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八章


    忠叔是真被嚇到了。


    雖然南方沿海的士族、包括北方的那幫土財主們,暗地裏都少不了豢養一些打手什麽的,但是呢,最多也就到配發刀槍這一步,甲胄什麽的,那真是打死都不敢配發到個人的,就是有,也是那麽十套八套藏進地窖裏麵做收藏的,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能拿出來。


    畢竟吧,如果是一般的山賊,出動官軍剿匪,也大多是應付了事,有的時候就算搶了不該搶的,賠禮道歉再給上一筆銀子,也就算拉到了,可是呢,如果帶著甲胄搶劫,那就是造反了,一抓一個準,抓誰誰死。


    自家少爺突然間就搞出來一千套鎧甲,這簡直……簡直就可以告謀反了。


    所以忠叔連忙好言勸慰:“少爺還要三思啊,這千多套鎧甲,可不是甚麽小數目,便是不以朝廷的製式鎧甲為樣本,可若是被抓了先行,也是要抄家滅族的,此事莫說是老仆阻攔,便是家中,也要將這想法攔下啊。”


    楊尚荊撇了撇嘴,就罵了一聲娘。


    普天之下,估摸著也就他自己知道這大明朝快要變天了,而且就他自己,現在也摸不清脈門,到底什麽時候要變天了,畢竟這時間線因為他的到來,已經改了個亂七八糟,連他這個穿越者都快不認識了。


    隻不過他敢肯定一點,那就是該出事兒是肯定要出的,正統皇帝朱祁鎮想要掌權,就必須彰顯自己的權威,所以他抬出來了一個王振;當王振漸漸不好用的時候,他就隻能孤注一擲了。


    正常的曆史線裏麵,朱祁鎮禦駕親征隻是為了表現自己很強,不屬於父祖?扯特麽蛋,或許會有那個方麵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卻是彈壓朝中日益抬頭的反對聲,用武力、用外戰舒緩自己的壓力罷了。


    畢竟以士大夫們的節操,一旦發現自己的日子有向著太祖朝靠攏、甚至是向著唐末不如宦官的境地靠攏的時候,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勾結點兒什麽倭寇啊、朵顏三衛啊、瓦剌啊、韃靼啊、苗蠻啊之類的稀奇古怪的玩意,給大明朝身上好好地戳幾個窟窿。


    所以說,局勢越是對內廷不利,朱祁鎮就越是著急,越是著急,就越會想歪主意,然而從他自己到他言聽計從的王振,本質上都是軍事上的草包,土木堡之變就算沒發生在土木堡,也會發生在紫荊關之類的地方。


    當然了,大明朝的文臣武將該死還是要死的,土木堡之變本身,和陰謀論就沒有任何的關係,畢竟一個王振,值不上那麽多文武官佐的,於謙於廷益再牛逼,在曹鼐、張輔、鄺埜之類的大佬麵前,也得排到晚輩上去。


    然而這些判斷,他能說出來麽?當然不能了,所以他的那些個打算,在這個條件下,就得收斂一下了,所以楊尚荊歎了口氣:“忠叔老成之言,倒是戩想岔了,隻是那些鎧甲,到底是到了礦賊手中,若是王振、金英之流回過神來,徹查此事,隻怕豐城侯連同戩等一眾官佐,都要被拉下水了。”


    忠叔眉頭一簇,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


    這的確是個事兒,礦賊弄死的明軍數量不多,甲胄也是有數兒的,這邊平白無故多出來千多套鎧甲,這事兒說不通啊,而南京那邊賬目已經擺平了,甚至連著些鎧甲的鐵料都送過來了,這不是……漏洞麽!


    “那便隻打造些鎧甲,說是那曹吉祥未曾賣出的,再使些銀錢,將剩下的鐵料、棉麻之物買下,充作贓款罷。”忠叔歎了口氣,“隻是這鐵料雖然到了手,卻決計不可鍛造甲胄才是。”


    楊尚荊點了點頭,一臉的鬱悶,這個時代的規則就是這個鳥德行,北邊兒一日不出事兒,他這邊兒一天不好亂蹦躂。


    不過這鐵料也是好東西,他打造成“農具”賣給周邊大戶的看家護院……不對,是廚子,也是好的嘛,結下來的善緣,那自然都是賺的。


    楊尚荊摸著下巴,苦中作樂一般地想著,然後思緒飄飛,想著自己帶著南方的聯軍一路北上……


    北上?草原?草泥馬!


    楊尚荊整個人打了個機靈,直接坐直了身體,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忠叔,那鐵料權且留著,便是磨成了鋼板,仔細存放,也是好的,他日自由用途。”


    眼瞅著忠叔挑起了眉毛,楊尚荊連忙強調了一句:“天大的用途!”


    去北邊的大草原上,在明軍騎兵基本上因為朱祁鎮禦駕親征損失殆盡的情況下,和也先這個太師剛正麵,那肯定不能用純步兵方陣了,在騎兵強大的衝擊力前麵,純步兵組成的方陣就是個笑話,畢竟蒙古騎兵和西方那幫呆瓜不一樣的,人家講究的是騎射,大草原上繞都能繞死你。


    這個時候,廂車陣就能派上用場了。


    而造廂車,就要造大車,就大明朝這個路況,沒有避震的大車早特麽死在路上了,所以這個時候要做避震,而避震這種東西最好用的當然是彈簧了,可是你就把楊尚荊的腦袋揪下來,他一個文科生也搞不出彈簧來。


    那就去特麽的彈簧,直接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法,上鋼板做避震,反正五百年以後,很多大車都是鋼板避震的,現在屯下來一批鐵料就是一批,將來南京戶部再派發鐵料之類的物資,左右也能扣下來把賬平了。


    忠叔不知道楊尚荊所想,但是理解,點了點頭:“那便造上三百套鎧甲,餘下的鐵料以市價買下?”


    楊尚荊點了點頭:“此事畢竟是戩挑的頭,價格給的高一點兒,南京工部、兵部、戶部也分潤些,不多,總歸是個人情。”


    忠叔點了點頭,開始奮筆疾書,楊尚荊坐在椅子上,臉上卻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分潤個毛線啊,他楊尚荊隻是單純的想把南京六部的那幫老爺們拉下水,到時候他在這邊鼓搗火藥、熟鐵卷個槍管之類的,也就沒人打擾他清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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