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的許願池,相傳是一座會為人帶來幸福的噴泉。每一個來到羅馬的人,必定會聽到關於許願池可以實現三個願望的傳說:如果有人背對著噴泉,右手拿硬幣從左肩上方向後投入水中,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一枚硬幣代表此生會再回羅馬,兩枚硬幣代表會與喜愛的人結合,而三枚硬幣則能令討厭的人離開。


    正因為被賦予了這樣浪漫神秘的意義,所以無論在白天的任何時刻,都能見到成群結隊的遊客在許願池前投擲著硬幣,虔誠地許下有生之年重回羅馬的願望。


    相比白天的嘈雜,午夜時分的許願池顯得冷清了不少,就連附近西班牙廣場上的遊客也變得寥寥無幾。雖說這裏和托托住的公寓很近,但流夏幾乎每次都被那如潮水般的人流打敗,所以隻是遠遠望過幾眼,從來沒有走到近處去看個仔細。


    而現在,傳說中的許願池就這樣安靜地呈現在她的麵前——體態柔美的女神高舉著代表四季的植物,溫柔的視線令人感到內心平和。海神波塞東腳踏巨大的貝殼,吹響了統領大海的號角,他腳下的兩匹戰馬,一匹溫順,象征海的平靜。一匹桀驁不馴,象征海的殘暴。晶瑩剔透的噴泉沿著雕塑的線條奔湧而出,匯聚成了一泓碧波蕩漾的池水。


    趁著托托還沒到,流夏打算先拿一個硬幣來試試。誰知摸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忘記帶硬幣出來了。


    看來隻能等托托來了。


    就在她準備打個電話給托托時,忽然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麽東西直飛到眼前!她立即條件反射地伸出了手,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那個東西。


    這樣東西觸手的感覺冰涼輕薄,居然——是一枚硬幣。


    她迅速望向了東西來源的方向,隻見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少年正緩緩摘下了自己的灰色軟呢帽,抬頭朝她輕輕一笑。


    暖金色的頭發,聖母般純淨柔和的水藍色眼眸,還有那像喬爾喬內所用色彩一樣令人頭暈目眩的明媚笑容……當看清這個少年的麵容時,流夏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


    老天,這不是那個少年殺手嗎?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少年又將帽子輕輕戴上,居然不慌不忙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流夏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牢牢盯著他,心裏不停猜測著這個少年到底想做什麽?他出現在這裏是故意還是偶然?


    “怎麽像隻隨時準備打架的貓咪?”羅密歐站在了她的麵前,頗為好笑地開了口,“用得著這麽怕我嗎?怎麽說我們也是相識一場,對不對?”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流夏含糊地應了一句。


    “不記得了?”羅密歐半眯起了眼睛,故意作出了一個好像要往懷裏掏什麽的動作,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可是有很多方法讓你想起來哦……”


    “可是,你也不希望我記著不該記得的事吧。”流夏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還裝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雖然自己身手不錯,可對方畢竟是個職業殺手。如果沒有必要,她才不想和他硬碰硬。


    見到她偽裝的表情,羅密歐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微光,隨即輕扯了扯嘴角。


    “不該記得的事當然要忘記,可是……”他的臉上露出了令人心生憐愛疼惜的無辜表情,“你應該記得我啊,好歹我還親了你一下……”


    “喂!”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實在讓流夏忍無可忍了,差點就要扯掉臉上的假麵具,然後痛快地罵上他幾句。


    “那算不了什麽。”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很快又裝出了滿不在乎的態度。


    “讓我猜猜看,哎呀,這該不會是你第一次被男人親吧?”他笑嘻嘻地湊了過去,痞味十足地挑起了眉毛,倒更像是故意想惹惱她。


    流夏隻覺得自己臉上沒來由地一熱,表麵上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雙手已經開始發癢……真的……好想胖揍這個討厭的家夥啊……在握緊雙手的時候她忽然捏到了那枚硬幣,這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她立即將硬幣遞了過去,“這個是你的,拿走。”


    他卻並不接,慢條斯理道,“你不是要許願嗎?我看你好像忘了帶硬幣,那就用這個許願好了。


    什麽?流夏的額上頓時出現了三條黑線,就算許願,她也不想用這個家夥給的硬幣許啊——靈的都變不靈了。


    “不用了。”她生硬地答了一句。


    “你這麽不領情,我可是會傷心的哦。我一傷心就控製不了自己會做什麽事了。而且我一傷心記憶力也會變差,說不定就不記得我曾經放過你了……”羅密歐恬靜如聖母般的眼眸中卻閃耀著邪惡的光澤。


    威脅,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的威脅。流夏很是無語地看著他,說這麽多廢話隻是強迫她用他的錢幣許個願?這個家夥的精神到底正不正常?


    剛才還沒發現,原來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蘭地色的d&g條紋外套,搭配著極簡風格的jilsander卷邊牛仔長褲,再加上他那頂款式別致的灰色軟呢帽,帶著一點天真,一點痞味,一點冷酷。這本該是時尚又充滿活力的風格,可不知為什麽,當他無意識斂去臉上笑容的一瞬間,這身打扮卻讓人想起了英國portishead樂隊主音的音調,詭魅,幽暗。


    “我扔就是了。”流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慢慢走到了許願池邊。既然事已至此,她也隻能盡快遂了這位少爺的願,不然再拖下去的話,托托就要過來了……


    她可不想讓托托看到她和這個家夥在一起。


    於是她用右手捏住了那枚硬幣,什麽也沒想就輕輕一拋,硬幣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撲通一聲掉進了背後的水池裏。


    這個願望就當作廢好了,等一下再重新來過。


    當她如釋重負地回過頭時,卻看到了對方嘴角浮現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雖然心裏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但她還是心平氣和地衝著他露出了一個機械化的笑容,“這樣總可以了吧?”——


    羅密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薄薄的嘴角,轉過身像是要離開。


    還沒等流夏鬆一口氣,他又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對了,你欠我的那些錢可以慢慢還。”


    流夏大吃一驚,“你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


    “你剛才扔掉的那個是什麽?”他的語氣裏透著一種按捺不住的愉快。


    “不就是一個硬幣嗎?那我還你錢就好了。”她從包裏拿出了錢夾,抽出了一張5歐元的紙幣,“這樣總夠了吧?”


    “哦,忘了告訴你。剛才給你的那枚可不是普通的硬幣,那是一枚古希臘時期在雅典鑄造的銀幣,麵值為10德拉馬克。如果我沒記錯,前陣子拍賣回來的價格好像是27,2萬美金。”他笑得無比甜蜜,卻又毒如蛇蠍。


    流夏一下子就懵了,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隨即又拚命回憶起那枚硬幣的樣子。可是剛才她幾乎連眼睛都沒瞄一下就扔了出去,現在根本想不起硬幣的樣子了。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耍我。”她強作鎮定地看著他。


    羅密歐的臉上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信嗎?那就跳下去看看。”


    流夏掃了一眼池底密密麻麻的硬幣,沒有吱聲。


    “不過,我有一個好辦法哦。那就是——”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和我交往好了。如果你成了我的女朋友,那就當然不用還錢了。”


    “你胡說什麽……”流夏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下來,這個少年也太直白輕率了吧?不過她的心裏同時也湧起了幾分疑惑:這個少年到底想要做什麽?存心耍著她玩嗎?


    “不然的話,你就準備27萬美金吧,那個零頭嘛就算了。要知道我可是很大方的。”他瀟灑地將雙手插在了牛仔褲口袋裏,“所以就請你好好考慮一下。不過說真的,我覺得還是前麵的這個辦法比較適合你哦。”


    “大不了我去把那枚銀幣給你撈上來!”她從牙齒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哈哈,這也是個好辦法。那我就再提醒你一句,一個月後清潔公司會來回收許願池的硬幣。所以,你——還有一個月時間考慮哦。“說完這句話,他就優雅的轉身離開了。


    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流夏無力地坐在了石頭台階上,哀怨地長歎了一口氣。為什麽每次碰到這個瘟神都這麽倒黴?


    假如這枚銀幣真像他所說的那麽昂貴,現在的她可是完全賠不起的。這個家夥,根本就是存心來耍她的。她宮流夏到底是和什麽犯了衝,一會兒被小女孩戲弄,一會兒被這個瘟神耍,看來真的要去買點水晶之類的東西轉轉運了。


    “流夏?流夏?”當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連喊了好幾聲後,她才反應過來托托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


    “流夏,你在發什麽呆?你早來了怎麽也不打個電話給我?”他邊說邊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穿得也這麽少,小心生病。”


    盡管他的語氣由於擔心而顯得有點凶巴巴的,可她的心裏卻在一瞬間滿溢著暖暖的熱流。


    “我的身體好得很,才不會那麽容易生病呢。”她笑著狡辯道。好不容易……才和托托有這麽難得的露天相處時間,她暫時不想去考慮那件煩人的事。


    “現在這裏可真清靜。”托托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涼的空氣,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麵額不一的歐元硬幣,“流夏,你要不要許個願?”


    “知我者真是托托啊,我今天正好忘了帶硬幣。”流夏不客氣地從他的手裏拿了三枚硬幣,“那我就開始許第一個願。”


    “聽說古代的羅馬人在離家遠行時,會將一朵花兒,一小塊金子或者一枚錢幣扔到自己家的井裏或水池裏,這樣無論離開家鄉多遠,終有一天會回來。”托托抬起頭看著她,“流夏,將來無論你去了哪裏,都會回到羅馬的吧?”


    “當然會啊,因為這裏有你。”她脫口說了出來,隨後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句,“我是說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在這裏,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托托隻是笑而不語,眼眸裏仿佛化開了一湖初融的春水。


    流夏在許願池前背轉了身,捏緊了第一枚硬幣,在心裏默默念著重回羅馬的願望,再一次將硬幣拋了出去。


    小小的硬幣很快就沉入了水底,和那些來自地球各個角落的硬幣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楚。但不管它們來自何方,每一枚硬幣落入池中的瞬間都帶來了一個珍貴的心願,送出了一個美好的希望。


    第一枚,重返羅馬。


    第二枚,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流夏抿了抿嘴角,捏緊了第二枚硬幣,正打算拋出去的時候,卻見到有一對年輕的戀人剛好經過這裏,其中的那個女孩子還不停地打量著托托,然後在男友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他們的對話隨著夜風傳到了流夏的耳中,


    “看,那個男人……好像是托托哦。”


    “胡說,托托怎麽可能半夜在這裏?”


    “是真的,你看啊……”


    “咦?好像真的是他……”


    流夏立刻收起了硬幣,朝著和托托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及時和他拉開了距離。沒想到托托卻跟了過來,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就往前走去。


    “喂,托托,他們在看著呢,你該裝作不認識我才對!”她著急地想要甩開他的手。


    “那就讓他們去看好了。”托托還是緊緊拉著她的手,脫口道,“我也是個普通人,我也有戀愛的自由。”


    戀愛?他說戀愛?流夏微微一愣,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說起這個詞了……她的心裏泛起了說不清是什麽滋味的複雜情緒,有一點點錯愕,一點點驚訝,一點點懷疑,還夾雜著一點點喜悅,一點點甜蜜。


    隨即而來的——還有一點點不安。


    自己對他的這種感覺,是否已經超過了所謂的友情?為什麽……會覺得還有一點點困惑?


    “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她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裏輕輕抽了出來。


    他的臉上似乎極快地掠過了一絲失望,又立即說道,“那麽我送你。”


    流夏笑著眨了眨眼,“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在他們離開之後,從許願池的一角忽然鑽出了一個人影,隨即迅速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對於流夏來說,一星期三次的家教是她精神最為緊張的時候,因為時時要應付些突如其來的“襲擊”。而且不知為什麽,每次上課間隔的日子似乎都過得特別短,而上課的時間就格外漫長。


    果然是快樂的時間一晃而過,痛苦的時間就是度日如年呐。


    不過萬幸的是,那個暖金色頭發的少年沒有再找她麻煩,看來那天他也隻隨便說說而已吧。


    這一回的家教時間又改在了下午。讓她感到有點意外的是,麗莎管家打電話來通知她的時候根本沒有提起那個煙鬥的事。


    流夏吃完了午飯之後就匆匆趕到了洛倫佐伯爵的府上,誰知剛到了城堡門口就看到麗莎一臉鐵青地走了出來。


    “怎麽了?麗莎夫人,發生什麽事了?”她急忙問了一句,因為平時很少看到麗莎露出這樣的表情。


    “剛才那隻貓忽然跑出了城堡,結果瑪格麗特小姐也趁著我們不注意跑了出來。從昨天開始這隻貓就不知為什麽半夜亂叫……我早就叫小姐別養貓了。”麗莎微微皺了皺眉,“我就先不和你說了,伯爵先生就快回來了,我必須在這之前派人找到小姐。”


    “那這樣的話,我也一起幫忙找找吧。”流夏雖然對上次的事情還有些介懷,但想到瑪格麗特畢竟是個隻有八歲的小女孩,心裏也不免有那麽一點擔心。


    “那就謝謝你了,流夏老師。”麗薩朝她點了點頭。


    流夏正要去找,腦中又忽然掠過了剛才麗莎說的話,於是又問了一句,“這附近野貓多不多?”


    見麗莎搖了搖頭,她也就沒再繼續問下去,轉身就朝著城堡外農莊的方向走去。


    四周都是連綿起伏的綠色丘陵,大片大片的橄欖樹在陽光下閃耀著墨綠色的光澤,如雲朵般潔白柔軟的羊群正悠閑地吃著草,而一旁的牧羊犬則用炯炯有神的目光觀察著每一隻羊的動靜。


    流夏朝著農莊的縱深處走去,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鍾看到不遠處有一間紅白相間的木屋,而屋子前竟然有一塊開滿各色鮮花的花田。繽紛的顏色看起來就像是一抹絢麗的雲霞不小心墜落此處,映襯著淺藍的天空,白色的木柵欄,濃淡色彩對比強烈,流暢而透明,看上去就像是德國畫家丟勒隨意描繪的一副經典水粉畫。


    而在這水粉畫的一角,她驚喜地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瑪格麗特,你真的在這裏?”她立刻走上前去,見到瑪格麗特正抱著她的短尾巴發呆,眼圈還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一見到流夏,瑪格麗特就好像見到了救星一樣跳了起來,忍不住向她哭訴道,“老師,短尾巴好像又生病了。從昨天半夜開始它就一直很淒慘的叫著……我隻好告訴了爸爸,可爸爸說短尾巴沒事的,還說不用帶它去看醫生……”


    流夏打量了幾眼短尾巴,露出了幾分尷尬的表情。春天到了,這隻短尾巴明顯是在發情叫春……阿方索先生也一定是因為知道這個原因,才說貓咪不用去看病的,而她之所以跑到這裏,也是因為猜到了短尾巴可能會來找農莊裏的貓咪。


    可是,這該怎麽和瑪格麗特解釋?


    “瑪格麗特,短尾巴它真的沒有生病……”她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句,接下來卻不知該怎麽解釋。


    “怎麽可能,它叫得這麽慘!”瑪格麗特一臉的不相信。


    “瑪格麗特,它的確沒有生病。”一個美妙低沉的聲音忽然從她們身後傳來,優雅卻不失華麗,平穩又不失性感。


    兩人同時轉過了頭,略帶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爸爸!”瑪格麗特脫口先叫了出來。


    “你怎麽到處亂跑?我不是說過不要隨便走出那座城堡的嗎?”阿方索的臉色微微一斂,平靜似水的瞳孔下卻閃動著令人心驚膽戰的寒光。


    “我要帶短尾巴去看病。”瑪格麗特小聲答了一句。


    “我說過了它沒病。現在馬上跟我回去。”阿方索再次重複了一遍。盡管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麽異樣,但流夏感覺到他正在生氣。


    如果再繼續僵持下去的話……似乎不大妙。好吧,總算這孩子沒把煙鬥事件抖出來,就當自己還一個人情好了。


    於是她抿嘴笑了笑,“瑪格麗特,你看過米奇的動畫片沒有嗎?”


    瑪格麗特嗯了一聲,對她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米奇是不是有個女朋友叫做米妮?”在看到對方點了點頭後,她就繼續說道,“你的短尾巴比米奇更帥,他當然也會有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才想跑出來和女朋友約會啊。它那樣叫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想念女朋友。隻有大聲的叫,女朋友才能聽得到哦。””


    瑪格麗特愣了愣,似乎也覺得有點道理,半信半疑地又問了一句,“那它真的不是生病?”


    “當然沒有生病,就算不信我,你也要相信爸爸的話啊,對不對?”流夏一邊說著,一邊衝阿方索使了個眼色。


    阿方索的唇邊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彎,“流夏老師說得沒錯。”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瑪格麗特一旦確定短尾巴沒病,立刻就活蹦亂跳地恢複過來,對流夏的態度也明顯熱情了幾分,“那麽老師,短尾巴的女朋友叫什麽呢?”


    “這個嘛,”流夏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短尾巴的女朋友應該叫長耳朵吧?這樣才相配。”


    “長耳朵……啊,老師,那不是兔子嗎?”


    “嗬嗬……”


    “不要不要,那短尾巴以後的小孩不就真的成短尾巴了!”


    “哈哈哈!”


    看到兩人竟然這麽融洽地聊到了一起,阿方索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印象裏,這恐怕是第一位得到瑪格麗特善待的家庭教師吧。以前的那些老師,到最後差不多都崩潰的大逃亡了……


    在風中搖擺著枝葉輕輕起舞的各色鮮花,陽光下被逗得樂不可支的少女,還有那發自肺腑的純粹笑容……眼前的景致和人物如水粉畫般慢慢化開,美得令人沉醉。


    不知不覺心底某些久遠而模糊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很多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穿著粉色唐裝的小女孩,搖晃著兩支小辮子在那裏大聲叫著,“雛菊哥哥,你就教教我好嗎,你就教教我吧……”


    他的心裏仿佛有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正慢慢揚起了翅膀,一股澄澈的融雪之水悄然流淌而至,無法言說的溫柔像春日的落花一樣飛滿了心底的每個角落。


    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她們,他忽然覺得,這一刻的時光,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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