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想的很多。不是他能聯想,而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他不得不多聯想。正所謂勞心者治人,不願意多聯想的,已經全都治於人去了。


    總有刁民想害朕啊!


    晏殊想的多,但是趙禎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隻覺得他隻是調些人手救自己的臣子罷了。而晏殊已經老了,再和他說下去,天都亮了,到時候大臣們都睡醒了,這事更麻煩。所以本著快速解決,愛護總臣的心,趙禎覺得大家就別在這兒瞎比比了,有這功夫,人都救出來了。


    他們老趙家對神仙,從來都是有救錯,沒錯過的。更不用說沈石還救過他兒子了。


    趙禎發了善心,一揮手,七八個健壯的小內侍圍了上來,將堂堂大宋首相帶去休息了。


    這完全是沒有任何惡意的。這所以是體格健壯的小內侍們,還不是敵人總是打汴京主意的惡果?


    他,堂堂大宋的皇帝,調不來軍隊保護他的皇宮,他隻能打一打健壯太監的主意。


    其實這還不是文官們害的。皇帝想調人手保護自己,他的大臣們就告訴他,這會招來膽大包天之輩給他戴綠帽子。


    皇帝一想,這倒也是,隻能從太監中選壯碩的了。


    但是皇帝的安危什麽的,這等“小事”,事過就忘,沒人會記得自己阻過皇帝尋找安全感。這樣的事要是老記得,他們就不是政治人物了。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變化,但是晏殊不是什麽名偵探,從他的角度上看--今夜皇帝急召自己進京,然後便扣留自己在宮中,就連派了兩個強壯的內侍保護著,也讓他理解成了扣押。


    要出事,這是要出大事兒!


    皇帝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不然他為什麽這麽幹?


    正所謂做賊心虛。事雖然不是他晏殊辦的,但他卻是個知情人。他知道這事一旦引爆,皇帝非把這大宋上上下下的人當仇人不可。


    趙禎哪兒知道他不過是報下恩,與沈石合作一下,還有這許多的惡心事。


    他是真的相信了大臣們的忽悠,皇宮中有正常男人會給他戴綠帽子。


    這樣的事,從古到今,隻要是正常男人就沒有不防的。他根本沒有多想。


    而且趙禎畢竟是大宋的皇帝,這國家的主人,理論上這國家的軍隊也是他的。現在救自己兒子的人需要幫助了,他派出一點兒軍隊,趕緊去救人。怎麽了?這沒毛病。


    至於為什麽繞過大臣?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朝廷的工作效率有多高,他能沒點兒逼數。等他們上班,等他們研究完再發兵,真的是什麽都結束了。


    一如那個封鎖區,到現在也沒有解除掉,不就是嗎?


    雖然說這樣是為了安全,但效率太慢。


    趙禎走來走去,他用了印,讓包拯去調軍,不僅僅是擔心沈石的安全,他更想知道自己的軍隊對妖邪的戰力到底是怎麽樣的。


    如果幹不過,一切都不用說了。他會當成什麽都不知道,就當世上無妖邪。這一點,劉太後在世時,他就幹過,而且幹的很成功--他熬死了劉太後,自己還是皇帝。


    但如果軍隊幹的過……他的心也就不免要活泛一下了。有妖,也就意味著長生不是嗎?


    總之這都要看自己手中的實力,自己有什麽牌打。


    但是趙禎行動之後,卻忘了晏殊。晏殊從來就不是一個認命的人。


    他忠於皇帝,但當年請劉太後垂簾的同樣是他。


    從某一角度上說,他是一個非常有大局觀的人。但是這大局觀的利害,也隻是從某一方麵來說。


    不然他搞的慶曆新政,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搞他了。


    一如現在,他的大局觀又犯了。如果讓那種血腥的時代再次到來,對於天下人而言,無異於災難!五國十代的時代,絕對不能再一次到來!


    有了這麽一個大局的利害之後,哪怕趙禎是他的弟子,他也顧不上了,晏殊就開始想方設法的給外界傳遞消息。


    趙禎並沒有隔絕晏殊,扣押更是沒影的事兒。他就沒這麽想過。


    但是趙禎做的一件事讓晏殊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晏殊打量著外麵的內侍,很壯碩,不認識。


    身為大臣,而且是首相這樣的位子,皇宮中,皇帝派自己身邊的人,自己竟然不認識。這真的是越想越是危險。


    被送進一處宮中的廂房後,晏殊把自己的外衣扯開,伸到內衣裏麵,一掏,就掏出了一遝子金葉子。


    作為一個老江湖,進宮的時候身上備著金葉子乃是理所應當該做的事情,而且數量還不能少,因為你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麽等級的內侍,小內侍幾十兩銀子就搞定了,少監就需要幾百兩起步了,一千兩也不是沒有,甚至於當年收買劉太後身邊的人,五千兩銀子都花過。


    這是大宋,消費水平高。銀子少了,還真拿不出手。而他當年也沒白使銀子。


    正因為通了太後身邊的人,太後當年要去拜趙家祖廟,他才得了信兒,帶人阻止。從而一舉由太後黨成為了帝黨。


    這無關乎忠心,這是政治。


    感性說法,這是正義,是他回報先皇的知遇之恩。


    然而事實卻是真宗沒有重用過他,劉太後也沒有。晏殊真正的起飛,其實還是在仁宗手上。


    當然,任何一個政治人物都不能簡單說他是好,還是壞。能跌蕩起伏總是不倒者,從來都是灰色的生物。純白或是純黑,要麽倒在了烈士的路上,要麽就上了惡者的恥辱柱。隻有灰者,才可以不倒。


    晏殊的功力就是在那個時候練成的,而且他也很清楚,不管對主子多麽忠誠的太監,除了人與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貼身太監之外,是不怎麽會拒絕收受賄賂的,因為那是他們幾乎唯一的收入來源,至於正常的俸祿,那幾兩銀子管個屁用啊!汴京的花費有多驚人,他晏殊又怎麽會不知道?


    而且大宋優待的是士人,可沒說要優待太監。


    晏殊的手心裏攥著金葉子,開始敲門。這麽些年過去了,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做過了,希望業務能力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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