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地照耀到樹葉上,穿過葉子,在地上顯出斑駁的影子。偶爾一陣秋風拂過,它們便會發出颯颯的聲響。


    蘇長青背著手緩緩走在這小徑上,耳邊偶然能聽到泉水的叮咚聲。


    樹葉跟在他的後頭,抬著頭享受這秋季難得的暖陽。


    小徑上落滿的昏黃的葉子,蘇長青的腳輕輕踩上去,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


    他腳步輕快地行走著,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放鬆。


    葉子被風吹得在半空中轉動旋舞,道路上到處是嘩啦啦的聲響,像是在頌唱不知名的歌謠。


    蘇長青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曬著還有著微微暖意的太陽,一步一步地往著前方走去。


    他眯著眼睛,忽然間就看到在他身前的不遠處,有著一抹火紅。


    這抹紅色紅的像血,紅的像是天空殘陽。


    忽而,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的樹葉猛地開始攔在他的麵前,凶惡地朝著那抹紅色犬吠了起來,惡狠狠的同時,還有著揮之不去的驚恐。


    那東西似乎感受到了樹葉的害怕,回頭朝著他露出了擬人化的笑容,接著甩了甩尾巴,朝著山坡上猛然一躍,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隻……狐狸?


    蘇長青在那抹紅色轉過頭的時候,已經認出了這個東西的物種。


    隻是讓他好奇的是,這裏怎麽會有狐狸呢?


    他回想起剛剛那隻狐狸狡黠的笑容,覺得那抹笑容就像是一個人朝著他們微微一笑。


    不會是成了精的狐狸吧?


    蘇長青不知道為什麽,驀然間想到了茶館中劉姓說書人經常講的誌怪故事,腦海中不自覺地就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隻是,紅狐狸早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蘇長青自然也就追不到他了。


    樹葉在看到狐狸的遠去,似乎鬆了一口氣似的,原本齜牙咧嘴,並且凶惡的麵容一下子重新變了回來,又再次慢悠悠地跟在蘇長青的背後在小徑上散步著。


    蘇長青停下了步伐,揉了揉樹葉毛茸茸的腦袋,又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大白狗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住了,睜大了眼睛望著蘇長青,忽而伸出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了舔。


    蘇長青搓了搓他的大腦袋,覺得他是怎麽看都怎麽可愛。


    笑容滿麵地放下了樹葉,蘇長青這才忘掉了那隻奇怪的狐狸,一個人悠悠然地走在前麵。


    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他望了望似血的殘陽,有些發呆似的。


    飯後吃飽了,自然是要走走的,不然會消化不良。


    蘇長青摘了一片榕樹葉,像是發愣一樣呆呆地看著這片秀綠的葉子。


    以前父親就會用這葉子吹曲子啊。


    他有些笨拙地把葉子輕放在嘴唇的下部,有些生疏地吹著。


    因為已經很多年沒有吹了,蘇長青甚至連一個清晰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聽見風吹動葉子受阻礙的“嗶嗶”聲。


    樹葉蹲在他的腳邊,有些好奇地望著他,似乎是在不理解他要做什麽一樣。


    蘇長青吹著腮幫子都有些發酸了,他暗自歎息,把葉子放了下來,手上拿著樹葉又繼續往前走了。


    ……


    *


    “長青。”還是年輕的父親站在院子內的大榕樹下,笑著望著尚且年幼的蘇長青。


    他輕輕拿著手中翠綠的葉子,朝著他微微一笑。


    “你想吹吹看麽?”


    “想。”


    蘇長青睜著澄澈的眼睛望著他,畢竟能用葉子吹出一首曲子什麽的還是非常厲害的。


    他再次摘下一片榕樹葉子遞給了蘇長青,緩緩講述著吹葉子的技巧。


    “葉子的上部緊貼著嘴唇的內唇線……”


    他的聲線幹淨柔和,手中還拿著榕樹葉不停地示範著。


    蘇長青拖著腮望著他,眼睛忽然瞅向了旁邊坐在椅子的微笑的母親。


    “看我做什麽呀?”


    她輕輕用手拍了一下蘇長青的頭,臉上怎麽也掩飾不了的幸福笑容。


    這時候,葉子被吹動的聲音適而地響了起來。


    這聲音清脆而又悅耳,仿佛涓涓流水飛流而下,靈透得恍若隔世。


    他一下子就聽得入神了。


    ……


    *


    鋪滿了落葉的小徑上,蘇長青微微闔上眼簾,手中拿著大榕樹的葉子,輕輕地吹著。


    或許是回想到了以前父親所教授的知識,蘇長青努力地回顧著,不知不覺之間,就吹出了一個音符的聲響。


    吹出來了。


    蘇長青有些好奇地望著這枚榕樹葉,重新把它貼在了自己的嘴唇處。


    輕輕吹動著樹葉,樹葉發出顫抖的聲音,偶然還能聽見幾聲不成調的響聲。


    蘇長青有些無聊了,又再次隨手把葉子丟在了小徑上。


    樹葉的腳掌有著厚實的肉墊,隻是這微微踩在這枯葉上,卻還能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似乎學著蘇長青一般,同樣用著樹葉在吹曲子。


    蘇長青揉了揉肚子,看著快要陷入地平線的太陽,感受著有些昏暗的天空以及微涼的秋風,也是不想再逛下去了,便帶著樹葉又重新返回了家裏。


    再一次回到家之後,天已經完全黑了,蘇長青看著麵前黑漆漆的大門,從自己的口袋中找到鑰匙,把門打開。蘇長青一腳踏進了門檻內,頓時,他感覺自己的腳踩到了什麽東西一樣,軟綿綿的。


    隨之而來的還有貓尖利的叫聲,在這裏顯得格外淒厲。


    “喵――!”


    蘇長青趕忙朝著腳下看了過去,就看到有一雙黃澄澄發亮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


    接著,一個漆黑的小團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原來自己剛剛是踩到這個小家夥了!


    蘇長青抱歉似的連忙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裏,他摸了摸黑貓柔軟的腦袋,抱著她走進了房間。


    蘇長青揉了揉她的全身,在沒有發現把她骨頭壓錯位了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又用手拍了拍被他自己踩得發了髒的毛發。


    樹葉在旁邊吭哧吭哧地笑著,尖嘴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可把小黑貓氣得不行,趕忙從蘇長青懷裏跳了下來,朝著樹葉的臉就是一個巴掌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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