮,難道不會有人對元哥兒起了壞心。可要是這位子交給林長亙,他雖不會為了這孩子弑君謀反,但卻沒有道理不保住元哥兒。更要緊的是,他還是雲隱公主的養父。當日分產的時候,林長亙可是為了這個養女據理力爭的。當時,恒親王可還沒有任何獲勝的端倪。也就是說,這父女之間,不可能沒有感情。禁衛軍交給他,對元哥兒有利,對老四有利。其實自己不但沒失去什麽,反而多了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勢力。


    按照這麽想,宸貴妃這是明著貶了自己,但卻充實了雲隱和老四的實力。


    自己沒道理不退讓。於是起身拱手道:“臣覺得甚為妥當。娘娘選的這個人選,極為合適。”


    眾人想不到元哥兒身上,但多少能想到雲隱公主身上。都覺得這是宸貴妃為自己的女兒謀利益呢。但如今的局麵就是如此,無非是排排坐分果果。宸貴妃要是一點都不圖,那這也沒人信。


    既然金成安本人都沒有異議,那這個事就定下了。這個任命,沒有損害誰的利益,反倒是符合宗室的利益,因此,甘氏的提議,再次被通過,


    甘氏話音一轉,就看向靖安侯:“如今邊關不穩,還需您這樣的老帥效力。不知侯爺以為如何?”


    避開旋渦,戍邊打仗,不管成敗,於國有功。即便自己死在邊關,但子孫後代必會被優容。靖安侯馬上起身行禮:“本就是臣分內之事,敢不從命?”


    甘氏就看向其他幾人:“諸位以為如何?”


    “善!”


    “妥當!”


    眾人一開口,這事就定下來了。甘氏坐在上首,穩穩的把握住了節奏。


    郭常和心說,這下隻剩下自己和六部尚書沒有被安撫了。就是不知道這位貴妃還有什麽高招。


    正想著,甘氏就看了過來:“郭丞相和六位大人,肩上的擔子更重。這天下多少大事,都等著陛下裁決。可是陛下……如今,也就隻能指望幾位大人了!陛下昨兒還說,病體沉重,對政事頗為力不從心。曾提出了設立議事閣的設想。我看,如今這個設想,倒是可以嚐試一二。由郭丞相統領六位尚書,組成議事閣。日常六部的事情,各位尚書處理。凡是有需要回稟陛下才能決斷的事情,就拿到議事閣,大家商量著來。議事閣議事由郭丞相主持。商討出結果,由皇後代為用皇帝印,便可下旨。諸位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屋裏一下子就靜下來了。這給的權力不可謂不大!


    六位尚書是驚喜了,可郭常和心裏直跳,這玩意實在太誘人了。可誘人的東西,一般都帶著毒呢。他站起來拱手:“臣實在擔不起這個重任。”別的六個人不是拿事的,身份顯赫,但責任卻小。而自己呢?看似拿著天子的權力,但是天子出了差錯沒人敢說什麽。自己稍微有點差錯,可是要掉腦袋的。這事幹不得!“還請娘娘千萬收回成命。”


    甘氏心裏一笑,這家夥是比別人都機靈。於是接了一句:“郭丞相是陛下信任的人,陛下的眼光總是不會錯的。”說著,她語氣一轉,安撫一般的道,“再說了,最後不是還得皇後用印嗎?這處理不妥當的地方,到時候再斟酌也是一樣的。”


    這話一出,別人還沒反應過來。但郭常和腦門子上的汗都下來了。皇後替皇上用玉璽,剛才他沒把這話往心裏去。可如今再聽宸貴妃最後那句話,他一下子就想明白她的打算了。皇後的神誌不清,那這真正拿事的,還是宸貴妃。議事閣看似是自己統領,可最終的決定權卻並不在自己手裏,而在最後一個環節,用印上!若是宸貴妃不同意,那麽議事閣的決定就是一張廢紙。可自己敢站出來叫板嗎?不敢!自己手裏的權力本來就惹人眼紅,若是太過堅持,隻能讓人覺得自己一手遮天。如此,死的更快!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不管自己心裏怎麽想,願不願意配合宸貴妃,都隻有配合這一條路可走。他心裏苦笑,如今這大廳裏人,都被她給塞了一口肥肉,誰都得到好處了。利益均沾這一條,她做到了極致。所以,他們不會反對她現在的決定。而自己要是反對,身後這六個尚書得先恨死自己。可自己如今知道了這麽多隱秘,想退又退不得。真是難難難!


    罷罷罷!先這麽著吧。多活幾天算幾天。他渾身僵硬著開口:“臣多謝陛下和娘娘信任。定然會兢兢業業,不敢有負重托。”


    那六位大臣眼裏閃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偏又不敢露出絲毫喜色,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跟著郭常和道:“臣等必不負陛下和娘娘重托!”


    甘氏麵上像是鬆了一口氣似得:“政事交給諸位,陛下十分放心。”接著又道:“邊關交給靖安侯,陛下更放下。禁宮交給林長亙,這個……我也放心。而京城的穩定治安,交給謹國公,我更沒什麽不放心的。”說著,眉頭就皺起來,“隻這禦林軍,關係著京畿之地的安全。恰好如今又是內憂外患之際,更是出不得一點差錯。我心裏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依我的意思,禦林軍上下各將軍的職位依然不變。隻是當前到底不比以往,我想叫雲隱在禦林軍做個掛名的監軍,你們以為如何?”


    眾位眉頭一挑,這個安排可了不得。要真是雲隱公主能把控住禦林軍。那這宸貴妃的地位,別人輕易可就撼動不得了。京城就分三個部分,京畿,內外城,禁宮。最外圍的京畿交給雲隱公主,京城交給金成安,禁宮交給林長亙。這全都是雲隱公主這條線上的。手握重兵,其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靖安侯和郭常和對視一眼,怪不得宸貴妃之前不停的給別人塞肥肉呢,原來就是叫大家占住嘴少說話。一幫子大男人,愣了叫一個女人在他們麵前擺了一條大龍。又是提拔林長亙,又是貶謫金成安,可誰知道她把最後一個棋子放在了禦林軍上。從此,這裏裏外外,被把守的如同鐵桶一般。怪不得敢在政事上來個撒手呢?原來根子在這。郭常和後背都被打濕了。誰敢不聽調遣,誰敢呲牙,刀槍在人家手裏握著呢。就是靖安侯此時,心裏也明白,京畿乃至京城固若金湯,這也是給自己的一個警告。別以為手握邊關的軍權,就能如何。人家手裏的力量,根本就不懼!


    按說,公主是個女人,不該插手政事。可如今,她卻是陛下留下的唯一血脈。人家都放權放到這份上了,給陛下的親骨血這點權力過分嗎?誰敢說過分,那就是別有用心,另有所圖。


    金成安此時心裏是驚喜的,原來將底牌揭開,竟是這樣的。自己根本就是整個棋局裏不可缺少的一環。他第一個站出來,“娘娘的提議極好。如今,沒有誰比公主殿下更叫人信得過。”


    靖安侯和郭常和兩人跟四爺和林雨桐都極有淵源。這個時候,沒理由反對。相反,林雨桐若真是能掌控住禦林軍,那麽,在朝中就有了話語權。這麽一個跟自己關係親近的人在朝中,他們都會覺得肩膀上輕了許多。因此,兩人也站起來:“臣沒有異議。”


    六部的尚書中,除了兵部尚書覺得心裏苦意外,其他五人並不覺得這決定對他們有什麽影響。宗室雖然心裏有想法,但卻不能說。自家的孩子要進宮,卻不讓人家陛下的親骨血出頭。這事說不出口。


    唯一能祈求的就是,這位公主拿那些兵痞子根本沒辦法。畢竟布局是布局,真正能不能實現這個意圖,那還真不好說。


    不管怎麽想,甘氏的提議還是順利的通過了。此時,她的嘴角才輕輕的翹起,也明白這些人的想法。雲隱可能是沒辦法收攏軍權,但自己完全可以派軍師給她,協助她完成嘛。麵上有公主的這個身份撐著,一切會順利很多。要不然,這些在座的,可不會輕易的將禦林軍交到自己手上。


    皇後低著頭,一直聽著,即便是對政事不明白,但也聽出了幾分端倪。至少她知道,甘泉所有的提議,這個大臣都沒有異議。她隱晦的朝躺在榻上的皇上看了一眼,既替皇上悲哀,也替自己悲哀。也不知道他躺在那裏,有沒有後悔對甘氏的癡心一片!


    甘氏將大事安排妥當了,才道:“叫了虛道長進來吧。”


    來福帶著了虛道長進來,心裏卻發寒。之前,根本就沒確認陛下是不是駕崩了,這些人就安心的在這裏商討了半天的事。要是陛下當時沒事,這會子一耽擱,也得有事了。


    了虛道長過去,把了脈,然後臉上就露出悲憫來:“陛下……駕崩了……”


    “不!”甘氏看著了虛道長:“陛下隻是身體有恙。還需道長隨侍左右,你可聽明白了?”


    了虛的臉上就露出不解,然後就一副懼怕的樣子,好半天才道:“貧道知道了。”


    眾人見了虛的神色,就心道,這老道還真是個明白人。知道像他這樣的人,一旦知道了隱秘,八成是活不成的。所以,才會感到害怕。倒是一點也沒將他和甘氏聯係起來。


    甘氏這才朝幾位大臣道:“今日議事就到這裏了。諸位都去忙吧。相關的聖旨,隨後就宣下去了。”


    幾人趕緊起身,躬身告退。轉眼,大殿裏就剩下三個女人,還有躺在榻上的永康帝。


    林芳華一直坐在柱子後麵,就怕人想起她。這會子更不敢出來見甘氏了。


    可甘氏哪裏會饒了她,這個不安常理出牌的蠢貨,再留下去是要壞事的。她轉臉看了一眼在柱子後麵探頭探腦的林芳華,揚聲道:“嬤嬤,叫兩個人來,送李妃一程。”


    如今,這裏裏裏外外,都是甘氏的心腹。話音才落,就進來倆長的極為粗壯的中年太監,手裏拎著白綾。


    林芳華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連往後挪:“不!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她頭上的冷汗直往下流,恐懼使她的眼睛的瞳孔不停的收縮,她猛地站起身,衝著甘氏道:“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你騙的了天下你騙不了我!皇上自己都有問題,他怎麽可能跟你生下……”


    話還沒說完,脖子就已經被人給勒住了。她不甘心的睜著眼睛,隻覺得氣也喘不上來了。


    甘氏看著林芳華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你的女兒不是還在謹國公府嗎?”


    本來掙紮著還要說話的林芳華一下子就泄氣了,她驚恐的看著甘氏,不停的搖頭。她知道,她是說,自己觸動了她的底線,她不會放過自己的女兒的。不要!不要!她的淚從眼角滑落,身子慢慢的軟下來了,隻一雙眼睛瞪著,沒有了呼吸。


    看著兩個太監將林芳華的屍體拖下去。皇後久久不能回神。林芳華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皇上自己有問題?難道皇上不可能跟甘氏生下……女兒?她隻覺得一切都荒誕的叫人想笑。要真是這樣,那麽,自己糾結了這麽些年的事,又算什麽?


    她看向甘氏,就見甘氏抿嘴看著自己。


    “你沒有對不起我?”皇後驚疑不定。隻覺得自己蠢的無藥可救。


    甘氏扭臉沒有說話,之前,自己確實是沒有對不起她。但是隨後,又確實是算計了她。她沒什麽好解釋的,也不需要解釋。從今天開始,自己再也不需要對任何人做不想做的解釋。


    看著甘氏的樣子,皇後喉嚨仿佛堵住了一般,她看著躺在榻上的永康帝,突然就大笑起來。原來,自己這麽多年,不過是生活在別人的謊言裏的傻子。


    “是我對不起你。”皇後看向甘氏,眼睛又落在張嬤嬤的屍體上,露出了叫人難解的神色。


    甘氏卻淡淡的瞥了一眼皇後:“覺得對不起我,就別想著尋死。我現在需要你活著。”如今掌印的隻能是皇後,絕對不能是貴妃。不能操之過急。


    皇後想起晉封李家的事,到底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死!隻要你還需要,我就不死。”


    甘氏吩咐何嬤嬤:“帶著皇後去偏殿,叫太醫給瞧瞧吧。”太醫請來都等了半天了。


    “是!”何嬤嬤應了一聲,就去扶皇後,“您放心,老奴這就安排人先將張嬤嬤給裝殮了。”


    皇後點點頭:“你……看著辦吧。”


    等兩人也出去了,這大殿裏就剩下甘氏和瑟瑟發抖的來福了。他剛才也聽到了了不得的大事了。那麽,接下來自己的命運該是如何呢?難道要追下陛下於地下。他吸吸鼻子,慢慢的跪下:“娘娘,您放心。等陛下……駕崩的時候,來福跟著伺候陛下去。”如今,既然秘不發喪,那自己就還不能死。


    甘氏慢慢的閉上眼:“你是不是文州青田人士?”


    來福一愣,低聲道:“是!”


    “發大水你跟父母衝散了,才淪落到人牙子的手裏,被淨身賣入宮裏?”甘氏的聲音沒有起伏,繼續道。


    “是!”來福不解的抬頭看向宸貴妃,不知道到了如今了,她說這些做什麽?


    甘氏卻道:“你父母還活著。隻是這些年為找你,也沒少折騰。改天給你家裏捎個信去吧。你娘想你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來福愕然的看向宸貴妃,半天才回過神來,他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哽咽的卻也說不出話來。


    “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吧。”甘氏淡淡的說了一聲。


    “是!”來福啞著嗓子應了一聲。才利索的從地上起來,“娘娘,該給陛下裝殮了。不管怎麽樣,陛下是九五之尊,這麽放著,終究不是事。先裝殮了……至於外麵,找個身形相似的人,迷暈了安置在帳子裏。”隻要自己守著,就不會有人懷疑。


    甘氏麵色奇怪的看了榻上的永康帝一眼,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你這個想法……很好!就按你說的來辦吧。隻不知道這棺材裏該是什麽滋味……人麵對死亡的時候,心裏都是驚恐的吧。就跟我父母,我的哥嫂一樣,當年他們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也應該是害怕的吧……等死的滋味,他們嚐過……”你怎麽能不嚐嚐呢?


    來福聽著甘氏的自言自語,一時也不知道她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甘氏卻道:“你辦事我放心,都交給你辦了……”


    說完,就慢慢的走了出去。大殿外,風住了,雪停了,太陽也從雲層裏露出了頭。


    “變天了。”林雨桐站在山頂上,朝著那太陽看了一眼。


    三喜氣喘籲籲的道:“主子,變天了又能怎樣?這下雪不冷,消雪才冷呢。剛晴了的這幾天,才是最冷的。”


    林雨桐此刻,要是知道京城裏的一番變故,一定會覺得三喜這話說的真是太富有哲理了。可惜,她今兒一早就出了門,京城裏的消息,一點都沒收到。她緊了緊身上的大氅,笑了笑,“行了!別抱怨了。”風停了,總比站在山頂吹冷風強。


    三喜左右看看:“主子,咱們這是在等誰?”


    林雨桐想起昨晚半夜起身,偷偷往大慈恩寺大殿裏的佛像下塞的字條今早確實是不見了的事,就抿了抿嘴道:“不該打聽的別打聽,靜靜的等著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要等的人究竟是誰。


    站了小半個時辰,才遠遠的看見兩個穿著黑鬥篷的人走了上來。三喜一下子就禁聲了,默默的站在林雨桐身後再不出聲。


    近了,站在林雨桐的對麵,但是林雨桐還是看不清來人的長相。


    她將手裏的印鑒往出一拿,叫兩人看了一眼,就道:“如今,總該露出真容了吧。在我麵前,不用這麽藏頭露尾吧!”


    站在前麵的黑衣人輕笑一聲,伸出手一下子猛地就鬥篷的帽子給掀開了。


    林雨桐一看來人的臉,瞬間就睜大了眼睛,麵色驟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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