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怎麽會這樣?”她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穀底。


    “你先別著急,我去看看能不能修好。”穆罕默德下了車,從後背箱拿了工具就去打開前車蓋了。


    劉芒索性也下了車,打開車門,一股熱氣迎麵撲來。她索性脫掉鞋子,赤腳踩在細軟的黃沙上,熱乎乎的感覺從足底傳來,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隱隱作痛,有的沙子淘氣地鑽入了她的嘴裏,用牙齒磨磨,居然還發出了沙啦沙啦的聲音。


    現在她總算明白阿拉伯人那套行頭是多麽有用,又遮陽又防沙,怪不得千百年來都不曾改變過呢!


    不過熱歸熱,欣賞美景的機會她還是不願錯過的。放眼望去,四周是連綿不斷的層層沙丘,西沉的落日為這裏染上了一片美妙的色彩,吉普車的剪影仿佛油畫一般不真實,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一片空曠無垠的金紅色之中。


    她輕輕踩了一下沙脊,腳底立即陷入了又熱又軟的沙子中,那些細沙也隨之簌簌而下,落在腳背上癢颼颼的……


    再望向自己的車子時,她有些驚訝的發現旁邊不知何時又停了一輛越野車。再仔細一看,那居然是一輛悍馬!雖然她對車子不熟悉,但在蕭捷每天不厭其煩的熏陶下怎麽也有點印象。就在這個時候,車門打開了,從車子裏走出了一個白袍男子,從她的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能瞧見此男修長高挑,寬大的阿拉伯長袍似乎遮擋不住他完美的身材。


    因為關心車子的修理情況,她也很快就爬下了沙丘,回到了車子旁。


    “穆罕默德,這車子還能修好嗎?”她看著天色,不由越發擔心起來。


    穆罕默德還沒回答,那個白袍男倒是一臉驚訝地回過頭來,脫口用中文說了一句,“是你?”


    當那雙迷人的黑色眼眸映入她的眼簾時,劉芒微微一愣,隨即也記起了這個人——啊啊!這不是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帥哥嗎?


    “怎麽會是你?阿裏爾?”


    埃米爾苦笑了一下,“我好像不叫這個名字吧。”


    “抱歉啊,我對外國名字認識無能,經常記不住。”劉芒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弱點,以前做節目時就出過幾次錯。


    “怎麽,你對衝沙也有興趣?”他有些玩味地打量著她。


    “嗯,很刺激啊。”她也打量了他幾眼,“你換上這衣服,我差點沒認出來。”


    埃米爾微微一笑,“我平時都是穿這個衣服。”


    你穿西裝更加帥……劉芒把後麵的話吞了下去,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哦,因為我很喜歡衝沙,所以經常去一個人開著車來玩。”埃米爾瞥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穆罕默德,“這輛車應該是修不好了,他已經打電話給他的公司了。”


    “誒?那怎麽辦?”劉芒的臉變成了苦瓜狀。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坐我的車。”見她露出了猶豫的神情,他習慣性地眯了眯眼睛,“怎麽?不敢嗎?還是——怕我吃了你?”


    劉芒本來倒是遲疑不決,不過被他的話一激倒點了點頭,“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在上車前,她的目光無意中掠過了那輛越野車的車牌——那是個兩位數的車牌。她想起了瑪麗的話,心裏更是疑惑,看來這位混血帥哥的來頭真是不小……


    在車子啟動前,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忙衝著那穆罕默德一通喊,“對了,這次是你們的車子出毛病,我之前交的費用會退給我一部分吧?”


    看到穆罕默德愕然地點了點頭,她才放下心來。還好還好,她沒什麽損失。


    埃米爾勾了勾嘴角,接著就發動了車子,越野車快速駛向茫茫的沙漠深處。


    他果然是個玩衝沙的好手。車子在他的操控下驚險無比地在連綿起伏的沙漠中飆飛,仿佛上演了一場星球大戰的真實版。車子一會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衝上沙丘,一會兒又以相當恐怖的角度向旁邊傾斜,幾乎像做特技般要貼著沙麵而行,一會兒又從沙丘上失控似的急速而下,簡直比遊樂場的過山車還要刺激百倍……甚至有幾次劉芒都以為車子就快翻了,但就在她心驚膽戰,忍不住驚叫出聲的一瞬間,車子卻又穩穩地停了下來——


    “怎麽樣?我的技術還不錯吧。”埃米爾邊說邊下了車。


    劉芒驚魂未定的點了點頭,也跟著他下了車。雖說心裏有些害怕,但那種從未體會過的刺激又讓她興奮不已。


    “對了,這兩天你都玩了些什麽地方?”埃米爾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劉芒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訴了他,順便還提到了那件非禮者被胖揍的事件。聽到這裏的時候,埃米爾啞然失笑,又打量了她一眼:“我知道了,那天你是披著頭發吧。”


    “這有關係嗎?”她不解地看著他。


    “當然有關係了。雖然你並不符合我們阿拉伯男人的審美,不過你卻有一頭非常美麗的頭發。”他的目光微微一斂,似乎閃過了一絲促狹的光芒,“先知穆罕默德曾經說過,男人是脆弱的,會比女人更容易受到誘惑。你沒看到很多女人都是戴著麵紗嗎?那就是為了避免男人犯罪。而女性的頭發也被視作對男人的一種引誘。你應該留意到阿拉伯女人也都戴著頭巾,輕易是不會露出自己的頭發的。有一句阿拉伯諺語就解釋了發式的重要性:散發者,浪女也。所以,有人想要非禮你也不奇怪。”


    “啊——”劉芒又再次鬱悶了,自己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打上了“浪女”這個標簽,照這麽說,全世界有多少個“浪女”啊,神呐!!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趕緊轉移了話題:“我聽說阿聯酋是由七個酋長國組成的,迪拜是其中之一,那麽你……”


    “我的父親來自沙迦。”他打斷了她的話,“我的母親是他的第四位妻子。”


    “誒……”劉芒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阿拉伯男人不是都可以取四個妻子嗎?那麽那個中國女人又是為了什麽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丈夫呢?想到這裏,她忽然對他的母親產生了幾分好奇心。


    “不過別以為娶那麽多妻子是件容易的事。”他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古蘭經》裏說了:你們可以擇娶你們愛悅的女人,各娶兩妻、三妻、四妻;如果你們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們,那麽,你們隻可以各娶一妻。也就是說,如果娶了四位妻子的話,必須要公平對待她們,而且要讓她們每人都有獨立的住所。對她們的待遇都是完全相同的,絕對不能偏心。其中一位妻子有什麽,那麽其他幾位妻子也要有什麽。甚至連上床也要公平分配。”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促狹的目光掃到了對方的臉色微微一紅。


    “那還真夠累的,要是窮光蛋的話是根本娶不起四個妻子的吧。”劉芒忙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抿了抿嘴,“女人在這裏的地位太低了。”


    “那也不完全是。我們阿拉伯還有一句諺語,教好一個男人,祇是教好一個人﹔但教好一個女人,卻教好了一個家庭。”埃米爾眨了眨眼,“我們從來沒有忽視過女人的重要作用。”


    “狡辯而已……”她翻了個白眼,不打算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埃米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不知為什麽,她在他的笑容裏捕捉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惆悵。她微微一愣,將目光轉向了別處,一種很特別的紅色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咦?這裏怎麽還有花?”她驚訝地指著腳下的一個地方,隻見那裏居然生長著一叢像喇叭花似的花朵。太不可思議了,沙漠上居然還能長出花!


    “這是沙漠玫瑰,好像原產於非洲的肯尼亞吧,是種耐酷暑的植物,也是在這沙漠裏唯一會盛開的花。”埃米爾不急不慢地解釋道。’


    “好頑強的花啊。”劉芒小小感歎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那嬌豔的花瓣。觸手之處,手感柔嫩嬌潤,讓人不敢相信這麽美麗的花朵竟然能在這樣的酷熱下存活。


    “對,就像我們阿拉伯人,短短時間內在這荒蕪的沙漠上建立起了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他倒是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們還不是全靠石油,是你們比較好命而已。”她低低說了一句。


    不知是她的聲音比較輕,還是他沒注意,他並沒有反駁她的話。


    夕陽漸漸消失在了遠方的地平線上,晚風輕輕吹過,卷起了漫漫細沙在半空中飛舞。之前車輪留在在沙丘上的痕跡早就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啊,時間不早了,我和瑪麗約好了見麵的。”她看了一下手表,忽然記起了這件事。


    他看了她一眼:“瑪麗,就是剛才你說得那個認識不久的歐洲女孩?”


    “對啊,她是個很熱情的女孩,她約我晚上一起去船上看夜景,吃阿拉伯特色菜。”


    “哦……”他沉吟了一下,“陌生人還是少搭理的好。”


    劉芒大笑三聲:“哈,哈,哈,你不也是陌生人嗎?”


    “那怎麽一樣,我們怎麽說也是半個同鄉。”他又眯了眯眼睛,“中國不是有句話,一回生,兩回熟嗎?”


    “哈……我真的要先回酒店了,不然會遲到的。”


    “好,那我送你回酒店。”


    “這麽好?”


    “送佛送到西。”


    “呃……”劉芒的嘴角一動,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怪異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對了,你住哪家酒店?”


    “就是那個帆船酒店。”


    聽到她的回答時,他似乎有點驚訝,但很快就斂去了那絲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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