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果然生我的氣了,一大早,他連招呼都沒和我打,就率領三萬大軍出發了。


    在到達比睿山後,他下令封鎖一切下山通路,然後縱起大火,開始了殘酷的圍殲戰。根本中堂以下山王二十一社全被焚毀,包括僧侶、信徒在內約三千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遭到屠殺。但朝倉義景和淺井長政還是逃脫了……


    在軍中使者來報告消息之前,我就知道了這個結果。自此之後,信佛之人都把信長叫作佛敵,當然還有那個為後世所知的第六天魔王的外號也同時送上了。看信長的性格,有時真懷疑他這輩子究竟是不是從第六天投胎而來的呢……


    一個月後,信長就率軍回來了。他看見我的時候,依然溫柔如昔,似乎已經忘了之前的不快。可是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好象和他之間有了一層薄薄的隔膜。我明明知道曆史上的確發生過這件事,在書上看到也不過如此,可一旦真的發生在身邊,那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愈愛愈在意,可能是這樣吧。


    也正是這時,國內風雲突變,局勢又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任的這個傀儡將軍足利義昭由於不滿權力被信長所控製,為了打倒信長而陸續向各地有力大名送去書信,包括淺井長政,三好三人眾、六角殘黨、石山本願寺,越前朝倉氏、安藝毛利氏和越後上杉氏都紛紛響應,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信長包圍網”。


    整個形勢對信長似乎越來越不利了……


    這些天召開軍事會議召開的時間比平時長了很多。


    “主公大人,如今足利義昭集結了附近的這些大名,朝倉和淺井也侍機而動,我們是不是要主動出擊?”柴田勝家永遠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信長麵無表情,忽然他的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奇異的笑意。如今的信長已經不是當年桶狹間大戰時的信長了,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似乎一點壓力也沒有。


    “好極了。”他淡淡的說著,眼中的笑意立刻又被一絲冷酷代替。


    “主公,你已經厭倦了嗎?”明智光秀極快的捕捉到了信長的那絲笑意。


    “是,厭倦了。”信長臉上一凜,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要把他們全都解決掉!”


    底下一片安靜,半晌,利家開口道:“那依主公所見,我們首先應該攻打誰?”


    信長的眉毛一挑,眼底流露出一絲恨意,道:“當然是先滅了朝倉和淺井!”


    朝倉的暗殺和淺井長政的造反令信長痛恨不已,可是阿市呢?阿市該怎麽辦呢?她為了信長,不惜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她內心的痛苦又有誰能了解呢?在她的心裏,還是愛著她的哥哥……


    想到阿市痛苦的樣子,我的心也不由得難過起來。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我回了房間。


    一進房間,我就覺得怪怪的,房裏無緣無故的多了一樣東西,我再定睛一看,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居然是張床!


    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床!我走了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張床是由紅木所雕,花紋精致,而且雕的也是我所熟悉的蓮花,荷葉,魚蝦之類的花紋,難道這是張從中國運來的床?我輕輕觸摸著這些花紋,心裏一陣喜悅,卻也是一陣心酸,在這個異國他鄉居然已經呆了這麽久,看見這張床居然有種想哭得感覺,我有多少年沒有睡過床了……榻榻米,我終於可以和你說byebye了……


    “喜歡嗎?”信長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好笑。我抬眼望去,他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微笑,說完,他走了過來,笑著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來,隻是直直看著床架上的花紋。


    他伸出手,輕輕摸著我的頭發道:“這是大明的商船運過來的,我想也許你會喜歡。”


    我抬起頭,看著他道:“喜歡,很喜歡,謝謝。”


    他的眼神深邃起來,輕聲道:“小格,你知道我心裏最在意你,在意你的笑,你的哭,你的喜悅,你的悲傷,也包括你的想法。別人怎麽看我,我根本不在乎。但是我在意你怎麽看我,我不許你再說那樣的話了,我不許你那樣看我。”


    他的語氣雖然溫和,最後兩句話卻透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嚴,眼神中也飛快的閃過一絲寒意。


    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那層隔膜似乎在擴大,擴大……


    正想著,身子一輕,已經他橫抱了起來,我輕呼了一聲,他把我輕輕放在床上,看著我,忽然也翻身上了床,帶了一絲調笑道:“怎麽,不想試試這張床嗎?”


    我就知道他沒這麽好心……


    不知怎麽,腦子裏一股熱血上湧,我一下子翻身壓在了他身上,牢牢的看著他,大聲道:“織田信長,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到底在想什麽!”他聽我連名帶姓的喊他,頓時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看著我,也沒有回答。我心中更是鬱悶,搖著他的肩,喊道:“回答我,回答我!”


    他張了張嘴,忽然說道:“小格,你想用這個姿勢做嗎?”他的眼裏充滿了調笑。


    我氣得牙癢癢,對著他的肩膀就咬了下去。一口咬下,心裏舒服多了,我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對,就是這個姿勢!”說完,我也霸道的吻上了他的嘴唇,他似乎吃了一驚,但是立刻用手緊緊的圈住了我,熱烈的回應著我,一個翻身,把我壓在了下麵。


    主動進攻的我卻先被吻得暈暈乎乎了,真是沒用……


    “我愛你。”他低低的在我耳邊說,我睜大了眼睛,這是信長第一次對我說這句話,心中一陣悸動,原來這句話聽起來真的那麽甜蜜,一直甜入心扉。


    “我愛你,我愛你……”他一遍一遍的在我耳邊重複著這句話,猶如魔咒般的直達了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情不自禁的抱緊了他的身體,輕聲回應著:“我也愛你。”他的身子居然有些輕微的顫抖,身體更加熾熱,仿佛一團烈火般,令我義無反顧的與他一起燃燒……


    我真的沒有辦法氣你太久,即使你做了我不喜歡的事,即使你有時殘酷的令人心寒,即使你的雙手沾滿鮮血,我的心卻還是不能停止——愛你——


    不久,信長就帶了大軍直接追擊朝倉殘軍,並隔斷了他們和淺井之間的聯係,在刀根山山頂附近展開了激烈而血腥的戰鬥,殺死朝倉軍三千餘人,包括著名武將朝倉治部少輔、朝倉掃部助、河合安藝守吉統等。朝倉主力經此一戰幾乎喪失殆盡。


    很快,信長帶領織田軍進入越前,攻克朝倉本城一乘穀,並縱火將其焚毀。大火整整燃燒了三天,這座繁華了近百年的北陸名城就此煙消雲散,朝倉地方政權就此覆滅,但是朝倉義景卻帶著家眷逃脫了。


    信長派了柴田勝家和安藤守就等將前往追擊,嚴令必須格殺朝倉義景和他們一家大小,一個也不能放過。


    另外派出秀吉帶大軍前往小穀城外駐軍,暫時按兵不動。


    信長自己先帶著一部分兵力回了岐阜城。


    他一回來,也顧不得休息,立刻就開始和家臣部署接下來攻打淺井小穀城的計劃。


    終於還是要攻打小穀城了嗎?阿市怎麽辦?她的孩子怎麽辦?良之怎麽辦?小穀城有我牽掛的人,有我的好朋友。


    這天正在開軍事會議的時候,忽然見到柴田勝家與安藤守就回來了,柴田勝家的手裏還捧著一個木盒,我當時心裏就格登一下,這裏麵八成就是朝倉義景的人頭吧。


    果然,柴田低頭行禮道:“主公大人,朝倉義景已經切腹自盡,這是他的首級。”


    信長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道:“這樣的死法便宜他了,他死前有什麽遺言嗎?”


    柴田繼續答道:“他在自盡前留下遺世句:七顛八倒,四十年中,無他無自,四大本空。”


    信長冷哼了一聲道:“無他無自,我就讓他朝倉氏一族就此真的四大本空!”他眼中寒光一閃道:“他的一家大小呢?”


    柴田頓了頓,平靜的說道:“已經全部斬殺。”


    信長點了點頭,臉色也緩和下來。冷冷道:“下一個就輪到淺井了。”


    我的心裏象是被什麽堵住了……


    等家臣散去,我就迫不及待的問:“阿市呢?阿市怎麽辦?”


    信長看了看我,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道:“你不用擔心,淺井已經把阿市和她的孩子送出城外,現在已經安全的在秀吉的本陣裏了,即日她們就會回來。”


    “真的嗎?”我舒了一口氣,還好,至少現在她們都很安全。其實淺井是很愛阿市的吧,他完全可以把阿市作為人質要脅信長,或是幹脆殺了阿市,上次阿市這樣傳消息讓信長逃脫,他不會不知道吧。可是他還是不想讓她受傷害,還是想保護她。明知這一戰凶多吉少,才把她們送了出來吧。想起那個美麗的少年和嬌豔的少女並肩而立在櫻花樹下的情景,好象是發生在昨天一般,清晰的浮現在我腦海裏,心裏隱隱替阿市痛了起來。


    “信長,可不可以放過淺井長政?”我忽然脫口而出。


    信長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就算我想放過他,作為一個武士,他也會切腹自盡的。”


    對了,我忘了你們的武士道精神了,一旦戰敗,武士們總是會切腹自裁。我歎了一口氣,再說下去也沒意思了。


    “什麽時候出發?”我問道。


    他看著我,慢慢的吐出兩個字:“明天。”


    看著他意氣風發的神情,不由的心情又低落起來……


    第二天,信長就率大軍出發了。


    很快,就收到了戰報,信長親自指揮攻打小穀城本丸,隻用了三天就攻破了小穀城。淺井長政和他父親在信長破城之前一起切腹自盡了。因為羽柴秀吉在此役中功勞最大,信長就把淺井舊領封贈給他,本城定在長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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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日子裏,我一直擔心著阿市,很想早點見到她好好安慰她。


    這天,卻來了一位好久不見的訪客——佛洛伊斯。自從上次晚宴之後,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再見到他,他依舊這麽風采迷人,那頭金發似乎更加飄逸了。


    “好久不見了,小格,你好嗎?”他的眼睛綠得猶如兩池碧水,每次看見他我總會想起暴殮天物這幾個字。


    我點點頭道:“好啊,不知道今天你來有什麽貴幹呢?”


    他笑了笑道:“沒什麽,隻是上次你的那首歌曲實在不錯,所以我想把它記下來。”


    我挑了挑眉道:“是嗎?”我盯著他的眼睛,他也看著我,眼裏似乎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我拿來了紙和筆,憑著記憶把歌詞默寫了出來,正寫著,忽然他低低說了句:“你是誰?”我的手猛的一顫,一團墨跡迅速在紙上化了開來。我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綠色眸子此時卻是無比蠱魅,仿佛能看穿我的所思所想。


    我定了定心神道:“我是小格,你的問題真的很奇怪。”


    他走到了門邊,淡淡道:“你到底是誰?”我心中越發慌亂,他為什麽和我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隻能強作鎮定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轉過頭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的腦袋頓時轟的一聲,霎時一片空白,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半晌,我才會過神來,底氣不足的說道:“你胡說!你隻是個傳教士,你知道什麽!”


    他笑了起來,那絕美的容顏配上那樣的笑容本該讓人迷醉,可是此時卻讓我感到害怕。他怎麽知道的,怎麽可能?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麽,笑容越來越柔媚,輕聲道:“其實我的真正身份是——葡萄牙國王塞巴斯蒂昂的第三子,另外還是葡萄牙王國的第一神官。”


    我的神情現在必定是極度震驚,原來佛洛伊斯是個王子,居然還是個神官,怎麽會這樣?曆史書上怎麽根本沒有提到過……看他的神情,我再否認也沒有必要了。


    “是,我是從400多年之後的中國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到這裏。”我點了點頭道。


    他忽然收起了笑容,盯著我道:“你實在來錯了地方,很多事情會因此而改變。”


    我暗暗吃了一驚道:“是,我來到這裏沒有選擇,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盡量客觀的看著事情發展,曆史還是沿著他的軌道在前進。”


    “那以後呢?你能保證嗎?你已經和這曆史中的人物有了感情,不是嗎。”佛洛伊斯的眼神還是溫和如昔,我卻覺得不能呼吸。我的確不能保證,我有想要保護的人。


    我頓了頓道:“起碼現在沒有破壞曆史的進程……”


    他的眼神越來越深邃,眼中那抹奇異的光芒越來越亮,“你以為你還沒有改變嗎?從你踏入這裏開始,一切就開始改變了。”他的話令我渾身一顫,沒來由得輕輕抖了起來。


    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漸漸蔓延開來,其實我也一直覺得有點不對勁,曆史的確在按著她的進程發展著,但我始終說不出哪裏有點不對勁,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我就是說不出來。


    “也許她會按著你想要的方向發展,”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片令人恐懼的神色,“也許朝更糟的方向發展。”


    我隻覺得心髒快要停止跳動了,什麽叫朝更糟的方向發展,為什麽要用這麽可怕的句子?為什麽說這些話?我不想再聽了,不想再聽了!


    “不要說了!”我盯著佛洛伊斯大聲道。“你的話我不想明白,我隻知道我來到這裏必定也有我的宿命,就算真的改變了曆史也是沒有辦法,多謝你的好意,請離開吧。”


    我隻要改變信長一個人的命運,如果因為這樣改變了曆史,我也在所不惜。


    他的唇邊揚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輕聲道:“那我告辭了,今天說的話我已經忘了。”


    我沉聲道:“我也忘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景,我忽然有種虛脫的感覺。


    不管怎麽樣,佛洛伊斯今天的到訪還是影響了我的心情,尤其他是第一個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


    可是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我一直在苦苦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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