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仁生活的城市雖然是個小城市,但他不喜歡爬山,也不喜歡出去玩。


    原本隻是抱著不想讓曾爺爺傷心的心態,可是看著這山中一大片顏色深深淺淺在樹枝上搖晃著的樹葉,他依舊麵露訝然。


    昨天他來到曾爺爺家之後,他就沒有出門過了,用著手機裏的流量玩著手機也頗有樂趣,坐著三輪車上山的時候也沒有仔細打量著四周。


    現在他坐在三輪車上,聞著清新的空氣,隻感覺肺中有些微微的涼意。


    他穿的比較厚實,山裏本來就冷,又是開著三輪車,即使車速不快,可風依舊可以灌到脖子裏。


    樹葉趴在車上,支棱著一隻耳朵,眼睛朝著宋書仁瞟了一眼,似乎對他沒多大好感一樣。


    車速不快,空氣幹淨得就像是這裏的天空,可是漸漸的,宋書仁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羊騷味,路上還有著一顆顆狀似圓形的黑色物質,很多,滿路都是。


    “羊糞?”


    雖然沒有見過真羊,可是這好歹還是能猜猜的。


    宋書仁說這話聲音不大,蘇長青在前麵根本沒有聽見。


    “曾爺爺!路上的這是什麽?”


    宋書仁大聲問道。


    “羊糞!”


    宋書仁說到底也隻是個小孩子,對於沒見過的東西總是抱有一絲好奇的。


    “誰家的啊?”


    蘇長青雙手握著三輪車的把手,他沒戴手套,因此感覺有些涼颼颼的。


    “說了你也不認識……是老楊家的!70多歲了,還經常趕著個羊往山上走!”


    “70多了?”


    宋書仁有些驚訝,畢竟在他的眼裏,自己的奶奶60多了,整天臥病在床,而其他7、80歲的老人走路也是駝著個背,走路慢得有一匹,牙齒也是掉得厲害。很少有精氣神這麽好的。


    雖然蘇長青和環湖村裏要好的沒幾個,但是好歹也是在這裏住了個幾個月,大部分人也是摸得清了。


    聽出宋書仁的語氣中帶著驚異,蘇長青有些失笑,“下麵的村裏頭還有個和我同歲的,能蓋房能騎摩托車的,這又算得了什麽?”


    宋書仁這麽一聽,就聯想到了自家的這個曾爺爺,80多歲了也是身體健朗。現在能燒飯喂雞打工騎三輪車的,身體不知道比城裏人好多少。


    “等一下帶你去劃船怎麽樣?”


    蘇長青騎著三輪車,載著宋書仁和樹葉一路順風無阻地來到了環湖村中。


    “這裏風景很好,地方也寬闊的。”


    宋書仁點點頭,“那湖怎麽樣?”他轉頭朝著山上望去,就見一陣的煙霧繚繞,這霧如同薄紗般包裹著山脈。


    “很好。”蘇長青嘴角上揚,從三輪車上拿出了一個釣魚竿和一小桶的飼料,“現在帶你去釣魚。”


    蘇長青沒有漁船,但王平召卻有,平時他都是借他家的船,隻是現在要去工作,因此已經很久沒有去湖上釣魚了。今天和他一說來意,王平召就爽快地應答了。


    ……


    湖麵上白汽彌漫,青山恍若在水中起伏,天空和湖水練成一線,不時還有幾隻鳥雀從湖上飛過。


    蘇長青一撐長篙,湖麵上便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陽光細碎,落在湖麵上像破碎的鏡子。


    “曾爺爺,你喜歡釣魚?”


    看見放下長篙的蘇長青,宋書仁問道。


    失去了長篙的劃動烏篷船在水麵上緩緩飄著,如一片綠葉般悠然。


    把魚餌捏到了魚鉤上,蘇長青手一揮,細長而又透明的魚線就被拋向了遠處。


    “也沒有。”他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隻是想釣條魚平時吃吃罷了。”


    “今天給你煮魚湯怎麽樣?這裏的魚味道不錯,刺也不算太多。”


    樹葉在旁邊聽著,哈喇子都要下來了,他歡愉地用毛茸茸的爪子向著湖水伸去,恨不得立馬手上就多出一條又大又肥的魚。


    宋書仁在城裏呆慣了,雖然水市隻是一個小城市,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因此對於口腹之欲,宋書仁看得不是很重。


    他笑了笑,點點頭,“好啊。我還沒有吃過釣來的魚呢?”


    他來時渾身都是刺,與別人說話也是一副恨不得刺傷別人的表情。可是來到這裏之後,他的耐心卻越來越多,語氣也變得溫和柔軟。


    ……


    *


    山下城鎮的一家小賓館內,幾個姑娘從一間單人房中魚貫而出。


    一個個臉上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一副似乎沒睡好的模樣。


    “好想回家裏睡覺啊……這床太小了……”裏麵一個最小的姑娘嘟噥著,仿佛帶著濃濃的怨氣。


    黃衣女子安撫地拍拍她的腦袋,“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還要去哪裏啊……”


    “安平區。”


    “去哪兒做什麽……”


    幾個人說話間,剛好看到兩個光頭和尚從對麵門走了出去。


    幾個姑娘一看到他們,頓時就愣住了。


    “女菩薩!”


    小和尚歡喜地叫著。


    雖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名字,可是一淨不敢直接叫著對方女孩子的閨名,什麽念慈啊,什麽白念慈啊什麽的。又不想叫白居士,感覺又深深拉開了距離。這思來想去,還是叫女菩薩好,看她笑起來的模樣,可不和菩薩一樣麽?


    對麵的小姑娘原本和師姐們聊得歡熱,一聽到他的聲音,愣了愣,立馬躲在黃衣女子的背後,捂著臉似乎很是害羞的樣子。


    小和尚有些失落,看著對方躲在黃衣女子身後,仿佛很不想見他。


    “諸位師傅是要去哪?”


    雖然心裏已經叫了對麵的和尚千百次的禿驢。可是現在,黃衣女子的臉上依然帶著淡然,似乎昨天大喊“禿驢,撐著點”的人不是她一樣。


    望著黃衣女子臉上的幾分變扭神色,圓廣依然麵露肅然,他認真地開口道,“小僧將要和師弟去往那水市的安平區。”


    雖然有些驚詫,可是黃衣女子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隱隱猜了出來。畢竟同為修行人,又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如果還想不到對方已經同樣知曉了這件事,那她還真的是白活了這麽多年。


    她應答了一聲,就直接帶著小姑娘走了。


    小和尚望著女孩嬌俏的背影,卻再也沒有看見她轉頭了。


    直到走出了賓館,黃衣女子才有些不忿地哼哼了兩聲,似乎對著那倆和尚十分不滿,轉而又把話風移到了小姑娘的頭上,“念慈,怎地不見你理會那小和尚啊?”


    白念慈雙頰通紅,語氣羞怯而又喃喃,“昨夜……昨夜沒睡好……眼圈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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