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兄弟倆,一個盛舉,一個盛文,很明顯也是奔著科舉去的。


    見到他們,有些事沈石便想起來了。這倆兄弟最近可謂春風得意,不僅中了童生,而且還攀附了柳純元,柳禦史的兒子。


    聽到對麵這明顯譏諷的話語,沈石心裏很是不爽。心想:哎呀,哥沒找你們麻煩,可這家夥一上來就找事兒的節奏啊。


    這樣的人可不少。


    沈石本來隻想湊湊熱鬧,見過古代“偶像”就走。可這不代表有人懟自己也不反抗,沈石可沒那麽大方,軍人的倔脾氣一上來,哪會吃他這一套。


    沈石盯著對方說道:“怎麽,這妓……詩會規定誰能來,誰不能來了嗎,我還真不知道這些規矩呢。”


    還是有些不習慣,妓館叫詩會。


    錢盛文笑著說道:“嗬嗬,自然沒人規定,不過沈兄的才學,學館的同窗可都是知道的,不知道沈兄為我們帶來了什麽大作呢。”


    “好像你有什麽大作似的,那,說個讓咱爺們也聽聽啊。”沈石道。


    “呃--你……你……”


    沈石的語氣很氣人,就像是個點曲兒聽的大官人似的。


    不過沈石還沒完,繼續笑嘻嘻道:“看來也是一個草包,隻會耍嘴皮子的貨色。”


    這一句殺傷力十足,把錢盛文氣的直哆嗦。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應下,他是“賣”的;不應,他就是草包。


    看到弟弟吃癟,旁邊一個同樣棺材板方正臉的家夥站起來,他就是錢盛舉,錢盛文的哥哥,兩兄弟一直是同進同出。


    “你也來了?這裏可是儒士宴,希望你有真才實學,千萬不要哭著跑回家。”錢盛舉仿佛現在才看見沈石似的,不屑道。


    沈石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的臉,裝出很驚訝的樣子:“你是在說我嗎?儒士宴?據我所知秀才之上才稱儒士吧?你們也是儒士?”


    他絕對是故意的!


    錢盛舉也氣的發抖。他們兄弟中了童生,這是開心的事,這時間哪個人不奉承他們,高抬一下,稱一聲儒士,有什麽不對嗎?


    可沈石偏偏較這個真兒。畢竟實際上童生也就是說這人識字了,過考了,可不等於什麽儒士。他能不火大嗎?


    生氣的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沈石為什麽這麽會“懟”人了?沈石過去可是一個吃口牛肉,都甘心坐牢的實誠人,哪會有這麽好的口才。


    當然,人是會成長的,吃一塹長一智。坐過牢,開了竅,懂的多了,還是說的通的。至於一眼看穿沈石魂穿,這可不是他們兄弟的技能。


    “你不要得意,一會兒你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錢盛舉雖說沒有像自己兄弟一樣氣的抖身體,一張臉卻也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恨恨地低喝道。


    這時候姑娘們已經全部登台,也就是說“詩會”已經開始了。這時候兩兄弟自然不能再懟沈石,更何況他們也懟不贏。


    “幹的好!”沈石他們也找位子坐下,有酒有菜有茶,果然“詩”是不能代替食物的。孔雪笠一豎大拇指道,“我早看這兩人不順眼。他們處處貶損你,你這紈絝的名聲,到是有一半傳自他們口中……”


    這是大宋的常態,沈家不僅是武將之家,還是個沒落的武將之家。這就使得一些人起了些小心思--踩人成名。


    什麽紈絝、混蛋……往武將身上安就對了。反正他們是沒資格反抗的。整個大宋上下,多少武將死在文人的手中,就是楊無敵、狄青這樣的名將,麵對文官,同樣是沒什麽還手之力。


    政治正確,不僅後世講,古人更講。


    說話功夫,“詩會”就開始了。


    由於是金福寺的產業,所以請來的人是縣學的教諭。畢竟北宋的文人與和尚廟的關係一直很好。但凡有名的“名士”就沒有與和尚關係不好的。


    這是因為和尚自身握有一部分的輿論權。就像這青樓“詩會”,又何嚐不是古代的揚名工具?


    來的教諭也明白,所以就輕輕咳嗽一聲,說了些本地文風昌盛,為自己臉上貼貼金……


    這也是他的政績不是嗎?


    “吟詩誦詞。花,咱們吟的多了。今日咱們不吟花。吟雪,你等便以雪為題,以一個時辰為限。”


    老教諭顯然很明白這幫年輕人的心態,他敢說這幫子人中,花銀子買詩的不在少數。就像上一次,一區區童生竟然向府尹求詩,自己隻評了個中上。後來知道原作者竟然是府尹,嚇的他小心肝撲通撲通直顫了好些天。所以臨到關頭,他才突然改了題目。


    同時一個偌大沙漏,放於台旁顯眼處,已經開始計時。


    題目已經出來了,一眾書生再沒有心思吃飯,都皺眉苦思,希望能夠搜刮腸道,以求得好句子來。


    而錢氏兄弟,一張臉更是成了苦瓜色。很明顯,他們就屬於“買詩”的一分子。


    看的沈石大樂,喝酒吃肉,直吃得口滑。


    孔雪笠見了,分外焦急。“介玉,你怎麽還吃?”


    沈石笑著說:“不吃做什麽?他們想當那入幕之賓,我可不是。”


    “抄”詩裝逼,那也要看對象的。為一***,實在是不值。要知道沈石會的詩,就那麽幾首。他可沒有用在這兒的打算。


    孔雪笠不知道這些,既然沈石不願意參與,他也就不再勸,而是冥思苦想自己的去了。


    一會兒功夫,青樓小廝在每人麵前擺上文房四寶。筆是兔毫好筆,墨是上品鬆煙墨,硯台是歙硯,也是上好的佳品,但質地略遜於端硯。紙同樣是上好的夾江宣紙。


    單這些便頗費銀子。據沈石所知,上世他的一位老領導習字時,也曾求過好硯,但是最好的端硯,價格昂貴,是收藏家的珍品。就是歙硯,由於宋代文豪蔡襄、蘇軾的讚譽,也隻能觀價而退。


    一時間,再沒有說話,隻墨錠在硯台裏摩擦的聲音。有無數支筆落到上好的夾江宣紙上,或快或慢,或沉重或輕靈。


    有沉香在花廳裏氤氳冉冉,空氣中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


    單這兒出現的好東西,如果帶回二十一世紀,便是買房買車,都不用再貸款的說。


    可惜沈石回不去了,剛交首付的房子,隻怕是要白白便宜銀行了。這也讓沈石不由地多喝了兩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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