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勝挨了二十鞭子, 真是鞭鞭破肉一背血,好巧不巧天降細雨,他背上便血糊糊一片, 嚇的他倆兒子就覺著他要死了。


    安兒是連續竄稀三日, 夜裏失驚還尿了炕。


    根奴兒也好不到哪兒去, 每晚都要哭醒一次, 要陳大勝抱著睡才可以。


    頭一晚,倆孩子是哭到熬不住睡著的, 第二天又醒的早, 就眼巴巴的守著自己爹一動都不敢動,小手也學會摸他的鼻翼。


    就不知道咋學會的,看上去就招人心碎的疼。


    七茜兒是背著人哭了兩回,可還得教。


    做娘的是一再解釋,你這個爹是活的, 喘氣呢!


    但是孩子顯然是不相信的,就直覺著, 爹明天肯定就死了……到陳大勝第二日睡醒,睜開眼側頭看, 這才看到滿麵“震驚”的倆兒子。


    不太好形容孩子的表情,總而言之他們是哇哇大哭, 瞬間就懂事了, 對於“死而複生”?“失而複得”的這個爹,孩子們是很珍惜的。


    也從這一天開始,便是玩, 他們也不敢離開太遠,跑出去一小會兒,就總要回來瞧瞧趴著的那個人是不是喘氣呢?


    而且次次不空手, 在路上撿到的小石頭,拔的野草野花,喜歡吃的吃食總要留一半兒,回來就“上供”到自己爹爹床頭。


    陳大勝大炕前,如今就差個香案了。


    老太太氣的不成,她招惹不起祖宗們,第二日就去了青雀庵,看樣是不到冬日行善人家是不預備回來了。


    這件事唯一的好處就在這了,老太太隻去氣陳大勝跟七茜兒,倒是把陳四牛還有他的孩子們,都暫且舍了。


    總歸是分了個手心手背。


    受驚的孩子是惶恐的,本來野性淘氣的孩子,轉瞬就變成束手束腳,處處看人眼色的“懂事”孩子。


    直到郡王爺佘青嶺從小南山那邊訪友回來,就將這對夫妻臭罵一頓,又帶著孩子安慰了兩天,人家是極有耐心的,就反反複複,總算解釋了生死,又跟他們講明白了一些事情不可以做,要怎麽做的粗淺道理,孩子們的情緒才好一些。


    也不是不害怕了,是有了爺爺心裏有了依仗。可心裏做了病,就失了活潑,到底過分配合懂事了。


    要麽說世上爹娘也可恨,要你成才又要你可愛。


    養育孩子這件事兒,不到孩子成才,誰也未必對,誰也未必錯。


    用佘青嶺的話來說,一樹成才,有土有光,風雲雷電,四季交錯,樹樹不同,高矮不一,可梁可柴,可器可具,難不成?成梁為木,成具便是糞土了?


    可七茜兒卻不認為爹這話是完全正確的,如何說呢,若她隻有這一世,這便是至理名言,可她二世,便能感悟出,這是爹一生經曆磨難波折,人生大起大落後,對教子一事的豁達看法,他不急躁也不迫切,幾乎是隻要後代子孫道德上無錯誤,就隨他去!


    然而,安兒在上一世小小年紀是有奢望的,他想讀書考學,做大官兒,要給娘賺誥命。


    而陳大勝對孩子的期盼卻是,老刀要有個傳人,不是想讓孩子上戰場,而是老刀沒了,死去的那些人便會被遺忘,好歹,這刀要傳下去的。


    至於阿奶,大概就是活的就成。


    大人們的想法很多,最後這些想法就匯集在一起,終成大人們的戰爭,誰都覺著自己有理。


    可誰又能說清以後呢?大概隻有安兒與根奴兒自己了。


    佘青嶺心裏有氣,就每天來後麵守著,捎帶給陳大勝補功課。


    陳大勝逃離不得,就過的不慎如意。


    這一日又是如此,做爹的給兒子開了一門新功課,且叫做佘氏《知止經》吧。


    大概就是恰到好處適可而止,是下策才為謀,上策乃為止的頂級做人,做官的學問。


    那外麵也有各流派之《止學》,然,佘青嶺出身貴胄,卻是從最殘酷的小人堆裏掙出來的,如此他口授的學問裏,處處有著《小人學》的一些影子,算是彌補了自上而下,老《止學》的一些角度問題。


    當然,這裏也有做爺爺的給孫子出氣的意思,反正陳大勝失寵了,甚至挨了手板。


    陳大勝年紀不大,官場才將起步,正處激發的當口,若沒有佘青嶺,他平步青雲之後必會有所教訓,這是誰也躲不過的規律。


    可偏偏家裏有個癡迷知止的爹,還有個摳門的奶,更有個逼迫他步入官場就著布衣的妻,口袋裏隻有幾百個錢,他就猖狂個屁!


    如此得的教訓也小,便很早就觸摸到了一些玄妙的東西,也知收斂的好處,卻不知道,這是個學問?


    反正都察院那幫子禦使都挺恨他們的,憑啥你沒有小辮子給我抓?都是混朝堂的,你這就有些不好了吧?


    可要讓陳大勝說,大家同為告狀的,你是告明狀的,老子是告黑狀的,弄不過我也實屬正常。


    一來二去,就可憐了鄭阿蠻這些靶子,嘿,那日子,是一月換兩雙錦鞋都會被拿到台麵上說一說的。為這些事情,到底是吃了不少教訓,甚至影響了聲譽,端是一身本事卻被放到了紈絝子的類堆兒裏,到這一兩年才有所收斂。


    甭小看一雙錦鞋,雙人上下花樓機,一日不懈怠方成二寸錦,何為樓機?那織機真的就有房那般高,其中線材,金銀線孔雀羽,便真是真金白銀而成,如此難得的東西,鄭阿蠻甚至李敬圭這些公子,卻把它們穿在腳上。


    當然,這幾年大梁朝逐漸富裕,禦使參一本的尺度也在慢慢變大,如今是你不把緙絲穿腳上傷他們的眼,咱們就能同殿為臣。


    緙絲是一寸一縷終歲而成的東西,陳大勝今兒就穿了一雙緙絲鞋,然而他還不認識,他最大的短板就在這裏,內心過於塵土,看問題太小家子氣。


    他老子私下裏就常給他預備這些玩意兒,慢慢養他的貴氣。


    這跟人家安兒就有所區別了,安兒自降生,甭看住在親衛巷,骨子裏還是不同的,他所用所食就是按照郡王位繼承人的配置來的,在大梁朝皇室可憐的親戚名錄當中,人家還不是末尾的,在特恩名錄當中的前三頁。


    甭看咱年紀小,凡舉正旦及一幹國家慶典的重要日子當中,他會得到來自皇家的田產,布帛,金銀甚至家常品,如一雙緙絲小鞋兒以作寵賜。


    他天生就是特殊的人,好比他過生日,家裏要修繕一下屋子為他設宴,這個修繕費是可以去跟朝廷甚至皇爺哭窮,申請補貼的。


    當然,有寵賜的外戚不必哭也有,也不止皇爺會賞,太後,後宮娘娘遇到喜事兒,都會賞的。


    甚至各地封疆大吏進貢年禮,單子上也有人家的東西,咱人雖小,上等的蘑菇幹兒,也得預備幾斤送家裏去。


    可安兒又不能跟根奴兒相比,怎麽說呢,人家有個有錢的爹,並且這個爹私下裏已經開始操縱大梁與坦河兩岸的貿易線了。


    人家謝五好大開方便之門,要求也不多,這一項收入能不能給我兒子十分之一?


    當然能,太願意了。


    這樣的兩個孩子闖禍,你教育他有幾十種的法子,卻用了這樣狠厲的方式,這便是佘青嶺發脾氣的根由。


    大家子弟,成才過程自然不同。


    佘青嶺不知道皇爺也覺著好,知道了也沒用,人家的孫子就是不許嚇唬。


    一上午的功夫,好不容易父子折磨完了,陳大勝趴在炕上,就恨不得就地升天去。


    正鬱悶的當口,安兒便貼著門邊悄悄進屋,根奴兒尾隨其後,都走到爹的炕邊,先是伸手試探一下鼻息,再摸摸自己的鼻息,恩,活爹!


    滿意之後,一人給爹鬢角插了一朵小白花花,又拍拍爹的腦袋才滿意而去。


    佘青嶺暗恨,卻也不得再埋怨一句:“教是早晚要教的,道理講一遍不清楚,便十遍百遍,以身作則,帶他敬老惜貧,又何苦血肉橫飛這麽一次,你們夫妻的心是鐵打的不成?”


    陳大勝趴著吸氣,到底抬頭看他爹道:“從前兒在營裏很受刀頭喜歡,那時候我是七刀,就常混日子,能不見血就不見,後來……眼睜睜看頭兒哥沒了,還什麽忙也幫不上,就恨死了自己,那之後一下就知道了,教訓吃狠的,比百遍千遍的囑咐有用多了……哎!嘖,爹~!”


    佘青嶺收回尺子,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陳大勝吃疼的捂著腦袋,有些氣憤的嘀咕:“去歲秋斬,皇爺還帶著皇子監斬呢,呀呀,爹!”


    佘青嶺再收尺子,更不屑冷笑:“皇子多大?我孫幾歲?”


    七茜兒本端著親手做的飯食進屋,聽到裏麵第一千次爭論,便緩緩倒退出去一溜煙兒躲了。


    她來到家裏門庭之外,便看到從前舉著棍子總做大將軍的兩個兒子,就小臉小鞋幹幹淨淨的倚在門邊,旁觀黑妞叱吒風雲。


    黑妞帶一堆打醜姑,醜姑一人照樣打翻她們。


    這幾天安兒與根奴也不上手幫忙,朋友更是沒得做了,醜姑贏的狼狽,被成師娘拎回家的時候,就氣哼哼的瞪著根奴兒與安兒怒吼。


    “再也不跟你們好了……嗚……”


    到底是委屈了,人家哭著回了家。


    這都好幾天了,孩子們禍事是不闖了,就小心翼翼,膽子也嚇破了,吃個飯都看人臉色。


    心裏憋悶,陳家有喪,不好入旁人門庭,七茜兒便命人請了自己姐姐五蓉來家裏敘話。


    人家五蓉多忙,一直到了晚上才穿著男裝,一身的酒意帶著如意從燕京過來。


    人來了也不空手,趕著車,拉了滿滿一車的蓑衣?油紙傘?


    七茜兒哭笑不得指著問:“這,這是什麽啊?”


    霍五蓉笑了起來:“甭問了,年初水道來的客商,我給擔保找的大庫放這些,那些個笨嘴拙舌的,也是頭回燕京裏探路,這買賣就虧了,我的資費給不起,還貼了他們回家的路費,就給了半庫這玩意兒,趕緊收了吧,看著煩得很呢。”


    許是喝多了,看妹妹笑的勉強,五蓉就嘲笑七茜兒道:“呦呦,咱們七小姐,咱們大能夠兒今兒這是怎得了?這愁眉苦臉的。”


    人家坐在院裏的台階上,如男子一般的隨意自在半躺著。


    百如意對七茜兒行禮問好,問完才看看左右道:“小姨,小弟弟們呢?”


    他是特別喜歡小弟弟們的。


    七茜兒無奈的指指屋內:“在你姨夫墳前上供呢。”


    五蓉聞言就一口酒噴出,笑著對兒子擺擺手:“趕緊去給你姨夫問好,捎帶給他上柱香,我跟你小姨說會話。”


    百如意回身在車上拿了兩雙老漆的小木屐,就笑嘻嘻的離開了。


    看他進了屋子,七茜兒才好奇的問:“這孩子咋樣?”


    霍五蓉想了一會,很無奈的笑道:“哎,一言難盡,孩子是個好孩子,就太過小心,總想圓滿了。老成的很呢,就不像我兒,到像我爹!哎~我也愁呢。你不知道,我們那條街裏的,他這個年紀就且淘氣呢,他倒好,老成的每天像個長輩,還滿眼欣慰的看人家耍子……”


    “哧~!”


    七茜兒忍俊不住,笑完想起自己家的事情,便壓抑不住跟姐姐絮叨了起來。


    等她說完,霍五蓉也是目瞪口呆。


    半天兒她才呲呲牙,比個大拇指,又比個二道:“你們夫妻二人,是這個!一對二傻子!這是戲文看多了怎的?我們街裏這麽大的,有家一樣歲數的小孩兒,看個殺雞都丟了魂,就把他們家裏老人急的,打著幡子滿大街喊魂兒,好不容易才招回來,而今更不敢讓孩子見血了,你可倒好?”


    七茜兒瞪她:“難不成五姐覺著我也錯了?”


    霍五蓉搖頭:“這個不好說,我也沒有生養過,如意到我身邊,比我還懂事兒呢……”


    說完她很認真的尋思了一會兒,才遲疑說到:“你要說……這個教孩子吧,我卻想起我幹爹教我們那點東西了。”


    七茜兒好奇:“你幹爹?那老團頭?”


    “啊!”霍五蓉解下腰下的葫蘆,打開塞子喝了兩口道:“從前我爹帶我們學本事的時候,要先教我們認人,七傻子你知道麽?就拿燕京城來說,那西邊的孩子就是西邊的孩子,南邊的孩子就是南邊的孩子,內城的管事就是內城範兒,家裏有倚仗的出門,過門檻的時候,那肩膀打的波浪褶兒,那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說的有趣,七茜兒便聽進去了。


    霍五蓉麵上帶笑的總結道:“你家裏情況不一樣,跟我認識的人也不一樣,你阿奶那些經驗我懂,總歸從前都寒酸為難過。


    可你要問老爺子的那些經驗是不是合適?那~我不能瞎說,人家桌上吃的東西,我都認不全喚對吧!”


    七茜兒點點頭:“恩,我卻也不後悔教訓一次,到底是不像話了。”


    霍五蓉點頭:“嗨,這事兒多簡單,放我們家門口,混蛋孩子欺負老人?反了他!扒褲兒使勁打一頓,就記住了,你看他下回還敢?


    可你家的孩子不能打啊,還是那麽大的陣勢?大人都嚇死了!再者,確實小,矯枉過正就是這麽說的,是吧?”


    七茜兒吸氣:“可安兒,天生早慧,我就……”


    “哎哎哎,我說你要不要臉?”霍五蓉嘲笑她道:“是個做娘的就覺著自己孩子是個星君下凡了?嘖~!”


    七茜兒心裏一窘,瞬間麵目漲紅起來,到沒這麽覺著,確實是造星君來著……


    霍五蓉可看不出這些小心思,就笑著說:“沒事兒,你也別擔心了,小孩兒忘性大,過幾天接到燕京緩和一下就好了!反我也說不出你家老先生的道理,就跟你說說坊市裏那些事兒,這個我慣熟,也有我的經驗。


    你說這人是不是很有趣?不同的爹娘生出來,養在不同的地方,活在不同的街裏,上的不同的學堂,再在人世裏打滾受屈,終有一天就長成隻有你有的味兒,這是人人不同的。


    可除了這種不同,卻也有不能變的老根兒,這就有意思了。隻要是咱燕京本鄉本土的,那人出來,我們做團頭的隻一眼看過去,不用看全身,就都知道這是個什麽人了,那你猜~我們看的是什麽?”


    好神異本事,七茜兒好奇的看著姐姐問:“這我如何知道?”


    霍五蓉笑道:“嘿,跟你說吧,爹娘祖宗給的血脈裏的習性,不同街裏世世代代的規矩,本街學堂裏先生的品行,再配上人間真味兒同一口熱油鍋裏走一趟,便差不離是那條街裏的人味兒了。


    那燕京西邊的人脊梁就是彎的,他們世世代代看人抬眼看,便是這孩子有一天打斷骨頭,受了大罪,脊梁骨直了!富貴了,還是抬眼看人,那眼神裏也斷不了西邊那股子錢比磨盤大的計較勁兒,如此我們一看眼睛,就明白了。”


    七茜兒沒明白,便詫異問:“這卻是為何?”


    霍五蓉點點她腦袋:“你貴太太做久了,傻了不成?多簡單啊!往上數十代祖宗都賺錢不易,西邊的人一生都壓腰賺錢,你讓他們如何正眼瞧人?這跟人好人壞沒半分關係,就是這麽個事兒!


    咱也不是說沒有特殊的,這要……哦,你看你,再看我,咱後來遇到的磨煉,就一場分別兩樣人了,可,你敢說,咱倆骨子的東西不一樣了麽?”


    七茜兒眼神瞬間呆滯。


    霍五蓉冷笑:“咱倆這一輩子,早就改不了了!就都會把自己看的很低……咱啥也沒有,沒爹,沒娘,每家,沒依靠,唯有靠自己,就惶恐呢。


    誰說點啥,咱不在腸子裏來回翻,這話啥意思?他想讓我做什麽?就分外拿旁人當回事兒,嘿!可憐吧……可咋辦呢,咱不怕死,卻怕旁人對咱好,就怕一點點不好招惹旁人不高興,哈~誰都不欺負咱,是咱自己欺負自己,刻薄自己……


    我幹爹教我們的那些本事,看人還是八九不離十的,如此,你也別拿你那套去想孩子,人都有自己的道行,隻管好的都教了崽兒,這是父母的責任,可安兒就是安兒,老爺子是老爺子,老太太是老太太?”


    霍五蓉說完,對妹妹揚揚眉毛:“對吧!”


    七茜兒被揭穿麵皮,好半天才苦笑道:“姐,我就覺著……是個人都比我強。”


    你上輩子肯定比我過的好。


    霍五蓉輕笑,把酒葫蘆丟給妹妹道:“你不是比我小麽,慢慢來,從此對自己好點,人就過這一輩子。”


    七茜兒接了酒葫蘆,又反手拋回去罵道:“五傻子你毛病不改,我肚子裏揣著呢,給我酒喝?”


    霍五蓉接了酒葫蘆,半晌罵道:“老子是個大姑娘,就知道個屁!”


    屋內,安兒與根奴小腳丫子上套著小木屐正在蹦躂,仿佛是恢複了些活潑氣息的。


    這兩對小木屐做的精致,老漆裏嵌著亮的螺鈿,紮屐的皮繩上還做著皮雕花兒,就好看的很呢。


    百如意進屋先跟倆弟弟親昵,接著親手給他們套上小木屐,後滿眼鼓勵的看著他們,讓他們蹦蹦。


    這倆孩子先是看看大人的眼色,接著試著在青磚上蹦躂,小木屐磕打磚麵發出清脆的小吧嗒聲,如此先是驚訝,再蹦躂兩下,就笑容便越來越大。


    百如意看他們挑的好,就拍巴掌鼓勵。


    終於,他們就越跳越歡快……到底咯咯的笑了起來,佘青嶺跟陳大勝互相看看,均是長長呼出一口氣。


    老天爺,可算是不用吃供品了。


    百如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看表弟們高興,這才慎重給自己上司見禮,絲毫不覺著自己就是大人的親戚了。


    陳大勝不介意的擺手道:“趕緊起來吧,你先給你娘當好兒子,差事上的事兒,長大了再說。”


    可百如意卻從懷裏拿出一張單子雙手呈送到陳大勝麵前道:“大人,這是小……”


    陳大勝無奈,把語氣放重了說:“喊姨夫!”


    百如意嚴肅嚴謹的語氣沒變:“是,姨夫,甥~前些日子看到幾位衙門裏的教頭,便尾隨過去悄悄聽了一耳朵,您在查雄黃的事兒麽?”


    陳大勝算是沒了辦法,隻得拿起那張單子看,隻第一眼……他眼神立刻便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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