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綠林小榭內。


    君慈雙眼通紅的看著手中的一把培元丹,心裏思緒萬千。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君慈成功的突破練氣期第一重,開始修煉第二重的第三條經脈。成為破虛宗名副其實的天才,即使是挑剔的龍炎,也驚歎不已。


    但君慈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日漸焦慮。


    在修煉破虛錄的第三個月,君慈就已經將貫通的九條經脈練到了圓通自如,真元如汞的程度。在練成的那一刻,君慈腦海裏順其自然的就浮現出了第十條經脈的修煉圖。


    隨後整整用了四個月,君慈識海裏才出現新的修煉圖。


    練氣第二重的兩條經脈也分別花去了君慈大約四五個月的時間。


    前後所用的時間差距如此之大,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練氣期第一重的九條經脈是君慈在真氣自燃的情況下無意識開發出來的,也就是說,君慈用了十多年苦修的真氣換來了九條貫通好的經脈,而且在貫通的過程中,因為六識關閉,君慈沒有感覺到絲毫痛苦,君慈後來所做的隻不過是利用三個月的時間把已經擴張好的經脈注滿真元而已。


    但從第十條經脈開始,每條經脈都需要君慈利用真元一點一滴的溫潤開墾,經過無數次的修煉,才能讓如同小溪般的經脈漸漸擴張成大海河流,這其中的差別簡直是天壤之別。


    就如同挖渠引水一樣的道理,渠道挖好,引水隻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難就難在挖渠上。


    如果繼續按照這種進度下去,就算打通每條經脈隻需要四個月,君慈也要一百多年的時間才能修煉完煉氣期。姑且不說君慈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即使是活到了那個時候,也是一個耄耋老者了。


    光是想想,君慈頭上都直冒冷汗。


    君慈不是沒想過把自己的實情告訴清風,但每次一看到清風諸人那欣慰鼓舞的眼神,他就不知道如何開口。


    通過了長時間的理論研究,閉門造車的君慈終於找到了兩個能夠加快修煉進度的方法。


    第一個方法就是修煉的時候,利用神識提高真元的運行速度。這樣就可以在同樣的時間內吸收更多的真元和更多次數的擴展經脈。


    但實驗證明,君慈的這個想法是行不通的。在修煉過程中,他使出了吃奶的勁驅動真元加快運行。結果真元在如同羊腸小道的脈絡裏運行的速度隻是快了那麽一丁點而已,而君慈自己卻被經脈擴張的疼痛感弄的死去活來。


    第二個方法就是在修煉的時候,服用更多的培元丹。讓同化過程中產生大量的真元硬生生的擠壓經脈,來強行擴脈。這個方法比第一個方法對經脈的刺激更大,自然會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感。當然,如果成功的話,效果相對第一個方法來說,強上不止一籌。


    高風險伴隨的自然是高回報。


    為了保險起見,君慈不經意的向楊顯請教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楊顯的回答很簡單,就兩個字:“找死!”


    君慈問有沒人這麽試著修煉過?楊顯的回答很直白,“誰會試著去找死?”


    經過長時間的思想鬥爭,君慈還是把手中的一把培元丹倒回了瓷瓶裏。


    走出沉悶的小屋,君慈不自覺的向忘情居的方向走去,也許自己可以在師傅那裏找到一些修煉的靈感。自從經過贈藥那件事後,他和清風之間的細小隔閡早已煙消雲撒,兩人的師徒之情日益深厚。


    還沒走到清風的住所,君慈老遠就笑著道,“師父,徒兒又來了。”


    往常清風的笑罵聲應該早已傳了出來,可今天過了半天還沒有絲毫動靜。君慈正在納悶,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叟快步的跑了過來。


    老叟戰戰兢兢的向君慈行了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叔。”


    看見老叟滿頭大汗卻不敢擦拭的樣子,君慈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你是誰?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


    老叟抬起頭望著君慈巴結的笑道:“回師叔話,小的名叫薑達,是師祖後院的看門童子,平常沒有恩準是不允許出現在前庭的。師祖前兩天有急事外出,恐師叔有事尋來,特叫弟子在此守候。”


    君慈點了點頭,隨即問道:“那師父有沒有給我留什麽話?”


    薑達從懷裏掏出一瓶易經散,雙手奉上遞給君慈,“師祖留下這瓶易經散,吩咐弟子一定要親手交給師叔,如果師叔有什麽急事拿捏不準,可以向周師祖請教。”


    “師父考慮的還真是周到啊。”君慈苦笑著接過易經散,心裏有些溫暖。


    正準備離去的君慈,看著拘謹不安的薑達,微笑著問道:“你做師傅門童有多少年了?”


    薑達老臉一紅,“弟子有幸伺候師祖僅僅三年而已。”


    “哦?隻有三年,那你以前是幹什麽的?”君慈更加奇怪了。


    薑達的臉色暗淡下來,聲音有些幹澀道:“弟子本來是悟道峰的外門弟子,但由於資質過差,三十年的時間仍然沒有修煉到築基期。按照門規,三十年內未築基者是要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心喪若死,前往悟道崖後山投崖自盡,被師祖所救。師祖可憐弟子年邁,又礙於門規,便讓弟子做了後院的守門童子,可以繼續修煉。”


    君慈望著滿臉滄桑的薑達,皺眉問道,“這樣做值得嗎?”


    “弟子也不知道這麽做值不值得,不過弟子知道,搏一搏還有一線希望,不博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薑達難為情的對著君慈笑了笑,笑容裏滿是苦澀,有些落寞,還有著所有逆天修道者都擁有的一樣東西,不屈!


    回到綠林小榭的君慈,盯著桌旁的培元丹,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語道:“誰會想到,曾經為了修道舍生忘死的君慈有一天居然會因為一條經脈而瞻前顧後,裹足不前?”


    “修道是我選的路,即使前方有擋道,我也絕不退縮。我不要做第二個薑達,我不要三十年後,再後悔!”慢慢收起眼中冰冷的笑意,君慈利落的一把抓起桌上的白瓷瓶,一仰首,將整瓶培元丹灌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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