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的鐵甲在月色下閃著寒光,伴著踏踏的,緩慢而沉穩的馬蹄,在安靜而冰涼的夜裏時隱時沒。


    他們黑衣黑甲,在夜色中如果不仔細找甚至都看不見,可一旦你的目光掃到了他們,便再也離不開了。


    他們的眼神溫暖而陽光,咧開嘴笑的時候仿佛你鄉裏的遠方表哥,可隻要他們的手放在兵器上,便仿佛背後有一座無形的屍山血海,宵小之人甚至會肝膽俱裂,敵人望之驚駭。


    飛騎,玄甲騎。


    五十名大唐最精銳的飛騎結成方陣,緊緊的將秦浩護衛在中間,整齊而有序,最中間的秦浩卻是鮮衣怒馬,穿著一身印有緋紅碎花的藍色長袍,絲毫也不介意這麽穿是不是變相的提醒刺客誰是主要目標。


    想在五十名飛騎的保護下刺殺秦浩,少說也得備出幾千騎兵來,所以秦浩不介意穿的囂張一點。


    從長安出發,居然沒走水路,而是騎著馬一路疾馳,日行三百多裏,生生跑到登州,顛的他屁股上的兩瓣肉好像都要掉下來似的,隻覺得是腰也酸背也疼,十個手指關節都有些僵,終於特喵的是到了啊。


    本來他們一向是黃昏就找驛站休息的,今天因為目的地不遠的原因連夜趕了點黑路,這些飛騎當然感覺沒什麽,這麽點路程還沒有他們平時訓練的時候跑的多,可秦浩卻已經離身體掏空不遠了。


    遙遙看著登州城高大宏偉的城門,鼻子都有點酸了,恨不得趕緊進城,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先找倆妹子給自己按摩按摩,再美美地睡上一覺,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以至於,當裴行儉帶著登州城的文武官員出城迎接觀察使的時候,許是秦浩跟裴行儉太不見外了,張嘴第一句便是:不許廢話,明天再接風,先給我找倆姐兒來。


    裴行儉當時臉就綠了,這後麵一大幫登州本地豪紳打著火把看著呢,不知有多少大家閨秀塗脂抹粉的盛裝出席,等著一睹你秦大才子的風采,你這也忒隨意了吧!


    秦浩才不在乎什麽土豪不土豪的,他現在除了按摩和休息啥都不想,老子這麽大的官,難道還要在乎你們一幫凡夫俗子的眼光?那老子混這麽高位子幹啥。


    要知道,他可是回京就要當黃門侍郎的人,正四品的超級大佬,再上一步就是宰相,甚至有備相或副相的說法。(唐朝時宰相一般都是三品,那些一品二品的都是榮譽稱號)


    “哥~”


    一個火紅的身影跑來,一頭紮進秦浩胸口裏,正是他的妹妹小芸。


    “哎呦哎呦,你慢著點的,哎呦我的老腰啊,你說你都已經是當夫人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冒冒失失的。”


    裴行儉也道:“是啊娘子,你還懷著身子呢,要注意一點。”


    “沒事,我可是修道的,身體底子好著呢。”


    秦浩:“…………”


    “什麽時候的事啊!從長安出來的時候不是還沒有麽?這才幾天啊!”


    裴行儉一拍腦門,忙道:“卻是忘了告訴大哥了,小芸懷身子了,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給家裏倒是也去了信,隻是想來大哥應該是人在路上,錯過了。”


    嗬嗬,兩個月,你們倆結婚好像也才不到仨月吧,神槍手啊,百發百中是吧,話說練道術還有這好處呢?要不讓李欣也試試?


    “小芸,這道法入門好學不,你嫂子倒也懂點黃老之道,多少也算有基礎,你說她能學會不?”


    “哥,這莊稼不結穗,不一定是地的問題,八成是種子不好,你讓嫂子練有啥用啊。”


    噗~


    旁邊看熱鬧的飛騎都樂出聲來了,見秦浩冷冽的目光瞪過去,又連連憋住,好不辛苦。


    秦浩大怒,使勁扒拉小芸的後腦一下,這倒黴孩子,咋瞎說實話呢,呸呸呸,實話個毛,老子的種子肯定是優良品種,沒接穗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嗯,就是如此。


    這孩子,剛嫁人幾天啊,居然都敢跟自己說葷段子了。


    裴行儉見這場麵分明是要跑偏,趕緊道:“大哥既然累了,那就趕緊進城歇息吧,這接風宴,明日再辦也不遲。”


    秦浩點點頭,朝裴行儉身後的各路龍套甲乙丙拱了拱手,道:“多謝各位登州父老來接秦某,今日身體不適,便不勞諸位招待了。”


    說完,也不等這幫人自我介紹或是寒暄廢話,領著百騎轉身就走,你所謂的一眾鄉紳也沒什麽不滿的情緒,畢竟秦浩的層級這麽高,能跟他們供一拱手已經算是客氣了。


    “對了,王方翼呢?他怎麽不在。”


    “嗬嗬,大哥贖罪,王兄自打來了登州就一直泡在水師裏,這青幫水師畢竟是才組建的,之前又都沒受過什麽軍事訓練,悍勇雖有餘但紀律卻不行,別說令行禁止了,彼此之間能做到不打架就算是謝天謝地了,本來今天他也是要來的,可偏偏趕巧又發生了一起打架鬥毆的事,我便讓他先處理了。”


    秦浩皺眉問道“登州水軍平時誰負責訓練?”


    裴行儉苦笑道:“朝廷沒給指派人選,一些簡單的操練都是我再管,好在他們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多少倒也給點麵子,又有王兄幫我分擔,否則這些活祖宗非得難死我不可。”


    秦浩無語了,這咋還朝廷不安排大家訓練呢?


    說來也不怪房玄齡和李世民他們糊塗,他們倒不是忘了,而是一直一直就沒選出合適的人來。


    本來麽,李唐王朝是西北政權,之前對水軍壓根也不怎麽重視,就連李孝恭掃平江南群雄的時候也是陸戰多於水戰,以至他們現在壓根就找不出個水戰方麵打過什麽仗的將領。


    況且秦浩的青幫組成的是海軍,海軍和水軍本身就是有本質上區別的,就算是少數幾個懂一點水戰的將領到了海上照樣抓瞎。


    當然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真正的海軍高手從來就不是海軍出身,不會也可以現學現賣,關鍵是青幫這幫人的組成部分,實在讓人太頭疼。


    一條船就是一個兵團,不比陸軍,他們不管打不打仗,這些人是成天都在一起的,以至於小團體效應極強,平日裏不打仗的時候又要做生意,甚至做生意看山去更想人家的主營業務,做生意又要聽青幫的。


    以至於,凡是跟青幫沒啥關係的將領,誰都不願意接手這麽個燙手山芋,否則架空簡直就是分分鍾的事。


    或許,李世民讓秦浩來當這個觀察使,未嚐就沒有讓他整肅海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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