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五章鬥地主啊鬥地主


    現在這大明朝的朝局,大抵就真的和鬥地主仿佛.


    內廷當然是地主了,握著皇權正統,捏著大義的名頭,就和捏著一對王炸一樣,誰不服敲誰;外朝的兩家,也就是文官集團和武將勳貴集團,自然就是農民了,不是說沒有好牌,一張牌都沒有那也就不用打了,關鍵是出什麽玩意,都能被王炸摁死.


    好在這王炸也不是隨便丟的——雖然莊家出老千是慣例,十賭九輸大家也都理解,但是吧,你一局鬥地主甩出來倆王炸也就是極限了,甩多了大家就另開一個局兒不陪你玩了.


    所以吧,你要手裏不是連對就是飛機,說不得還這能贏莊家幾個大子兒.


    但是吧,現在這個年月,大家的手裏,本錢都不多,你這左一個王炸又一個四個二,前麵還丟了一個四個七,炸來炸去的成了梭哈,誰特麽不瘮的慌?


    這特麽又不是一家人過年打個什麽鬥地主,幾百番幾千番翻下來,一頓飯也就完事兒了,在這個地主家也沒餘糧的年月,炸完了之後肯定一方傾家蕩產啊.


    所以金英覺得自己玩不起了,他把牌一扔,跑去養病了,官兒不踩病人嘛,他自己就算是個官兒了,更不能在這會兒被踩了不是?


    然而吧,這年月的聰明人可不止金英一個人啊,太主角光環了,金英也不至於被王振摁在地上摩擦了五六年的功夫.


    就在金英還沒病倒的時候,內閣裏麵就已經是愁雲慘淡了,寧王這位老王爺玩的實在有那麽一點兒玄乎,楊溥感覺自己衰老的心髒都開始了強有力的收縮了.


    純粹是嚇的.


    然後吧,金英病倒的消息這麽一來,楊溥覺著自己的心髒蹦躂得更加歡實了.


    這特麽是要命啊.


    本質上來說,這不是什麽忠君愛國,反正寧王造反成功了,這天下還是老朱家的天下,北方的瓦剌雖然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強,但是離著元蒙鼎盛時期的戰力還差了大約三百條街,想要弄死現在的明朝,隻要皇帝不出昏招,也先就是有一百個腦子也玩不過來.


    而寧王呢,老朱家的血脈就不說了,還有當年朱棣留下的那麽”共治天下”的話,正統性上沒有任何的問題,寧王一係上台之後最多就是清算一下太宗皇帝的不守信譽,所以改換門庭之類的壓力,在外朝看來並不存在.


    問題是,一旦寧王借著楊尚荊的兵勢直接翻了,中樞這邊當初保過楊尚荊的大臣就一個都別想跑,當年太宗皇帝南下靖難的時候,中山王徐達的兒子徐增壽都被哢嚓了,現在遍觀朝野,誰的關係能比當年的徐增壽還硬棒?


    “從這宮裏流出來的消息來看,金英是想著置身事外了.”楊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近血壓高,他偶爾會表現出暈眩的症狀來,再加上年紀大了,看東西也不那麽清涼了,有時候血壓上來了,就得讓別人給他念念.


    馬愉苦笑了一聲,現在大家都是架在火上烤的,他也沒辦法勸勸楊溥去歇一歇,要知道現在滿朝上下,除了英國公之外,大家夥兒就瞅著楊溥了,這可和內廷不一樣,內廷的主心骨可是皇上,金英歇了沒有什麽動搖根基的影響,可要是楊溥歇了,第二天外朝就得炸鍋.


    所謂的晴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概莫如是.


    “置身事外,還不忘了給我們賣個好,看來這內廷,也有了亂的預兆了.”馬愉歎了口氣,也隻能接過話頭來,”如今王振還不能重回司禮監,這內廷啊……”


    馬愉這話沒說全,但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見多識廣之輩,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皇上和眾多的大小太監中間還隔著一層,這一層就是司禮監的大太監,這個位子很重要,上通下達嘛,就和外朝的丞相差不多,太祖高皇帝把丞相弄沒了直接署理六部,沒問題,他新建了通政司等一係列衙門作為替代品,可是這內廷……你拿什麽改革?


    “隻是這會兒,時機不對啊.”曹鼐也在那兒揉著眉頭,他最近也挺愁的,實在是在其位謀其政,雖然他和馬愉是同期入閣的,但是馬愉脾氣太好,風頭上是比不上他的,所以在大部分人眼中,他這個縣城的典史出身的暴脾氣,反而是內閣裏麵排在楊溥身後的二號人物.


    “依著德遵的意思,該如何啊.”


    楊溥也有點兒沒轍,這個時候的時機的確不太對,要不然這會兒再給內廷準備點兒狠的,外朝肯定是大獲全勝,不過吧,前麵也說了,這又是倆王四個二四個七的,你再丟下去一個四個三,那個翻番的倍數也能讓整個朝廷直接傾家蕩產,所以他隻能問問一直沒開口的陳循.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坐著的,沉船了誰都別想著獨善其身.


    陳循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這種事兒會問到他的頭上,他也隻能想了想,然後答道:”依著學生的意思,不如派個人,去南方看看,那楊戩到底在做些什麽,總歸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脾氣略暴的曹鼐挑了挑眉毛,看了陳循一眼,心說你這不是屁話麽,要是楊尚荊真想勾搭寧王,在浙江那一畝三分地上搞些小動作,還能直接告訴你了?再者說了,派人過去,你能派誰?


    不說楊尚荊現在的聲勢咋樣吧,就說楊尚荊在京中的關係網,你派人下去了,八成也就是吃頓飯喝個酒的事兒,啥也打聽不出來,你總不能告訴那位,說楊尚荊意圖謀反吧?


    至於寧王那邊,更是想都別想了,這個當口上可能皇上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外朝一旦和寧王有甚麽小勾搭……那就相當於告訴手裏捏著王炸的皇上我們要造反了,莊家出起老千,可是不講理的,一個王炸之後接個飛機,大家一起gg。


    陳循看著曹鼐的臉色,自然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所以他幹咳了一聲,這才接著解釋:“楊戩所做,不過軍、錢二字罷了,政務上把手伸到縣下雖是創舉,卻也乏善可陳了。如今這海禁未開,便是建安楊氏和寧王,又能掏出多少錢來?”


    沒錢玩蛋去,這是各個朝代的鐵律,建安楊氏再富,寧王這些年搜刮的再厲害,也沒卵用,隻要是背靠著南京和浙江,總歸是有蛛絲馬跡的,隻要表明楊尚荊和寧王煤勾結,剩下的都是小事兒。


    “開海……開海……”楊溥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明天在朝堂上,就說說這開海的事兒。”


    轉移注意力,還能順帶著讓人去浙江考察考察,兩全其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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