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正宗的“老·油條”,忠叔無論是從見識上來說,還是從頭腦上來講,都是上上之選,做個正二品的六部主事或許還有些困難,畢竟實操不是出出主意,更注重實幹,但是六部裏麵隨隨便便挑一個衙門,他老人家去混一個郎中,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所以在仔細看了看書信上的文字之後,忠叔心裏多少也就有了那麽一點兒譜兒了:“這信寫的玄之又玄,隻怕是寧王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麽消息,卻不敢確定,故此寫了這麽一封信,故弄玄虛罷了。”


    頓了頓,忠叔歎了口氣:“寧王近來的日子想必也不甚好過,這信裏信外透著的,無非是一個“窮”字罷了。”


    楊尚荊聽了這話,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歎了口氣:“到底是忠叔見多識廣,戩所不及也。”


    別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道德經》這種書,楊尚荊都是看過的,而且看過不少次,對裏麵的一些理解,楊尚荊在心裏,還是在a樹和c樹之間栽了個小樹苗的。


    這句話雖然簡單,但是前麵正常情況來說,還有四個字,“出生入死”,然後才是“生之徒十有三。


    再加上後麵那一句“生生之厚”,這就是一道掐頭去尾的截搭題,整的和特麽科舉一樣。


    生除了“生命”、“生活”之外,大約這裏用的是另一個意思,“民生”,換而言之,要錢。


    所以吧,大概是怕楊尚荊沒弄明白,所以才加了一句“開海禁”,特別標注了一下這個意思。


    這玩意別說老蔡那個二半顫的道士了,就是隨便給個所謂的“高道大德”,沒有結合語境都得琢磨半天,然後用和尚們打機鋒的方式,給出一個更加似是而非的結論。


    所以說明清八股文能做好的,基本都是智商上很給力的,才能找到出題人的真實意圖,畢竟楊尚荊這個題目,事實上已經被簡化了無數倍了——現在寧王找他楊尚荊,無外乎就是要錢或者要人罷了。


    “老蔡那邊大抵是沒什麽問題的,不過興許是誰口風不厭,把什麽風聲走漏了也說不定。”忠叔沉吟了半晌,這才緩緩說道。


    老蔡的為人,楊尚荊還算是信得過的,否則也不能因為他會裝神弄鬼,就把他直接扔到了重要從位置上。


    能鼓搗火藥、玩玩火槍製造,這種人從在楊家生下來開始,就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保密之類的教育不要經受過太多,畢竟這是掉頭的買賣,下麵的工匠稍微一個不謹慎,局可能給楊家招來滅頂之災。


    到時候誰管你什麽建安楊氏,數百年風流的,楊榮活著都得給按個圖謀不軌的名頭直接剁了腦袋,求情?求情了國法何在?求情了你楊家偌大的基業,大佬們怎麽能下的去口?


    所以忠叔說老蔡沒什麽問題,那麽想必就真的沒什麽問題了,不過老蔡下麵的這幫人,概要調教一番的,總還是不能就那麽放鬆了。


    “宗教這東西啊……”楊尚荊舉起手來,看了看楊道清留給自己的手串,不由得歎了口氣,“三叔祖那般人物,到老了還是心心念念著佛祖,可見這東西的威力。”


    搖了搖頭,楊尚荊接著說道:“忠叔所言甚是,現在老蔡那邊,掛的還是信道教的牌子,老蔡又是出身天師府的,老蔡本人可能沒甚麽大事,否則寧王的話就不會這麽隱晦了,隻是老蔡手底下的人裏麵,大概是真出了信教信得腦子壞掉了的,能說的不能說得,都給那幫外來掛單的道士說了。”


    忠叔點點頭,雙腿夾了夾馬腹,略微提高了速度,同時說道:“少爺此言有理啊。若是真個掌握了證據,也不至於現在這般隱晦,保不齊就是稍稍炫耀,被天師府的那班人精直接抓住了把柄。“


    抬頭看了楊尚荊一眼,忠叔問道:”卻不知少爺想要如何應對?“


    楊尚荊沉默了一下,略微思考之後,這才說道:”若說應對,倒也簡單,他寧王想要下海,那就讓他下去,提前給他交個底,也就罷了,他自己想要敗壞了名聲,讓皇帝不至於猜忌,那就讓他敗壞去罷。“


    想了想,楊尚荊繼續說道:”不過這消息總不能隻給寧王一個人,目標總也太顯眼了些,多謄寫幾分,長江往南的有實力的又沒什麽仇怨的,多少都送些過去,這黃白之物,就免了罷。”


    這時候送錢過去,那就是直接告訴寧王,我這兒真有違禁的東西,直接給了封口費,可是你寧可相信駿馬隻有三條腿,也不能相信頂級勳貴們的一張嘴不是?


    所以楊尚荊幹脆把消息渠道擴展開,直接洗脫了罪名。


    “少爺的主意也是妥帖的。”忠叔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隻是老蔡那邊,到底該如何?”


    大規模清洗工坊,這事兒是得不償失的,要知道,在楊尚荊的眼裏麵,隻有工坊裏麵那些個工匠,才勉強能算得上是合格的勞動力,田間地頭裏麵耕作的農民,楊尚荊更喜歡稱之為苦力。


    這年頭培養一個工匠,可是個浩大的工程,孩子的夭折率就算不算進去,沒有科學的指導方法,一個工匠從能夠上工開始到熟手,也要不短的時間。


    而楊尚荊現在缺的,不是別的玩意,就是時間。


    所以楊尚荊略一思考,然後說道:“清查一番道觀之中最近都有誰外出,見了所謂的道友了,暗地裏再加派人進行查驗罷。”


    停頓了一下,楊尚荊加重了語氣:“千萬不要搞什麽擴大化,處理的方法也稍微柔和一些,現在招工匠,難啊。”


    明朝的匠戶是個很神奇的存在,能早攻城器械的大匠在哪兒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下麵的小工就成了賤役,而現在能入楊尚荊法眼的“合格勞動力”,至少都是在衛所裏麵吃香的喝辣的,錯殺一個,都要耽誤整個的工期,讓楊尚荊心疼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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