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鏡州西部有一不起眼的小山村,這個小山村,你說它小吧,卻也比其它十餘戶人的山村大上不少,說他大吧卻又沒法和真正的城鎮扯上關係。


    起初這個小山村和其它的村鎮一般規模,隻是朝廷開辟了一條與匈滿國連接的官道,恰巧這個小山村與這條官道的距離又不是太遠,所以倒不時有想抄近路的行路人闖進這個小山村。


    久而久之這個小山村倒比其他的小山村大上不少。


    雖然隻有幾百多戶,但話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村裏各種生活用具倒也能自給自足。


    像是什麽裁縫鋪,肉鋪,小酒樓,鐵匠鋪,小醫館,都是一應俱全。


    村子規模不是很大,這些小本生意雖然賺不到什麽大錢,不過慘淡經營下,生活倒比其他莊稼漢好上不少。


    村子裏有一個姓韓的打鐵匠人,打得一手好鐵,他打造出來的刀具雖然說不上削鐵如泥,但平常的剁剁其他東西,還是極為稱手的。


    村上的李屠戶的各種斬骨刀都是出自韓鐵匠之手,村裏獵人用的獵刀,各家用的菜刀,凡是沾上點鐵器的用具也都是韓鐵匠打造的。


    韓鐵匠打造的用具極為耐用,雖然全村的鐵器都是他打造,但總的來說,鐵器的生意不是經常有。這位鐵匠為了生計,又在閑餘的時候做些木具,雖然辛苦些,但一年下來還能有些收入。


    最初還有人叫他韓木匠,但很快韓木匠就沒人叫了,因為長期的打鐵,韓鐵匠早就黑的和一塊鐵一樣,實在沒人會把他和木匠聯係到一起,他們總是說些類似的話:


    “韓鐵匠,給我造架木梨”


    “韓鐵匠,給我弄張木床,多大你看著弄,昨天俺家那該死狗蛋把之前的床給燒了”


    往常村子裏的人不找韓鐵匠打些鐵器或者木器的時候,也不會刻意地提起他,但是這幾個月來韓鐵匠倒是成了村子裏的名人,誰家閑來無事總是喜歡把韓鐵匠遭遇的事拿來談談。


    據一些村中婦人說,韓鐵匠一家回祖宅時碰見了一隻專門食人五髒的惡鬼,那惡鬼長著三個腦袋,七雙眼睛,八隻耳朵,嘴巴張開能有人的腦袋那麽大。


    還有的人說這個惡鬼渾身繚繞著黑氣,拖著兩三尺的舌頭,追了韓鐵匠一家三四裏,一直追到村子外才退去。


    無論什麽事經過添油加醋的敘述後,總會與最初的版本有很大的出入,就拿韓鐵匠遇鬼這件事來說,在這小小的山村中就有五六個不同的版本流傳。


    但無論版本有多少種,韓鐵匠一家回不遠處的祖宅時遇見了鬼是不爭的事實,畢竟當時村裏很多人都有看見那一家人祭祖逃回來慌張。


    還有人說是韓鐵匠祖先保佑,韓鐵匠一家才能從惡鬼口中逃脫,畢竟韓鐵匠是去破落的祖宅時碰見的惡鬼。還有人說那惡鬼正是韓鐵匠的祖先,是韓家數百年前被滅時的冤死的亡魂。


    但作為撞鬼事件的主角,韓鐵匠一家除了最開始有些驚慌失措,但幾天過去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他們也就漸漸忘了這件事。


    這天韓鐵匠早早熄了打鐵的爐火,將表示打烊的牌子掛到門外,又將一塊一塊的門板合上,從門的後麵將插銷插上。


    韓鐵匠今天心裏一直美滋滋的,因為他在城裏給如意酒樓掌櫃做學徒大兒子韓鐵要回來了,他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見到這個大兒子了,為此還專門到張獵戶家換了兩隻兔子。


    韓鐵匠一直為自己的這個兒子驕傲,從小就聰明伶俐,討人喜歡。在十五歲的時候,他的這個大兒子在山坡上撿柴的時候“撿”回來了個人,這個人就是清水城中如意酒樓的掌櫃。


    這個掌櫃在官道上被賊人打劫,隻身逃到了這個小山村附近,但也身受重傷,還沒走到村子裏,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昏了過去,恰好被韓鐵匠的大兒子韓鐵撿柴時遇見。


    這個如意酒樓的掌櫃在韓鐵匠家躺了三天後才悠悠醒轉過來,期間大都是韓鐵親自給他喂食小米粥。


    這個掌櫃醒了後對韓鐵極為感謝,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便與韓鐵匠夫妻商量將韓鐵帶回清水城如意酒樓做學徒。


    自那以後韓鐵時常往家裏寄些銀兩,所寄銀兩還一次比一次多,現在韓鐵這個十八歲少年每個月寄回來的月錢都快趕上韓鐵匠自己做工的收入。


    寄回來的錢還不算什麽,最令韓鐵匠高興的是如意酒樓掌櫃有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兒,從自己兒子寄回來的信中隱隱透露出掌櫃有把韓鐵當成準女婿培養的意思。


    “要不是黃三姑想撮合這臭小子和李家的那個丫頭,這臭小子還不知道要瞞我到什麽時候,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韓鐵匠滿臉堆著笑容的自語道,相比李家丫頭和如意酒樓掌櫃的千金,韓鐵匠毫無疑問選後者做兒媳了。


    雖然心裏發狠要好好收拾兒子一頓,但韓鐵匠一想到自己的這個大兒子明天就要回來,就又忍不住又偷笑兩聲。


    韓鐵匠回到後房,卻是看見自己的九歲的小兒子正蹲在地上,拿著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


    “小三子你大哥明天就要回來了,剛剛我去換兔子的時候忘了你大哥已經長大了,你從後門去村西的張家鋪子沽二斤米酒去,跟他說錢先記賬上”韓鐵匠從小兒子後麵走過來。


    那個被稱作小三子的少年慢慢站起身來,腳極為自然的一動,就把地上寫的歪歪扭扭的小字踩在了腳底,少年左手摸了摸頭,腳步又不經意貼地一移動。


    “好的,爹,我這就去”那個少年隨手扔掉小木棍,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轉過頭從後門一路小跑出去。


    韓鐵匠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小兒子的背影,心裏又是一陣高興,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也是極其聰明的,很懂事。


    韓鐵匠的這個小兒子並沒有直奔村西的小酒館,他出了家門後調了個方向,然後一路小跑,直奔村南的王秀才家而去。


    這個王秀才不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住戶,他是後搬來的,據說以前家裏有些錢,整天腦子裏都是讀書,不知哪年撞了大運中了個秀才,之後就一直想再中個舉人,那樣就能做大老爺了,原來務的那幾畝田,也打理的不用心,導致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


    要不是村裏有些需要用字的地方,誰家親人在外,需要他代筆寫上兩封信,信來了又得需要他來讀一下,他真能被所有人忽略。


    還有人好心勸他不要做那大老爺的夢了,好好務好那幾畝田,等攢些錢續一下弦,不然老來咋辦?


    而王秀才卻說:“讀書人的事。你們這些俗人怎麽會懂!”


    王秀才如此自以為是,自然也就沒人再願意搭理他。


    “王相公,在家嗎?我還想再學幾個字”方才跑出家門的少年終於到了目的地,他直接走入了王秀才家,王秀才家的門是從來不鎖的,因為沒什麽值得偷得。


    王秀才身穿著破舊的長衣,上麵油光閃閃,正躺在一塊木頭板上睡覺。


    “原來是韓家小子,怎麽,又來學認字?”王秀才原本還打算對這個吵醒自己的人發脾氣,但一看是眼前的少年,便改了臉色。


    “王相公,今天出來的急,沒帶紅薯,要不明天補上,今天就教我幾個字,明天再給你紅薯。”那姓韓的少年眨了眨大眼。


    那王秀才一聽沒有紅薯便沒好氣地說“不行,你給我紅薯,我教你認字,變不得”


    那少年被拒絕了也不急,天真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王秀才道;


    “王相公,要不明天我給你雙倍的紅薯,今天你就先教我”


    王秀才一聽是雙倍的紅薯,轉念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他麵色和善的說“今天我可以先教你,但你要纏著你爹,讓他允許你想跟我讀書,他如果不同意你就鬧,好不好?”


    那少年想也不想的說:“好,王相公,我答應你,我今天晚上就和我爹說。”


    王秀才見少年如此爽快的答應,反而有些遲疑,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也沒什麽損失,便答應教少年幾個字。


    少年是極其聰明的,一會功夫就學會了那幾個字,之後就說道:“王相公,可以給我一張信紙和一支筆嗎?我想練練字”


    “哼,想也別想,那紙筆是能給你用的?”王秀才不屑的哼哼了兩句“除非你拿紅薯來換,這可不是一個兩個能換地了的”


    那少年見王秀才斬釘截鐵的口氣,便知道沒什麽商量的餘地,他也不猶豫直接轉頭就走,又一路小跑,看其方向正是村西的小酒樓方向。


    王秀才見少年跑遠了便又哼哼起來


    “什麽人都覺得自己能讀書!好好學你爹打鐵吧,等你纏著你爹讓我教你讀書,還不白給我學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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