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門“吱呀”一聲開啟,門外的冷風伴隨著門開的聲音,從外進入,吹得桌上的蠟燭火光明明暗暗。


    一個光頭小和尚雙腿盤坐在床上,一旁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正刻他禁閉著眼睛,專心致誌地念著佛經。


    各個生澀難懂的音節從其口中吐出,在燭光的照耀下,映襯著他的麵容,顯得他就像是個寶相莊嚴的大師。


    蘇長青靜悄悄地走了進來,看到他認真忘我的麵孔,沒有打擾對方,隻是走到了鐵床旁,從枕頭下麵拿了本厚厚的中醫學書,便放到桌子上,打算開始賣力地研讀。


    燭光搖曳,時間如同流水上的落葉一般,打著旋兒地流落在水麵上,逐漸朝著下流飄蕩。


    當他從書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得如同墨汁一般了。


    把書輕輕放回了枕頭下,蘇長青打了個哈欠,卻見另一旁小和尚嘴裏還在嘰裏咕嚕地念著經,一副沉醉在其中的模樣。


    蘇長青輕輕笑了笑,隻是合上書,把書放回了枕頭底下,便蓋好被子就準備睡覺了。


    ……


    夜,異常的寂靜。


    在黑漆漆的庭院中,一棵盤根錯節的粗大榕樹,正靜靜地矗立在泥土地上,沉默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漢,安靜地目視著遠方。


    這棵樹枝葉十分茂盛,鬱鬱蔥蔥的仿佛這裏不是冬季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右邊側屋裏,突然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聲響,緊接著,木門被輕輕地打開,一個俏麗的麵容,從門內的黑暗處若隱若現。


    身穿藍衣的女子靜悄悄地從門內走了出來,她的藍色衣裳在夜裏恍若大海般深沉,而她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來了一根樹枝。


    緩步走在鬆軟的泥土中,而不時從雞舍裏傳出零星的雞鳴聲,在這裏聽起來也是莫名地讓人陰冷。


    李佳人輕輕走著,來到了這個庭院中,唯一的一棵樹跟前。


    安靜地看著這棵高大的樹木,它的枝根盤纏,好像也是這般百年以來皆是如此。


    隻是在讓人不宜察覺的是,這樹看起來,有著奇異的詭異。


    她看著它,渾身的冷氣更甚。


    月光冷冷地照在這棵百年榕樹上,泛起了淡淡的銀光,看上去很是清冷。


    而在其旁的土地上,一個個樹枝的黑影,如同觸手般不停地舞動著。


    藍衣女子抬頭望著天空,心中卻想著與自己的師姐一同去調查這起凶殺案的青年和尚,想著想著,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就柔和了下來。


    隻是與此同時,又是滿滿的別扭,好似希望跟他同去的自己似的。


    想到了這裏,她不禁想起了還在門中的大師姐,想起自己曾經背地裏看到她獨自一個人暗自傷神,不禁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那根樹枝。


    “千萬要看好念慈!小心男人,更要小心那些白雲寺禿驢靠近念慈!”


    這段話,是她的大師姐說的。


    自從在山門中知道白雲寺那班禿驢也要下山,大師姐便一天之內,叫了她們好幾次,跟著她們反反複複說著這話。


    當時她本以為隻是由於大師姐自身以及師父的緣故,卻沒有想到此番下山而來,她卻是對那青年和尚隱隱有了好感。


    這讓她心中惶恐,卻又像是吸毒一般讓她心中帶著隱約的興奮之感,這幾種感情摻雜一起,讓她惶惶不可度日。


    以至於她在背地裏,隻要是認為會危及到他的生命的事情,她都會默默為對方解決。


    就連現在,她也恨不得自己不要踏出去,可是又有一種力量在推她前進似的。


    李佳人看著麵前的那棵樹,眼中各種流光閃動。


    她輕輕闔上眼,隻覺得自己周身是一片的寒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周身的冷氣,原本麵前那棵大榕樹的樹影平靜了些許,隻是一感受到這般的冷氣,它就如同瘋魔了一般不斷搖擺著,好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踏前一步。


    這棵樹,在她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這是什麽了。


    還是她太過於敏感了。


    藍衣女子睜開眼,神色恍惚地看著這棵榕樹。


    想到了這裏,她周身的冷氣很快牛消散開了,漸漸的,又最終消失不見了。


    回去吧。


    她微歎一口氣,上前了一步,撫摸著它萬分粗糙的樹皮。


    這棵樹的樹影,在感受到她的觸摸了之後,原本瘋狂舞動著的樹枝影子,也逐漸安靜了一下,最終呆呆地矗立在了泥土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李佳人轉過身,腳步一頓,便朝著右邊的側屋走了過去。


    而在她走後,她沒看見的是,在大榕樹後的慘白圍牆上,忽然出現了幾道黑色的影子,它們影影綽綽地躲在牆上,像是老鼠般靜悄悄地打量著四周,緊接著,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


    *


    暮色逐漸消散,陽光灑落在大地上,帶著其特有的溫暖。


    天際之處,一隻白鶴不斷扇打著翅膀,從遠方飛到了大宅內的庭院處。


    緊接著,它伸長了脖頸,發出了一道清脆的長嘯。


    “回來了啊。”


    聽到這個叫聲,蘇長青慢悠悠地從廚房背著手走了出來。


    看到白鶴的身上隻有一個人,他微微一愣,有些疑惑。


    “小師傅,之前的那個黃姑娘呢?”


    “她回去了。”


    青年和尚嫻熟地從白鶴身上跳了下來,看著麵前的那個白發老叟,回答道。


    “嗯……怎麽這麽快?不在這裏吃頓飯再走麽?”


    蘇長青上前一步摸了摸白鶴丹紅色的額頭,便把這隻龐然大物牽進了廚房。


    打算給它喂點東西吃。


    盛了一盆粥給它,蘇長青之後就轉身又在鍋裏端了兩碗飯過來。


    “小師傅,這次有什麽收獲麽?”


    他遞了一碗飯給他,又給了他一雙筷子,饒有興致地問著。


    “沒有……”


    青年和尚手裏拿著一個白瓷碗,耿直地搖著腦袋,語氣中微微帶著黯然。


    “噢?”


    對麵的白發老叟輕輕挑眉,神色疑惑。


    “什麽發現也沒有?”


    “……不是。”圓廣低著頭沉默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至少小僧等人知道這不是人為的……”


    不是人為……


    這和他之前在茶館裏聽到的猜測也差不多。


    聽到這裏,蘇長青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了,他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吃著鹹蛋,不過片刻,他就已經解決了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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