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舉洲皆滅的消息,並未很快傳出。


    整個玄黃界乃至諸天萬劫都迎來了一個“清掃”的亂世,魔頭大量死去,死的十分直接、爽快,爽快到讓那些將斬妖屠魔奉為己任的正道修士為之汗顏。


    世界仿佛情景了許多。


    又仿佛這才是世界該有的麵貌。


    一些罪不至死的魔頭也被嚇得不輕,不少人當下咬咬牙,狠下心來,豎起手掌往自己丹田一排!


    散功重修,將修煉了百年、千年的魔功無留戀的廢去,倒是直接;魔頭盡是些心狠手辣之輩,正所謂要對別人心狠,首先要對自己狠心。


    這種事若是放在正道修士身上,怕是便會猶猶豫豫,下不去狠手;但放在魔道修士身上,便不盡然,哪有什麽東西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正因為他們殺戮的生靈眾多,才越加清楚生命的可貴,隻要能保住性命,廢除修為也不算什麽。


    畢竟底子還在,資源還在,修煉回來不難。


    當然,等得修為恢複之事,他們便徹徹底底摘掉了魔修的帽子,蛻變成他們曾經厭惡的正道修士了。


    正邪一念間,隻要留的青山在,他們能在兩方間任意周轉


    不可一世的斬魔道人死了。


    死在了無塵地。


    可憐他在中洲大劫之時因顧忌伊灃管不住口風,便跟著幻幽穀修士去了無塵地,這一去,倒是讓這個萬惡不赦的魔頭逃過了一劫。


    劫後餘生的他,倒未生出什麽對幻幽穀修士的感激之情來,隻是見中洲修士死的死、亡的亡,他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萬丈豪情,他覺得自己便是此方土地的中興之主。他的情緒比之前更加扭曲了,曾經無比忌憚的師兄死在了天極宗的駐地之中,徹底消亡,再不用顧慮。


    他覺得他是老天的親兒子,啥事都不用做,便平白無故的得一大好處,處處都是向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他漂浮了。


    他升起了往日不敢產生的念頭,他的心中有了不可名狀的自信心。


    其中一個曾經不可能擁有的念頭便是:


    他去了幻幽穀在無塵地的駐地,竟向那個他曾經恐懼過的伊灃求結連理了!


    非但如此,還口出狂言,更打傷了幻幽穀的三位元嬰後期修士!


    他的戰力本沒有這般逆天,但這裏是無塵地,禁靈力,修為再高深,靈力無法動用,還能做得了什?


    但他便不同了,他曾經修行過體修之法,肉身上雖不如那些專門的體修,但比起幻幽穀一群專攻幻術和種植的女子來說,他便可稱得上肉身強橫、戰力無雙!


    要不是顧忌幻幽穀一脈隱藏極深的底蘊底牌,他早便出手將幻幽穀的這群女子通通擒來,用作自己修行時的鼎爐!


    即便如此,他還是趁幻幽穀大修士不備,對她下了奇毒。


    當然,毒也在無塵地受到壓製,一時半會殺不死人罷了。


    這幾日的風肆無忌憚了許多,將好多的樹連根拔起。


    無塵地有一片不算茂盛的森林,這森林中有著一座古廟,古廟旁有一口泉水,泉水中一個封印著的雕像。


    斬魔道人對一切的神秘之物都不感興趣,他認為,未知存在便是對已知存在的威脅和挑釁;他懼怕未知,所以他將這個密林封閉起來,雇用了一群散修,久而久之,此處也成為自己在無塵地的駐地。


    這幾日的風兒十分的喧囂。


    這已經是被連根拔起的第十一棵樹了。


    樹不巨大,這稀林中就沒有多麽高大的樹,他抬頭看了眼猩紅色的天空,心中生出淡淡的壓抑感來。


    他感覺有幾分不妙。


    這也是明明已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但他依舊未離開無塵地的原因。


    他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十分強烈的陌生感。


    而他畏懼未知。


    這幾日,他的劍比平日顫抖的次數多了許多,猩紅的天空中閃爍著熾白色的光芒,光芒將半邊天空映照的發亮,但卻壓製不住滿目的紅,反而將紅色襯托的更加濃鬱。


    斬魔道人很奇怪,他雇來的大部分散修都說天空是一半金、一半紅,但唯獨他目中的天空,是一片的血紅,無一絲金色。


    他隻當這是小事,並未在意。


    今日是伊灃代表幻幽穀來向自己談判的日子,他準備換一身好看的衣服,來表示對心目中那人兒的尊重,無塵地除了這林子中的那口泉外,沒有其他的水源。


    而他又不敢用那泉水洗澡。


    就算有其他水源他也不會去洗,他本身便不是一個愛幹淨的人。


    相反,他喜歡自己身上的這種汗臭味,味道可以讓他時常的躁動平靜下來,比一般的靜心丹藥還要好很多,他將這歸功於自己的男子氣概。


    伊灃到來了,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他看到了伊灃的眼中那鄙夷的目光,眼中淩厲的殺意毫不掩飾的向自己撲來。


    她的師妹被自己打的昏迷,她的確應該生氣。


    她的師姐被自己用毒昏迷,她的確應該生氣。


    斬魔道人並不在意,嘿嘿一笑,將自己的劍丟在一側的斷木之上。


    斷木並不是出自他之手,而是出自那猖狂的大風。


    風之大,刮在臉上如同刀割般疼痛。


    他不知道幻幽穀的那群女子是如何堅持下來的,至少他有些受不了。


    他從四周布置了一個簡易的陣法,但因無靈力而無法啟用。


    他笑了笑,將身上的臭衣服拔下,向伊灃扔去,對她道:


    “冷的話就穿上,無塵地用不了靈力,你身子弱,我心疼。”


    伊灃挑劍將他的臭衣掃到了一遍,蹙眉冷對,不語。


    她的柳枝因靈力原因而無法動用,便隻能跟自己師妹討要把飛劍以作防身。她曾經幻想過自己的道侶會是何等人物,但現在這幻想被打破了,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再無法重聚。


    她有些想哭,但想起自己師姐病弱的模樣,她不得不忍辱負重的將劍收起——她是多麽想一劍將眼前的惡人一分為二!


    可是不能,她還要拿到自己師姐所中之毒的解藥,這些天師姐服用的解毒藥有很多,但無一可對那奇毒產生影響,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她咬著牙,恨恨的看向斬魔,心中後悔曾經沒狠下殺手,將此人殺了,以絕後患;都是自己的果報,當時的心軟,竟換來自己不得不成為對方的道侶,甚至鼎爐。


    一想到這,她便有種哭出來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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