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年齡看上去有五十來歲,兩條劍眉擰在一起,臉上的菱角仿佛刀割一般。


    正當君慈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黑衣人時,黑衣人卻鬱悶無比,白色的連體披風將君慈的雙眼緊緊的遮蓋住,隻能看到君慈露出玩味笑容的唇角和堅挺的鼻梁,連全貌都沒法看清。


    兩人互相打量了半天,黑衣老人忍不住向君慈問責道:“大家同是仙道中人,道兄何以淪落為雞鳴狗盜之輩?”


    君慈撲哧一笑:“你還不是一樣淪落到給皇室看家護院,大家彼此彼此。”


    黑衣老人聽了君慈揶揄的話,氣得暴跳如雷,但還是有點顧忌君慈的來曆,努力的深吸了兩口氣,平息了下心中的怒火才接著道:“道兄如果喜歡美酒,隻要和皇上告知一聲,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行此下策呢?”


    看在黑衣人苦口婆心規勸的份上,君慈倒是沒有再拿對方開涮,正色道:“我不告知唐皇不是照樣也可以獲得美酒嗎?又何必招惹那些不必要的是非,更何況,你覺得唐皇會允許我搬空他的酒庫嗎?”


    黑衣人從交手到現在,一直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君慈身上。聽了君慈這句話,黑衣人這才猛然發現整個酒窖裏百年以上的佳釀全部都給君慈洗劫一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趁著黑衣人心神失守的當口,君慈疾如閃電的騰空而起,向黑衣人直撲而去,同時雙手凝聚出兩團壓縮的風刃,凝而不發。


    等黑衣人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做出別的反應,隻有倉促的拉出一張藍色的水幕擋在身前。


    眼看青色風刃下一秒就要撞上光罩,黑衣人的額頭緊張的瞬間擠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兩隻撐起光罩的手上也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直冒。


    在空中呈拋物線降落的君慈,看著嚴陣以待的黑衣人,冷峻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邪氣凜然的笑容。


    雙手用力一握,君慈震散了兩隻手上的青色風刃。在即將撞上藍色光罩的那一刹那,君慈幻化成一股無形的清風,順著黑衣人的身體兩側穿了過去。


    被君慈的暗度陳倉弄的來不及變招的黑衣人,轉過身看著空曠的甬道,苦澀的自言自語道:“五行遁法中最難修煉的清風遁?看來這位道友對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自己隻不過是一介散修,已經盡力了。”暗歎了一口氣,黑衣人也沒有心情再管其他,身形晃了兩晃,也消失在虛空中,空蕩蕩的酒庫裏隻留下滿地的殘磚碎瓦和被君慈洗劫的寥寥可數的酒壇。


    君慈離開藏寶閣的第二天,兩件爆炸性的事件便在帝都民間被傳的沸沸揚揚,一發不可收拾。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兩件事都被作為老百姓茶前飯後的談資而津津樂道。


    其中一件事自然是麗妃娘娘的親弟弟在路邊被人用一塊木頭砸成了白癡,生活不能自理,京城所有的名醫診斷過後都束手無策。另一件事則是皇室儲備在國庫中的陳年佳釀一夜之間給人洗劫一空,以致與在事後的幾個月裏,皇室都沒有辦法舉行規模稍微大點的宴會。


    最讓人不解的是,對於這兩件事的始作俑者白衣人,唐皇卻沒有多加追究,甚至還因此而罷免了兩個要求追查到底的一品大員。


    也是從那天起,白衣人這三個字在華夏皇宮裏便成為了一個讓人噤若寒蟬的禁忌字眼。


    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君慈此刻卻在破虛宗裏受到眾人前所未有的熱烈擁戴。破虛宗的眾人雖然平常衣食無憂,但對於百年佳釀這種奢侈品,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品嚐到的,連龍炎都會出現季節性的供給不足,何況是三千外門弟子。君慈出了一趟門,帶回來的陳年佳釀足夠眾多外門弟子開懷暢飲,一飽口福了。


    楊顯喝著君慈特別準備的猴兒酒,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有些結巴道:“師弟,你家裏到底是幹嗎的?簡直是富可敵國了,居然一次可以拿出這麽多的美酒。而且這酒的品次絕對不低。白鷺,你說是不是?”


    兩腮緋紅的沈白鷺聞言點了點頭道:“香醇可口,清香四溢,喝在嘴裏唇齒留香,君師弟這次帶回來的佳釀的確不凡。”說完沈白鷺又抿了一口捧在手心中的碧綠色果酒。


    “猴兒酒,猴子造的,我喜歡。”早已喝得爛醉如泥的任道先說著讓人發笑的瘋話。


    酒過三巡,君慈終於打發走了自己的兩個活寶師兄和有些微醺的沈白鷺。看著已經不早的夜色,君慈整理了下衣服,向龍首峰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顆鑲嵌在懸崖邊緣的巨石上,龍炎閉目盤膝而坐,身上散發出微弱的熒光。


    君慈站在兩百米外的位置默不作聲,他在等待著龍炎調息完畢。


    良久,將封魔劍訣搬運完一個周天的龍炎終於從入定中醒來,淡淡的掃了君慈一眼。


    隻一眼,君慈就感覺到自己的雙目刺疼無比。


    “你來龍首峰找我什麽事?”龍炎冷淡的聲音裏帶著拒人與千裏之外的味道。


    要是換做以前,打死君慈也不會跑來龍首山自找沒趣。可是現在,君慈從楊顯那裏聽過龍炎的故事後,反倒覺得這個師叔並沒有表麵看到的那麽冷酷無情。


    聽見龍炎的問話,君慈趕緊道:“前日弟子因故下山,回來的路上看見一個異人兜售美酒,於是順便帶回來了幾壇。我一個人也喝不完,所以特意準備了一些給幾位師傅和師叔。”之所以君慈這麽說,是因為他知道,如果龍炎知道這些酒是他特意從皇宮為他偷出來的,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


    君慈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從楊顯那聽完龍炎的故事後,就想為龍炎做點什麽,沒有任何目的和企圖。


    可能連君慈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因為自己和龍炎同病相憐。兩人的經曆是何等的相似,同樣的失去了至親至愛,同樣的屈服於命運的安排而無能為力。


    看見龍炎站在巨石上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說要也沒有說不要。君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楊顯的乾坤袋裏拿出一葫蘆準備好的猴兒酒遞給龍炎。


    龍炎看著手中青色葫蘆,什麽也沒說的仰頭喝了一口。


    讓楊顯等人讚不絕口的猴兒酒喝在龍炎口裏卻仿佛是穿腸毒藥一般,隻是一小口,龍炎的眉毛就皺在了一起。


    “這葫酒就留在這裏吧。”雖然心裏並不喜歡猴兒酒的香醇甘甜,龍炎卻沒有把酒葫蘆退給君慈,避免了君慈的尷尬。


    看見龍炎的神色表情,君慈心裏頓時明亮如鏡,又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火紅色的葫蘆,雙手恭敬的遞給龍炎道:“師叔如果不喜歡猴兒酒,不妨試試這個!”


    龍炎心裏有些不喜君慈的過度熱情,但還是看在清風的麵子上,接過君慈手上的紅葫蘆,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龍炎的口裏蕩漾著,可剛一下喉,酸甜的美酒卻變成了末日炎龍,在龍炎的胸腔內肆虐灼燒著,連一向喝慣了烈酒的龍炎都有點招架不住。隻過了兩秒,那充斥著全身的辛辣和炙熱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化作一股醉意直衝頂門。


    “這酒叫什麽名字?”感覺到這酒的與眾不同,龍炎呼嚕呼嚕的連續灌了幾口。


    “它叫做醉生夢死。”看著喝酒象喝白開水的龍炎,君慈咋舌不已。


    “醉生夢死?好名字。”龍炎看著手中的酒葫蘆,兩眼迷離的自言自語。


    過了好一會,龍炎的雙眼裏才重新匯集出神采,看著手裏隻剩下半葫蘆的醉生夢死,龍炎竟然有些舍不得。


    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君慈看到這裏,連忙接口道:“師叔,這次購酒我買了不少的醉生夢死,最後竟然發現這種酒其烈無比,實在是無法入口。如果師叔喜歡,那君慈就借花獻佛了。”說完,君慈劃拉一下從異空間中牽引出所有的醉生夢死。


    看著眼前五壇半人高的暗紅色酒缸,一直表現的平靜如水的龍炎臉上也露出吃驚的表情。


    君慈在平地上擺好了醉生夢死,大功告成的向龍炎稽首拜別,轉身就往回走。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看了眼龍華居前一字排開的五壇醉生夢死,龍炎凝視著走出老遠的君慈,沉吟不語。


    在君慈即將踏出龍炎視線的那一刹那,一個冷酷的聲音終於在空氣中姍姍來遲的傳來。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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