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裏此時人走燈滅,一副靜悄悄的模樣。


    蘇長青把燈“啪”地一聲打開,先把一樓裏裏外外仔仔細細小心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在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或人存在的情況下鬆了一口氣。


    連把握著裝著黑狗血的塑料瓶都鬆了幾分,隻是他還不敢放下心來。


    又把二樓三樓都看了一遍,連廁所都不放過,在確定這裏真的是沒啥東西,蘇長青這才鬆了口氣,跑到門衛室裏去看書了。


    畢竟這時間這麽久,太困睡著了的話也不好,讀會兒書說不定還能好受一點,起碼不會那麽困了。


    這次蘇長青是拿了本《聲韻啟蒙》在那裏看,這在之前他已經打算要練點樂器去賺點外快。雖然不知道看這書有什麽用,但是人總是不嫌自己存貨多嘛,看看總是沒有什麽壞處的。


    說起來,這《聲韻啟蒙》其實和《笠翁對韻》的性質差不多,都是訓練兒童應對,掌握聲韻格律的啟蒙讀物。


    這其實和樂器沾不到邊的,隻是這讀起來就和唱歌一樣,頗為有趣,蘇長青這讀啊讀的倒是興趣高漲。


    “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沿對革,異對同,白叟對黃童。江風對海霧,牧子對漁翁。顏巷陋,阮途窮,冀北對遼東。池中濯足水,門外打頭風。”


    他讀著讀著,心中也是得了趣。


    這讀到一半竟是笑了起來。


    他書聲琅琅,聲音蒼老,讀著這頗為孩童化的詩詞,竟是有種意外的和諧。


    門衛室的燈光很亮,是白熾燈,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副慘白的模樣。


    這過了3小時,蘇長青不時喝口水再讀會兒書,竟是覺得有些餓了。


    摸了摸有些扁的肚子,蘇長青又喝了一大口的白開水,打算用這緩緩自己腹中的饑餓感。


    隻是這一喝水,卻越發覺得肚子空蕩了。


    “唉……”蘇長青歎了一口氣,也不讀書了,打算在工廠四周轉轉找點事情做分散一點自己的注意力,順便為自己的第四個任務找點突破口。


    這萬一就真的找到了呢?


    蘇長青帶著手電筒,拎著殺豬刀和黑狗血,朝著工廠的周圍走去。


    這手電筒有些不好用了,燈光微弱,明明暗暗。


    一陣冷風吹來,卷起塵土,蘇長青今天穿的比較厚,這風吹到身上也不冷。


    他搖了搖手電筒,腳步不緩不快,路麵是堅硬的水泥土地,走上前有時候還會發出“咯咯”的聲音。


    路邊有著路燈,隻是由於時間有些久了,燈光昏黃。


    就在這個時候!


    蘇長青在不經意間看到路燈下的影子的時候,身上猛然一涼!


    隻看見路燈下的影子明明晃晃有著兩個,這個影子超過了自己的影子,可是,在他的前麵並沒有人啊!


    “是誰?”蘇長青的心猛然一顫,沉聲問道。


    風聲呼呼,沒有任何人回答。


    蘇長青這時候不知為什麽突然想到了自己爺爺曾經給他講的一件事情。


    那是晚清時期,蘇長青的爺爺叫蘇子期,家中是一介商賈,家裏也頗為富裕,年紀輕輕的蘇子期鮮衣怒馬,喜歡結交各路好友,尤其最愛這能人異士。


    這是這結交的人當中,大部分是騙子,鮮少的人是有真實學料的。


    隻是這獨獨有一人卻很是古怪。


    這個人,蘇子期不知道他姓氏不知道他名字,他整個人如同幽靈一般在街上遊蕩。


    蘇子期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頭發亂蓬地在與賣包子的小販爭執。


    這種事情蘇子期也算是見得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他卻待在原地,完完整整地觀看了一出好戲。更在最後,一時腦抽替那衣衫襤褸的人把包子錢付了。


    後來,蘇子期總能帶著一群小弟在街上逛的時候碰到那個人。


    而且每次都是以不同的方法。


    被狗追,被菜籃砸,吃霸王餐,總之,不知道為什麽,蘇子期總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遇見他。


    後來兩個人也算是漸漸相熟了,隻是在蘇子期每次問他姓名的時候,對方總是閉口不言。


    “我看你與我有緣,這樣吧,每次我遇見你的時候,我都會給你講一個故事的。”


    對方朝著他神秘兮兮地說,在那一瞬間,蘇子期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神經病。


    “這……”


    蘇子期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拍拍屁股瀟灑地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有病吧?”


    蘇子期皺著眉頭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感覺對方……很奇怪。


    蘇子期對於對方的話沒有在意,哪知第二天,他照樣遊蕩於街頭鬧市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衣衫襤褸的人又急匆匆地朝著他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


    “小子!憋跑!吃了我的東西還不付錢你給我滾過來!!”


    回答他的是一陣鬼哭狼嚎。


    “蘇公子!救命啊啊啊啊!”


    “……”


    為什麽天天都能看到他……


    蘇子期有些懵。


    看到再次相遇了對方,蘇子期有些無奈。


    “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對方狼吞虎咽地吃著肉包子,一張嘴,一股惡臭混著包子的香氣就傳了過來,像是幾天沒有刷過牙一樣。


    “木、沒有啊!”


    蘇子期聞到這個味道,皺皺眉頭,臉都綠了,但是依舊客氣而疏遠地對方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天。


    “好了,按照規矩,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對方吃好了包子,咽了口口水,笑嘻嘻地說。


    “不用了。”蘇子期拒絕了他,剛想站起身,就想走。


    “等等,這個故事你會喜歡的。”對方嘿嘿地笑了笑,自顧自的用自己髒兮兮滿是油的手把蘇子期的手抓住,開始講了起來。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影子鬼的故事。


    對方也的確說的對,在聽到鬼啊神啊的時候,蘇子期總是會抱有一番興趣。


    ……


    隻是這故事內容由於時間太久,蘇長青已經有些忘記了,不像之前與那怪人的相遇,爺爺幾乎每天都在講,這都快要背下來了,他隻記得爺爺當時嚴肅而又認真地對他說,“長青,如果你以後碰到了影子鬼,記得要像我說的那樣做。”


    當時蘇長青並不認為這世界上有鬼,哪知這過了幾十年了,蘇長青真的有一天碰到了這東西。


    看來自己這輩子的爺爺……不是個尋常人啊。


    蘇長青腦中快速閃過這個想法,然後立馬開始想這爺爺說的對付影子鬼的辦法。


    他的身後有點涼颼颼的,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蘇長青總感覺對方好像在懼怕著他什麽,隻敢在他四周轉轉,卻絲毫進不了他的身一樣。這種感覺很是奇怪,但是蘇長青卻能依舊感受到一樣。


    “真是奇了怪了。”蘇長青嘀咕了一句,“不會是這殺豬刀和黑狗血起了作用吧?”


    他搖了搖頭,沒有回頭,站在原地把自己左腳的鞋子脫了下來,也幸好他穿的是黑布千層底鞋,很是方便脫下來。


    蘇長青謹記著爺爺所說把鞋子拋向空中的時候,鞋底必須得朝上。至於這鞋底朝下的時候會怎麽樣,爺爺沒有說,蘇長青也不敢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蘇長青運足了氣,狠狠把鞋子拋向了空中,鞋子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最後鞋底穩穩朝天。


    他舒了一口氣,運起之前由於練習了淩波微步而有的輕微內功,單腳點地朝著前方跳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步之後,方才停下。


    這跳完之後,即便他有著一點內功,可是畢竟人的年紀已經大了,體力自然也不能媲美於年輕時候了。


    蘇長青大喘了幾口氣,在緩過氣來的時候,猛然回頭,朝著身後黑漆漆的一片大吼一聲,“快滾!”


    這說來也奇怪,在吼完這句話的時候,蘇長青隻感覺縈繞在自己心頭的威脅忽的一鬆,似乎那鬼消失不見了的樣子。


    自己以前可沒有這種能力啊……


    蘇長青撫了撫胸口,把砰砰直跳的心髒安撫了下來,這才感覺有點兒不對勁。


    這既然今天有鬼出來了,這說明這以前也是有鬼的,可是按照今天這莫名其妙的第六感,為什麽以前的時候卻沒有呢?


    蘇長青放下了腳,左腳隔著襪子冰冷冷地貼在地麵上,有種說不出的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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