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十四歲便像四十歲了?你大哥我明明倜儻****,英雄年少,被你說的簡直成了大叔!”張勍大為不滿,極為氣憤,惹的張並、張勱都笑。


    “爹爹您也不管管他。”張勍訓了張勱一通,轉過身抱怨張並,“這話若讓師妹聽見了,影響我在她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可如何是好?”


    張勱笑的打跌,聽聽大哥這話,原來是怕大嫂嫌他老氣!張並嘴角上揚,“阿勍成親之後,好似活潑了不少。”兩個兒子成親後都更快活了,這兩個兒媳婦娶的極好。


    說了會兒玩笑話,張勍把今天鄧攸來訪的情形簡潔明了說了下,“……雖不知那小子是看見過橦橦,抑或是聽聞橦橦貌美;也不懼什麽元旦賜宴時當眾求親,卻也要早做打算方好。”


    張勱哼了一聲,“這廝真是死性不改!”也不看看自己那幅德性,居然敢打橦橦的主意?多少貴介公子求親我家尚且不許,鄧攸這樣的紈絝,就更甭提了。


    張並沉吟道:“皇帝居然許了?”允許鄧攸聯姻平北侯府,皇帝意欲何為?既授予鄧攸實權指揮使之職,又縱容他聯姻重臣之女,皇帝純是看重鄧家麽。


    “不拘皇帝的意圖如何,咱們不能讓鄧攸如了意,也犯不上撕破臉。”張勍也弄不明白皇帝是怎麽想的,可不管皇帝怎麽想,平北侯府的對策是一樣的。


    張並沉默片刻,簡短的吩咐,“尋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定給鄧攸,愈快愈好。”張勍笑著答應了,“是,爹爹。兒子也是這般想的。”


    平北侯府當然不會因著所謂的元旦賜宴當眾求親,便把張橦這寶貝疙瘩趕到元旦之前許配出去;卻可以設法讓鄧攸這幾日便和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孩兒定了親,了卻這樁公案。


    父子三人均做此想。隻是,這國色天香的女孩兒哪裏去找?還要身家清白、飽讀詩書、性情溫柔大方,方才拿的出手。另外,還要女孩兒家裏能看的上鄧攸這著名色鬼、前紈絝、現羽林衛指揮使。


    這晚鄧攸在書房直睡到人定末方醒,元光殷勤問候著,“鄧指揮使您醒了?我家大公子才命人到貴府知會過了,說您晚一會兒便回,請令尊令堂不必憂心。”一邊囉嗦著,一邊滿臉陪笑,送上精心熬製的八珍醒酒湯。


    醒酒湯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鄧攸痛喝了兩碗,肚裏舒服不少。月光疏疏淡淡照了進來,透著些許寂廖,鄧攸這浪子陡生感觸,仰頭向天,一聲長歎。


    張勍恰巧走到書房門口,耳中聽得這聲悠長的歎息,嘴角抽了抽。這年頭,連鄧攸這樣的浪子也時興悲春傷秋、對月遣懷了麽。


    “則仁醒了?”張勍緩步而入,含笑詢問。鄧攸很不好意思,“大哥,我竟是喝醉了,見笑,見笑!”這點子酒量,實在太見不得人了。


    說了會兒話,鄧攸雖是滿心舍不得,也隻能起身告辭。張勍也不虛留,“好,我送你。”命元光,“備馬,套車,我親自送鄧指揮使回府。”元光響亮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鄧攸推辭,“哪能勞動您呢,我如今酒已是醒了,不礙的。”張勍笑道:“家母有命,但凡請人喝酒,定要親自送人回府,不拘何時何地,都是如此。”


    “這是為何?”鄧攸有些奇怪。張勍摸摸鼻子,“家母既這般吩咐了,我便是這般辦理,卻不敢問為什麽。”你當我跟你一樣呢,爹娘隻管交代,你隻管不聽。


    “如此,有勞大哥。”鄧攸臉紅了紅,沒敢再往下問。看看張大哥多孝順聽話,再看看自己,打小就讓爹娘操碎了心,如今長大了還是淘氣。往後可要學著孝順爹娘了,不然,不隻旁人看著不像,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當然了,若爹娘逼自己娶個醜陋愚蠢的女人為妻,卻是萬萬不可。


    把鄧攸一直送到鄧府,交還到鄧父鄧母麵前,張勍才算完成任務,騎馬回了平北侯府。深冬的夜晚異常寒冷,行駛在無邊無際的夜色中,心也跟著蒼茫起來。


    回到平北侯府,回了房,傅嶸迎上來替他寬去大衣服,遞了杯熱茶到他手裏。張勍雙手捧著茶盞,低聲問道:“師妹,我顯不顯老?”


    傅嶸有些詫異,“這是從何說起?師哥當然不顯老了,英俊挺拔,世所無匹。”有些威嚴,有些不苟言笑,可是,哪裏顯老了?


    張勍委屈說道:“阿勱說,我十四歲時便像四十歲。”傅嶸哧的一聲笑了,“小屁孩兒說話,哪裏有譜。師哥,明兒見了麵,我替你好生教訓他!”


    “就是。”張勍大為同意,“小屁孩兒任事不懂,就會瞎扯!”顛兒顛兒的喝了熱茶,笑容滿麵洗漱過,****安歇。


    第二天張勱和阿遲才過來沒多大會兒,久未露麵的程帛便出現了。她比先前更為清減,也更為嫋娜婉轉,楚楚動人,“二表哥,二表嫂。”程帛周到的見了禮,聲音也好,身段也好,都嬌嬌柔柔的,惹人憐惜。


    張勱很守禮,既有程帛這遠房表妹在,他不便久留,起身告辭,“師公在後山麽?我去陪他老人家。”張橦興致勃勃的站起來,“二哥,我也去!”兄妹二人一起走了。


    傅嶸跟在悠然身邊學著料理家務,阿遲便陪著程帛閑坐品茗,說說家常。阿遲的敷衍應酬功夫還過的去,溫和悠閑的說著飲食、脂粉、衣飾,絕不冷場,絕不讓客人覺著慢待,說的卻全是毫無意義的廢話。


    程帛幽幽歎了口氣。自己是不速之客,不招人待見,難道自己不知道麽?可是若不厚著臉皮賴在平北侯府,若是老老實實回了南京,誰知會被太太漫不經心的配給個鰥夫,還是寒士。真被太太得了逞,自己這一輩子算是毀了,姨娘也沒了指望。


    我雖不幸生為庶女,也沒有平北侯夫人那樣的福氣能嫁給表叔那樣的男子做原配嫡妻,可我也不想坐以待斃啊。我還不到十九歲,往後日子還長著呢。


    “我給姑奶奶做了雙鞋子,寄了過去。”程帛低低的、歉意的說道:“她老人家高興的很,誇獎了我好一通,還賞了幅珍珠頭麵給我。”


    阿遲微笑,“表妹真有孝心。”程帛年紀一天比一天大,親事卻沒有著落,她該是著急的很了吧?要說也難怪,這個年代的女孩兒,嫁人是唯一的出路。


    在這個時代,女性沒有什麽合適的工作機會。丈夫,就是女人的職業。


    程帛溫柔看向阿遲,“我感激的不得了,姑奶奶待我寬厚,這幅珍珠頭麵美侖美奐,我這樣的身份,哪裏配戴?我推辭過的,可姑奶奶說,莫說一幅珍珠頭麵,便是再怎麽富貴之物,程家的女孩兒也配戴。”


    阿遲心中忽有了不大好的感覺,程帛是有意給祖母做鞋子、寄信的,想必在信中隱隱約約訴過苦楚吧?依著祖母的性子,怕是要大發雷霆、大展威風了!


    阿遲的感覺沒錯,當天張並便接到急信,信中他的母親大人義憤填膺,“我程家的姑娘沒人要了?你若連這點子小事也辦不好,我便親自回京,替帛兒尋個好婆家!”


    張並扶額。他的母親大人一心隻為程家,他是知道的。想當初,他年方七歲那年,偷偷跑出府,從城裏走路走路一直走到莊子上,偷偷去見自己親娘。親娘卻把他推了出去,“不為程家翻案,別來見我。”


    後來費盡千辛萬苦,把程家從深山老林中接回老家廣寧,外祖父程普生被封為平順伯,一家人在廣寧安居樂業。母親大人卻猶自不滿意,“程家原來是國公府!”


    這回張並打死不肯應承了。讓程家恢複國公爵位,重新做回京城數一數二的勳貴,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實在做不到。


    他母親大人未免悻悻,“白白生了你!”生兒子做什麽?連給外祖父家裏恢複爵位都做不到。


    “我娘要回來了。”張並把信拿給悠然看,“阿悠,若咱們不能把程帛說個好人家,她老人家便要親自回來,辦這件事。”


    悠然笑咪咪親親他的臉頰,“哥哥,眼前便有現成人選,不犯難的。”程帛隻要年輕、俊美、富貴、沒娶過,其餘的,她並不在意。


    女孩兒嫁人,夫婿的人品是最要緊的。不過,程帛恰恰不在意這個。


    現成人選?誰呀。張並用目光詢問妻子。


    “鄧攸。”悠然輕輕笑著,卻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這色鬼竟敢覬覦我家橦橦!“他可不正是想娶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哥哥,程帛姑娘,稱的上國色無雙。”憑良心說,確實長的美。


    “可是……”張並才一開口,就被悠然伸手捂住嘴,笑盈盈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想跟外戚有牽扯。其實,程禦史家隻不過是和令堂家聯了宗,又不是真的族人。這麽遠的親戚,不礙的。”


    張並輕輕拿開她的手,“阿悠,不是因為這個。”


    “哦,那是為什麽呀。”悠然不懂了。


    “程帛真嫁了鄧攸,那小子便要叫我表叔了。”張並很委屈,“他臭名昭著,我不要做他表叔!”


    作者有話要說:“摽有梅,其實三兮”,梅子落地紛紛,枝頭隻剩三成。形容女子急嫁的心情。


    接著寫,把程帛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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