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後宅的秋姨娘聽到這個信兒,連連冷笑,“什麽擇配不論嫡庶,到最後他還是挑了個嫡女!依我說,既做不到那般超脫,幹脆就甭放出那個話,倒好些。”


    程禦史心裏雖也沮喪,頭腦卻還清明,“不論嫡庶,又不是非得要庶女才成。徐家大小姐確實出挑,沒什麽可說的。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正經的,緊著給二丫頭說人家。”


    秋姨娘在程禦史麵前一直是柔媚入骨的,這天卻摔了臉子,“我能出的了這個門麽?我出了這個門有人認識我麽?緊著說人家,我倒是想,做夢都想,我想死了也沒用!”


    程禦史心煩意亂的站起身,眉頭緊皺,“你看看,我不過隨口這麽一說,你就急了。這麽著,我跟太太說去,她不能隻管大丫頭,把二丫頭扔在一邊不理不睬的。”


    “她要是把二丫頭扔在一邊不理不睬,那我真要謝謝她了!”秋姨娘怔怔坐在美人榻上,流下淚來,“她給二丫頭說人家呢,你去看看,都什麽歪瓜裂棗的。”不是填房,就是沒出息的庶子,再或是清貧士子,窮的揭不開鍋。


    程禦史怒道:“我去罵她!”當著我的麵裝賢惠,背著我就算計二丫頭,兩麵三刀,蛇蠍心腸。


    程禦史怒衝衝要走,秋姨娘忙攔住他,“太太隻一句話,就能堵的你無話可說!庶女,夫人太太們都嫌棄,不兜攬,讓她有什麽法子。”


    本朝律法“凡男女定婚之初,若有疾殘、老幼、庶出、過房、乞養者,務要兩家明白通知,各從所願,寫立婚書”,為什麽特特的把庶出提出來,和疾殘、老幼、過房、乞養寫在一處?庶出不體麵唄。


    庶出不體麵,擇配就很難,像平北侯夫人那樣庶女嫁做侯爺原配嫡妻的,極之少見。平北侯幼年時被父族所棄,直到他功成封侯也沒認回去,所以才能由著自己的心意,禮聘天姿國色的庶女為正妻。如果他早早的認回了魏國公府,他本事再大,這事也難如登天。


    程禦史想想此中關節,頭疼欲裂,“這可怎生是好?二丫頭花朵一般,竟不能覓到好親事。”莫說太太不肯相幫,就算太太肯出力,也要別家夫人太太接納庶女做兒媳才成啊。


    秋姨娘幽幽歎了口氣,“原來像平北侯夫人那樣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運,旁人羨慕不來的。”一樣是美麗出眾的庶女,怎麽自己的閨女就比不上孟家庶女呢,沒天理。


    程禦史也悵然,“若是咱們在京城,我定要好生請教孟家老太爺,跟他取取經。也不知當年他老人家使了什麽手段,能把庶女嫁的這麽風光,這麽招人豔羨。”


    孟家老太爺可不是單單平北侯夫人這庶女嫁的好,他另外的庶女也嫁入尚書府、侯府,夫婿都是有出息的。一個嫁的好,可以說是運氣;三個都嫁的好,一定是孟家老爺子有秘籍!


    秋姨娘也很是神往,“是啊,孟家庶女怎這般好運?”或許孟家老太太是個傻的,不嫉妒妾侍、不苛待庶女?唉,二丫頭不會托生,沒遇著把庶子女視作親生的良善嫡母。


    程禦史感概了一回,問道:“二丫頭呢?”平時自己在秋姨娘院子裏時,二丫頭不是常過來問候爹爹的麽?今兒個卻沒見著。


    “這沒出息的,病了。”秋姨娘嬌嗔道:“自打知道了這信兒,她便蔫蔫的,關在房裏不出來。這會子,怕是哭濕了好幾條帕子了吧?遇事隻會哭,這傻孩子。”


    程禦史呆了呆,長長歎氣,“哭吧,隻要不出去丟人,還算好的。你不知道,今兒蘇尚書夫人宴請同僚家眷,席間不知是誰說起這個,竟……”


    “竟怎麽了?”秋姨娘纖纖玉手搭到程禦史肩上,饒有興致的問道。說呀,怎麽說到一半,就此打住了?故意逗弄人是不是,真壞。


    程禦史似笑非笑,湊到秋姨娘雪白的俊臉旁,低聲說道:“武鄉侯府十小姐,算是南京名媛了吧?侯府嫡女,相貌美麗,儀態萬方。你猜她怎麽著?昏倒了!”


    秋姨娘幸災樂禍,巧笑嫣然,“跟她一比,咱二丫頭算好的了,總算丟人沒丟到外頭。”在自己家裏哭哭,頂多讓太太、大小姐看看笑話,她們心裏樂樂罷了,不能跟外姓旁人說去。都是姓程的姑娘,二丫頭沒臉,大丫頭也討不到好處。


    程禦史見她愛聽,越發講的詳細,“不光盧家十丫頭一個呢!蘇尚書家九小姐,吳守備的庶長女,也跟著昏倒了。聽說還有一眾妙齡少女,花容失色,麵目無光。”


    秋姨娘果然笑的更柔美,“你說說,這盧十小姐要是曾經肖想過,倒還情有可原。到底盧十長的好,身份又在那兒擺著,般配。那蘇九,吳大,分明是庶女出身,長相還遠遠不如咱們二丫頭!她們怎麽也敢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都是平北侯夫人那庶女出身鬧的。”程禦史嗅著秋姨娘身上好聞的香味,隨意說道:“她們還不是想著,做父親的能娶庶女,做兒子的自然也能,便做起美夢來。”


    秋姨娘嫵媚的嬌笑著,“就憑她們,也配?我雖沒見過,卻聽說過,平北侯夫人可是人間絕色。她們兩個不過中人之姿,還不如咱家大小姐呢,也敢妄想。”


    “徐家,樂壞了吧?”秋姨娘忽有些不樂,張勱這樣的東床快婿居然被人先下手為強,心疼死了。那徐家丫頭有什麽好的,傲慢無禮,遠遠比不上二丫頭。


    “這倒沒聽說。”程禦史不在意的說著,貪婪看著秋姨娘滑嫩的麵龐,“徐侍郎告了病假,在家歇著;徐家太太聽說也是身子不爽,不見客。故此,徐家如今是個什麽情形,鮮有人知。”


    “還能怎樣,樂昏頭了唄。”秋姨娘不屑的想著,“這麽個女婿,誰家不動心,偏偏便宜了徐家。徐家不過是占了鄰居之利,能時時相親近罷了。若是西園和程家相鄰……唉,可憐的二丫頭,沒這個命。”


    說笑了一會兒,程禦史動了情,吩咐小丫頭拿熱水洗漱了,早早****歇息。床弟之間,秋姨娘吹著枕頭風,“你說肯定不成,讓老太太開口,方是正理。老太太逼著她給二丫頭說個好人家,若說不成,隻管鬧騰,鬧騰狠了,她便吃不消。”


    程禦史雖是意亂情迷,卻也覺不妥,含含糊糊的,並未答應。近來老太太頗為安靜,好好的日子過著,做什麽要蓄意生事?


    秋姨娘在床上一向柔媚入骨,服侍的程禦史順心暢意。這晚程禦史又是盡興,迷迷糊糊快入睡之時,還在想著二丫頭的親事確是要緊,不如自己想法子打聽孟家老太爺的當年逸事,許是能想著法子,也未可知。


    孟家老太爺,那可是兒子個個成才,女兒個個嫁的好,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加起來足足有三十餘人,個個聰明伶俐。令人羨慕的父親,令人羨慕的老太爺。


    西園,悠然一幅依依不舍狀,“兒子,爹娘都走了,剩下你一個人,好不冷清。”不止我們走,連著你嶽父嶽母、大舅子小舅子,還有你那美麗動人、膚如新荔的未婚妻,全都要離開你。可憐的阿勱,可憐的兒子。


    “哪會?”張勱微笑,“有師公他老人家在,我怎麽會是一個人,還有姑丈、姑母,和小冾兒。”安驥是來研究淮水治理的,不回京城。


    “趁著你嶽父嶽母還沒走,多孝敬孝敬。”悠然興致很好,不遺餘力的笑話兒子,“還有膚如新荔的小美女,在灑淚而別之前,多看兩眼也是好的。”


    張勱笑道:“天色不早,好困,睡了睡了。爹,娘,兒子告辭。”好似閑庭信步般邁出步子,隻兩三步,已飄然出屋,悠然捉都捉不住。


    “哥哥。”悠然捉住安安生生坐在太師椅上的張並,笑咪咪問道:“兒子有沒有對咱們這般上心,這般孝順?親自看藥方,親自端藥碗,還嚐上一口兩口?”


    “沒有,從來沒有。”張並神色淡然,實話實說,“阿悠,我沒生過病,你也極少生病。”咱們都好好的,兒子上哪兒給你看藥方,端藥碗去?


    “哥哥不解風情。”悠然抱怨道。


    張並把悠然抱到自己大腿上坐下,神色認真,“阿悠,哥哥是很解風情的。你若不信,咱們到床上一試便知。”


    “不許****我。”悠然捧著他的臉命令,“請跟我正正經經的。”


    “遵命,夫人。”張並俯首帖耳,“一定正正經經的,不敢****。”


    “哥哥,咱們把阿遲帶進京,徐家會不會跟咱們節外生枝?”悠然有些不大敢確定,凡事一牽涉到政治,牽涉到權利之爭,常會變的詭譎多變,不可思議。


    “嶽父嶽母想見見外孫媳婦,阿遲自是要帶進京的。”張並親親妻子的臉頰,“至於徐家,你莫理會了,包在哥哥身上。”


    悠然嘖嘖,“哥哥對嶽父嶽母很體貼啊,果真是一個女婿半個兒。”


    張並微笑,“我嶽父嶽母,那可是世上最好的嶽父嶽母,無人能比。”阿勱啊,你嶽父,比不上我嶽父;你嶽母,也比不上我嶽母。我嶽母柔弱之極,也不至於像你嶽母似的,危麵明明已經過去,她卻嚇的病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rica扔了一個地雷


    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


    erica扔了一個地雷


    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


    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


    小雨扔了一個手榴彈


    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


    erica扔了一個地雷


    謝謝所有支持正版的讀者,尤其是留言撒花的讀者。


    我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發完一章,別的事都不幹,等著留言出現。


    不過回複留言很少,慚愧。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沒了父親,我依靠誰?沒了母親,我仰賴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素華映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溫一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溫一笑並收藏素華映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