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22)


    “你坐下。”連長瞪了程浩一眼。這些孩子就是喜歡將事情想得簡單。一點委屈都不肯受。這事情肯定有貓膩。但不能人家說一點酸話,你就先撂了挑子。這不就入了別人的套了?傻不傻啊。


    他扭頭跟師部的人咬耳朵,說了一通什麽。


    過了好一會,連長才站起來,“我們商量了,這重新推選也可以,那就是必須在上次選出來的同誌中的前三名中做出選擇。”


    下麵沒有說話聲,這樣對哪一方都相對公平。


    四爺就站起身來,“連長,我放棄這個資格。我來連裏的時間短,資格淺,貢獻少。以後還有機會的。這次機會還是先給咱們的‘老’同誌吧。”


    這話一落,眾人都笑了起來。


    連長讚賞的看了四爺一眼。這印臻一向是大方慣了的人,這連裏沒有在他手裏吃過甜頭的少。要真是有人揪住這些事情不放,那就麻煩了。到時候,正常的人際往來,都被被誤解了。還不如發揚風格,把自己幹淨徹底的摘出去。不管裏麵的水有多深,反正他是片葉不沾身。許多受過他益處的人也跟著送了一口氣。不用被人揪出來,這就踏實了。誰心裏都得說一聲這小子仗義。


    指導員拿著紙條,一一的發下去。


    這邊還沒發完,外麵院子裏就有了吉普車的聲音。


    緊跟著,一個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的人進來,跟連長和指導員握手。“我是咱們市知青辦的。這次來是給你們連的知青,送表揚信的。”


    連長和指導員對視一眼,“不知道這說的是誰?”


    “你們連是不是有一個高亞男的同誌。”那人高聲道。


    連長慢慢的明白了,臉上露出幾分勉強的笑意,“是有這麽個人。”


    “這位高亞男同誌可是位好同誌。我們單位的檔案室著火了,是這位同誌,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救火,挽救了損失啊。”那人說的情真意切,“像是這樣的同誌,我們決定推舉她進大學,學好本事才好做更大的貢獻嘛。”說著,就扭頭看向黑板上的幾個名字,“你們這樣就不對了嘛。這樣好的同誌怎麽能不被推選呢?你們要是埋沒了這麽一個人才,我們可是不答應的。”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了。人家這出戲到底是為了什麽。


    結果不出預料,高亞男替換了白曉梅,占了另一個推薦的名額。而程浩以一票輸給了一個叫汪海的人。也走不成了。


    林雨桐覺得,程浩應該從裏麵學到了許多東西,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幹一件衝動的事了。他付出的代價有點大,但能領悟到這些東西的話,也不算是白吃了一回虧。


    汪海很歉疚,他真不是成心的。但有時候這事情的變化,完全不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之內。


    程浩倒還算是有風度,兩人依舊勾肩搭背。一個說恭喜你,另一個說明年還有機會。


    白曉梅跑到林雨桐這邊都哭成狗了,她可真是委屈死了。“算了,人家也是拿命換了這麽個機會。明年再爭取吧。”


    林雨桐沒忍心告訴她真相。要不然心裏得更難受。


    過了一個來月,大姐的事情,四爺才算是辦妥了。


    印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我……我還能上大學?”


    林雨桐點點頭。


    印薇當場就失聲痛哭。做夢她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就這樣擺在了麵前。


    她激動的雙手都抖了起來。


    “大姐。收拾東西,咱們這就走。誰也別說。”四爺小聲的叮囑了一句。


    印薇三兩下將東西就卷了起來。被褥什麽的,全都給她帶上。學校的條件也很艱苦。


    輾轉到縣城,做了三個多小時的汽車,才到了市裏。王叔安排的很好,在檔案室的旁邊,給安排了一間獨立的宿舍。每天隻要幫忙打掃檔案室就行了。也好叫她放假有個落腳的地方。


    上大學,國家是給補貼的。這些補貼,足夠一個人生活了。四爺又留了錢和糧票。這才跟林雨桐離開。


    林雨桐看著學校了來來往往的人,心裏多少有些感慨。


    這些都是工農兵學員,後來也叫工農兵大學生。他們是這個時代的產物。他們也經曆過陣痛,經曆過艱難的心路曆程。他們中間,也會出現了很多了不起的人物。所以,他們不會被遺忘在曆史的塵埃中,他們也自有他們的光彩。


    兩人回到兵團,就真的步入了正軌。


    兵團的主要任務就是屯田。那麽要真的忙起來,真是要人命了。人都不能歇息,更不要提機器了。凡是農用機器,那真是連軸轉。換人不換車,三班倒的拚命幹。


    隻要機器不停,四爺這邊的三個人就不能停。一樣是三班倒,時刻得守在田頭。有了故障,立刻檢修。半點都不敢耽擱。


    就算林雨桐怎麽給四爺搭配夥食,開小灶。他還是迅速的瘦了下去。倒是自己,好似才開始發育一樣。胸口開始漲的難受,身條開始長了。去年穿的衣服,都已經能當七分袖穿了。


    “長了這麽多嗎?”林雨桐不確定的問四爺。


    四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站起來。林雨桐這才發現,其實四爺的衣服也短了。隻是沒有自己這般明顯就是了。


    兩人相對半天,然後才失笑起來。


    兩個老妖精,也有了成長的煩惱。


    這天白曉梅急火火的跑過來,拉著林雨桐就往外跑:“你快跟我走。”


    林雨桐這邊還忙著呢。天熱了,地裏正收麥子。他想配點解暑的藥來。


    “你快跟我走吧。”白曉梅不有分說,拽著她就跑。


    林雨桐跟著她跑,莫名其妙的道:“到哪去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曉梅拉著林雨桐跑的飛快。


    這人幹一天活,也不累?


    到了地方,林雨桐才知道她什麽意思。原來是師部的文工團到下麵慰問演出。正有個小姑娘要跟四爺共同學習,一起進步呢。


    “看見沒?看見沒?”白曉梅恨鐵不成鋼的道,“別整天窩在你那小醫務室裏麵,也出來看看。再不看著點,這人都被搶走了。印臻這麽好的同誌,你可得好好的把握。”


    林雨桐隻想笑。但還是嚴肅的道:“一定把握,一定好好把握。”這世上除了自己,再沒有誰能把握他了。


    “那姑娘叫徐小芳,不知道是什麽路數。前幾年沒見過她來咱們連。今年來了沒兩天,就瞄上印臻。昨天帶了雞蛋給印臻塞,今天又不知道帶了什麽來。總之,你看見了吧。纏得緊著呢。”白曉梅低聲道。


    林雨桐隻看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唱戲的幾個人身上了。這唱的是紅燈記吧?


    樣板戲?


    以前隻在長輩的言談中聽過這個詞。但現在卻真的出現在了眼前。聽到耳朵裏,還真是別有滋味。


    這些文工團的演員也不容易,在田間地頭,趁著別人吃飯的時候表演。難能可貴。這在後世基本是不可能的。


    這麽接地氣的演出,值得讚賞。


    林雨桐一點都不吝惜自己的掌聲,頻頻鼓掌。


    “嘿!”白曉梅拽著她,“我說你,這心是不是太大了點。”


    林雨桐看了那姑娘一眼,就這樣的,拉倒吧,當四爺是沒見過女人的愣頭青啊。“是自己的,攆也攆不走。不是自己的,拉也拉不住。”說著,就拉著白曉梅問道,“你最近跟那個程浩怎麽回事?惺惺相惜?”


    白曉梅小聲嘟囔了一句,“沒什麽事。”不過臉卻紅了。


    晚上回去,林雨桐就盤腿坐在炕上,拉著一張臉。瞪著眼睛瞅著四爺看。


    四爺半點都不為所動,“喲!這是幹什麽?想罰爺跪搓衣板?”


    跪搓衣板這個典故,當時還把四爺驚了一下。他一直以為不會有這樣的悍婦,誰知道前兩天真有一對老知青夫妻,老婆見到自家男人盯著人家文工團的姑娘瞧,晚上叫男人跪搓衣板。本來兩口子在屋裏的事,別人也不知道。誰知道這男的也逗,他累得狠了,見老婆睡了,也靠在牆上打盹。誰知道這一睡,就真睡著了。人累了一天,睡著了那真是雷打不動。就這麽跪了一晚上。也就把跪著的姿勢保持了一晚上。第二天腿都麻的站不起來了。當天肯定是沒法下地了。連長還以為他那是偷懶呢。沒想到鬧了半天,是搓衣板的功勞。全連上下沒有人不知道的。


    所以,他這會子也拿話打趣林雨桐。


    “怎麽?不行?”林雨桐隻要一想到四爺跪搓衣板,瞬間就憋不住了,‘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


    “我看見你過去了,怎麽不到我跟前去?”四爺坐到炕沿上,問她。


    “打攪了爺的好事可怎麽是好?”林雨桐挑眉笑道。


    四爺就刮了林雨桐的鼻子,“老醋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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