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晚飯前回家, 但高震澤並沒有吃晚飯的意思, 先把家裏人聚集在客廳, 自己坐在高背單人沙發上, 神色肅穆。


    “最近發生的事,你們也都聽說了吧?”高震澤掃視了一圈,看著神色各異的子女們。


    小兒子高牧笛跟他媽媽坐在一起,兩人悄悄交換了一下眼神。女兒高聞箏, 優雅地翹著腿喝茶,身後站著戴銀邊眼鏡斯斯文文的律師。而高雨笙,坐在離他最遠的單人沙發上,麵無表情, 像一尊英俊的雕塑。


    那個不正規但是很厲害的小保鏢,背著手站在沙發後麵。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不正規了, 這次竟然沒有穿黑衣也沒戴墨鏡,而是穿著一件淺色毛衫。站在暖光燈下,整個人顯得毛絨絨的, 要是別人看了,估計還以為是高雨笙包養的小明星。


    “聽說了。”高牧笛被他媽晃了一下胳膊, 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接話。


    “爸, 我覺得這事不用擔心, 咱們不都澄清過了嗎?那幾個礦工失蹤, 又不是我們幹的,隻要警察查清楚,出國限製令解禁就沒事了。”一直在九逸工作的高聞箏, 最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高震澤並沒有被安慰到,反倒瞪了女兒一眼:“你說的輕巧,警察什麽時候查清楚你知道?”


    本想獻個殷勤,卻不想被訓斥一頓,高聞箏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高震澤確實心氣不順,雖然早有打算在近年退休好降低風險,但主動退和被形勢逼著退,這感覺完全不一樣。


    “九逸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是我一步一步打拚出來的,絕對不能因為這點輿論危機傷元氣。況且之前我就說過,準備培養一個繼承人,來接手九逸的控製權。要不是你們不爭氣,我一把老骨頭怎麽會操勞到現在!”


    翟辰聽得好笑,明明是不得不移交權柄,偏要給自己找麵子說是早有打算。


    高家其他人可沒有翟辰這樣玩笑的心情,他們聽到高震澤說要找繼承人的問題,各個豎起了耳朵。


    高聞箏放下了已經喝幹的紅茶,後媽攥緊塗了豔紅指甲的拳頭,就連不怎麽耐煩的弟弟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隻有高雨笙,八風不動,似乎與自己無關。


    一名穿著黑西裝的律師,端著一份文件夾走過來,站在高震澤身邊:“各位好,我是高先生的私人律師,受高先生委托,提前進行繼承權劃分。”


    眾人都屏住呼吸不說話,等著律師發言。


    高聞箏回頭跟白睿對視一眼,突然開口:“等等。”


    律師停下宣讀的動作,示意高小姐說話。


    “爸爸,現在正是九逸困難的時候,您要把控製權交出去無可厚非。但是股權的話,現在分配是不是有點早?”高小姐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是為父親考慮的,自然不會引來嗬斥。


    高震澤欣慰地看看貼心的女兒:“的確,我還沒死呢,這股權自然不會全都分出去。不過繼承人要在企業裏有話語權,股權是一定要有的。”


    也就是說,他自己會留下大部分,拿出一小部分給子女們提前分配。拿到最多份額的,就是高家的繼承人。


    律師接到雇主的示意,便開始宣讀文件:


    “高先生決定拿出一半的股份,提前分配給子女。高震澤先生,擁有九逸集團32%的股份,拿出一半就是16%來分配。其中,高聞箏2%,高牧笛4%,高雨笙10%……”


    高聞箏聽到這個數字,瞬間攥緊了手杖的頂端,靠著教養支撐到宣讀完畢,立時尖聲反對:“不行!憑什麽這麽分配!”


    後媽臉色鐵青,吸了吸氣,又把話咽下去,任由高聞箏出頭。


    翟辰挑眉,看看自家依舊穩如泰山的高雨笙,頓時有一種高家配不上自家小天賜的膨脹感。這樣的分配方式,他並不覺得驚訝,畢竟高雨笙的能力擺在那裏,九逸交到他手裏才有活路。不過高震澤給女兒和小兒子的份額竟然還有差別,這就有點難看了。


    “嘖嘖……”翟辰忍不住輕聲咋舌。


    聲音很小,高家其他人自然是沒聽到,被他扶著椅背的高雨笙卻聽得一清二楚。不用回頭,他也知道翟辰現在是什麽表情,很想捏捏他的手順道在那露嘲諷笑容的嘴角親一口。


    “錢是我的錢,怎麽分我說了算,什麽叫憑什麽?”高震澤聽到女兒的尖叫,頓時黑了臉。


    高聞箏氣得劇烈喘息,指著高雨笙說:“你要讓高雨笙管理公司,我沒意見,上回企劃案確實是他技高一籌。但你要把這麽多股份給他,我不同意!他一個私生子,憑什麽繼承我父母打拚下來的基業!”


    滿腦子的親親驟然被這一聲“私生子”給攪散了,高雨笙眸色微暗,看向歇斯底裏的高聞箏:“你應該先問,為什麽你分到的比高牧笛少。”


    “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你的多,你說我應該先問誰!”高聞箏回頭瞪他。


    後媽聽到這話,立時開口幫腔:“是啊震澤,你們已經在媒體麵前說了雨笙是私生子了,現在給他這麽多股份,肯定會被人笑話的。而且,對股價也不友好。”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翟辰忍不住嗤笑:“怎麽,股民還管出身啊,上市公司報表裏有董事長祖宗八輩的披露嗎?”


    沒聽說過因為那家股東是私生子,就造成股價大跌的。就好比因為村長跌了個跟頭,導致整個村的冬瓜減產一樣,根本不挨著。


    高牧笛也覺得自己媽媽說的話有點好笑,用手肘扛了扛他媽。


    高聞箏回頭,見是翟辰說的,頓時更生氣了:“你一個保鏢,插什麽話,到門外站著去!”


    高父平時也是帶保鏢的,不過今天是回家,這別墅區又很安全,就隻帶了兩個。兩個黑衣人都在客廳外麵的小廳,不打擾雇主家裏談話。隻有翟辰,特別沒有眼力見,不僅站在屋裏還亂查言。


    “對雇主威脅最大的人就在這屋裏,我可不能站出去。”翟辰說這話的時候,就盯著高小姐看。


    想起這保鏢被雇來的緣由,高聞箏啞火了。她這會兒不能追問誰是威脅最大的人,這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這來來回回地爭執,把她說話的節奏都打亂了!


    “先生,晚飯已經好了。”管家過來通知,請眾人去餐廳吃晚飯。


    高震澤站起身:“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長長的木質餐桌,高震澤坐在一端。後媽坐在他右手邊,後麵是高牧笛;高聞箏坐在他左手邊,後麵是高雨笙。


    高雨笙拉著翟辰一起坐下,叫管家再拿一副碗筷來。


    “保鏢們在那邊吃。”高聞箏指指旁邊的小餐廳,律師和保鏢們都在那裏。


    “他不是保鏢,是我重要的人。”高雨笙簡單地回答了一句,示意管家擺放餐具。


    剛才分配家產的事,在一邊添茶的管家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以後這個家裏誰說了算自然清楚。毫不猶豫地給翟辰添了碗筷,並倒了一杯紅酒。


    翟辰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笑道:“哎呀,挺不好意思的,諸位慢慢聊,不用在意我。”


    誰在意你了!


    高家幾人都瞪向得寸進尺的小保鏢,而作為一家之主的高震澤,隻是深深地看了翟辰一眼,便默許了他坐在這裏用餐。


    正式開餐,一道一道菜陸續端上來。因為是家庭聚會,請了高級廚師來做中餐,每道菜都精致非常,看了叫人食指大動。


    不過在座的人都沒什麽胃口,高聞箏更是氣得吃不下飯。隻有翟辰胃口極好,夾了個雞翅中就塞進嘴裏啃起來,覺得好吃便又給高雨笙夾了一塊。


    高震澤看著兒子與翟辰的互動,端起紅酒杯晃了晃:“這位翟小朋友,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星星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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