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山野酒店孤零零地座落在騾馬小道旁,青磚砌牆,樹皮作頂,堂屋外尚有五六間房,供過往旅客投宿,門前尚建有一座瓜棚,倒也寬暢,頗成格局。


    由於川境多山,酒店四外群峰插天,壁立如刃,雖在隆冬歲寒,但該處溫煦如春,草木蔥翠。


    一陣綿密的蹄聲自峽穀中傳來,不久漸現出兩頭矮小勁健的褐栗色川馬,騎上分乘坐著一老者及一英氣逼人少年。


    兩騎奔至酒店前佇住,老者一躍下鞍,嗬嗬笑道:“徒兒,我師徒兩人就在這小店中投宿,明晨再走如何?”


    少年劍眉飛鬢,身著一襲天藍色緞袍,肩披一柄斑剝蒼爛的古劍,顯得俊秀挺拔,聞言落騎下鞍,躬身含笑答道:“徒兒遵命!”


    正說之間,忽在酒店對崖密翳林木中掠出三條迅快人影,向酒店奔來。


    來人正是常鴻年及九指雷神桓齊、桓愛珍父女。


    常鴻年本黑巾蒙麵,隱秘本來麵目,入川攻襲五行院時已無須於此現他本來,一張黃澄澄長臉,鷂目深睛,虎鼻海口,陰森冷沉,使人望而生畏。


    九指雷神桓齊似認識方才下騎的老者,怔得一怔道:“閣下莫非就是童清溪老師麽?”


    老者凝目望了桓齊一眼,似驀然想起,不禁哈哈笑道:“長遠不見,桓山主別來無恙?”


    桓齊為常鴻年引見,道:“這位是五台高僧超空禪師師弟童清溪老師,胸襟淡泊,隱逸家居,昔年桓某曾途經五台,拜望超空老禪師時,幸得把晤童老師一麵,屈指算來不覺又十數易寒暑,歲月不饒人,彼此又垂垂老矣,幾年覲麵互不相識矣。”


    常鴻年含笑道:“幸會,請至酒店內一敘。”


    店堂內共有十數張白木方桌,已有兩席坐得有人,均是來往商旅。


    櫃上店主是一短裝村翁,見得常鴻年等五人入來,忙走出趨迎著坐。


    常鴻年道:“店主,廿斤瀘州陳年大-,配上五樣現成佐酒好菜,要快。”


    店主喏喏連聲而退。


    接著灶廚上奔來店小二,送上杯箸及一大錫壺陳釀,尚未傾出,已是酒香襲鼻,令人微醺。


    店小二又端來一盤熱騰騰包子,哈腰笑道:“酒菜馬上送來,爺台請先用食。”


    童清溪手指少年道:“這是拙徒羅韶華,童某帶他去見愚師兄超空處曆練,超空師兄應少林奇行大師之邀參預剿滅五行院主事現在成都,童某隱世已久,無意涉足江湖,還望兩位日後多加提攜。”


    桓齊大笑道:“童老師太客氣了,自古道得好,名師出高徒,依桓某看來,羅賢侄精芒內斂,一身所學成就非凡,假以時日,必揚各武林。”說時為他愛女桓愛珍引見。


    桓愛珍與羅韶華見禮,落落大方,卻冷漠如冰,似對羅韶華卻不置一顧。


    羅韶華正襟危坐,飲宴之間舉止有禮,但為桓愛珍清麗絕俗豐姿所動,不時向桓愛珍囑目。


    隻聽九指雷神桓齊道:“童老師,如今江湖上風風雨雨,莫不是為五行院而起,風聞奇行大師及令師兄超空聯合各大門派高手早就有攻打五行院之謀,為何尚在成都按兵不動?”


    這時,小二送來五菜一湯,雖非山珍海味,卻也豐盛味腴。


    童清溪舉杯敬飲了一巡,捋須嗬嗬笑道:“挽弓當挽強,擒賊須擒王,此為確實不移之理,超空師兄一來因現攻打五行院甚急者有西域金塔寺天象活佛率舉寺精銳及常老師等同道,但獲知梁丘皇並不在五行院內,故而敝師兄等在成都坐鎮,偵騎四出,搜覓梁丘皇的下落,雙管齊下,易於奏功。”


    常鴻年愕然詫道:“梁丘皇離山他往,想令師兄早就知道,為何在下毫無所知?”言下大有責怪彼此都是武林同道,目的相同,為何守口如瓶,不然屬下精英何致損在不解奇毒之下。


    童清溪目露歉疚之色,歎息一聲道:“如依童某看來,超空師兄等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麽苦衷?”


    “礙於西域密宗天象活佛一幹人手得知,目前番酋呼延罕請降,但他手下將帥莫不是由金塔寺一手訓練出來的,朝廷雖對江湖之事佯裝聽任,其實欲藉五行院之力將其殲剿,免得西番寇邊又死灰複燃,風聞常老師與天象活佛有攜手殲敵之議,這樣一來愚師兄等不得不守口如瓶。”


    常鴻年不禁默然不語,麵現憤憤不平之色。


    桓齊大笑道:“事過境遷,梁丘皇雖離山他往,但五行院被夷成平地,而且金塔寺賊禿俱已喪亡殆盡,梁丘皇終必就逮,何必因此自尋煩惱。”言畢不停地敬飲勸菜。


    驀地——


    店主忽快步走來,湊在常鴻年耳旁低聲道:“老爺子,敝店店房內有一客官請老爺子過去敘話,這位客官自稱係奉了辛老爺子所命。”


    常鴻年霍的立起,抱拳笑道:“常某暫且失陪,去去就來。”


    童清溪含笑道:“常老師請便!”


    常鴻年急隨店主快步走入店房。


    隻見一身著百補千綻大褂中年化子正踞坐室中,右手扣著盛酒大碗,左手握著一隻雞腿豪飲咀嚼,目睹店主領著常鴻年走入房來,緩緩放下酒碗雞腿,用汙穢衣袖拭了拭嘴,道:“這位就是常老師麽?化子但文奎參見常老師。”


    常鴻年沉聲道:“貴幫天地二老為何不遵照約定前來聯臂共擊五行院?”


    但文奎答道:“常老師有所不知,天地二長老怎會不遵照約定,怎奈總舵突遭襲擊,傷亡慘重……”


    “遭何人襲擊?”


    但文奎苦笑道:“同門相殘,羞於奉告,現雖把襲擊者驅退,但臨時總舵必須移撤,但化子奉命趕往通知常老師,無奈途中頻遇狙襲,究竟遲了一步……”說著語意忽轉,問道:“聽說常老師急於與天地二長老晤麵,辛長老說五行院已破,尚有何事,命但化子來此煩請相告。”


    常鴻年沉聲道:“天地二老想是避而不見。”


    但文奎冷冷一笑道:“常老師這話就未免太見外了,兩位長老因箕豆相煎不勝痛心,而且對方眼目眾多,若行跡稍一不慎,必到來無窮禍患,這樣吧,但叫化願帶路,領常老師去見二位長老,不過途中如受襲擊,不可牽怒但叫化。”


    常鴻年道:“老朽尚有數位友人一同前往,煩請傳訊與貴二位長老!”


    “不可傳訊!”


    常鴻年知不可傳訊之意,頷首道:“請稍待片刻,容老朽酒足飯飽即刻起程。”目畢抱拳略拱轉身離去。


    但文奎目中泛出一抹狠毒之色,但一閃而隱,把一碗酒咕嚕嚕一飲而盡,又自斟滿一碗,繼續啃嚼那支雞腿……


    一個時辰過去,但文奎聞得房外傳來常鴻年語聲道:“但老師可以上路了。”


    但文奎一躍而出,望望九指雷神桓齊、桓愛珍父女及童清溪、羅韶華一眼,抱了抱拳道:“但化子頭前領路。”身法奇快掠出店外而去。


    童清溪、羅韶華師徒座騎棄而不用,隨著桓齊父女施展上乘草上飛武功快步如飛。


    常鴻年則與但文奎接踵,前後僅一步之差。


    本來童清溪、羅韶華師徒兩人願欲趕往成都,後轉念丐幫天地二老為武林奇人,羅韶華又暗戀桓愛珍不想就此分離,藉瞻仰兩位武林奇人為詞,慫恿其師同往,童清溪無可無不可,遂結伴同行。


    六人一行奔行在一處峽穀,藤蘿密翳峭壁之上忽傳來一聲陰惻惻斷喝道:“站住!”


    但文奎麵色一變,猛然佇住腳步,驚詫道:“行跡果然被他們發現,恐難免一戰。”


    隻見八條身影疾如鷹隼電瀉飛落在地。


    為首乃一頭如巴鬥,眼若銅鈴怪人,頭大身矮,手執一柄外門兵及雞爪斷魂鐮。


    無疑另外七人長像異常獰惡,裝束奇特,兵刃亦莫不逾越兵器之列。


    但文奎道:“原來是金嶺八友,但化子自問與八位無仇無怨,湯朋友為何攔阻去路?”


    頭大身矮的怪人名喚湯雄,立舵閩北金嶺,殺人越貨,無所不為,行旅聞名生畏,入閩多山,古稱不毛之地,盜匪多如牛毛,官府鞭長莫及,亦莫可奈何。


    近十數年,金嶺八惡突銷聲匿跡,卻不料竟然在川境露麵,湯雄聞言哈哈大笑道:“不錯,湯某與但老師無仇無怨,實乃湯某昔年會受恩於貴幫主,理當圖報,受貴幫主重托,查明天地二老下落,望但老師明白見告,我等決不敢攔阻去路。”


    但文奎冷冷一笑道:“湯朋友認為但化子是貪生怕死,賣主求榮之人麽?”


    湯雄聞言哈哈大笑道:“但老師是否為丐幫中人?”


    “不錯。”


    “那麽但老師是否應聽從貴幫主令諭?”


    “湯朋友卻非敝幫弟子。”


    湯雄麵色一寒,沉聲道:“貴幫主已然來了,他不露麵之故,係因清理門戶私事,不願冒犯但老師同行之武林道高人,故而命湯某八人前來。”


    但文奎冷笑道:“敝幫主已然來到之言但化子不信。”


    湯雄麵色異樣難看,道:“那麽但老師暫請留下,桓山主等實不敢攔阻,稍時但老師定可與貴幫主見麵。”


    這話弦外之音丐幫幫主係忌與九指雷神桓齊等人對麵,隻要桓齊等一行離去,他立即現身。


    九指雷神桓齊目中神光忽炯然電射,大喝道:“湯雄,你等不要命了麽?速速退去,不然休怨老夫心辣手黑!”


    湯雄麵現懼意,苦笑一聲道:“我等怎敢與桓山主為敵,無奈湯某受人之托,應忠人所事。”


    桓齊沉聲道:“老夫也是受人之托。”


    湯雄苦笑了笑:“那麽湯某無話可說了。”抱拳一揖又道:“前途珍重!”轉身揮手示意七人後撤讓開去路。


    羅韶華忽一鶴衝天而起,淩空身形疾轉,陡地化為飛鷹攫搜落下,攔住湯雄去路,喝道:“且慢!”


    湯雄八人猛然頓住前行之勢,冷笑道:“尊駕這是何故?”


    羅韶華軒眉一笑道:“因為在下已聽出湯朋友有語病,其中有詐,所以八位請留下。”


    湯雄八人不禁麵色大變。


    一個三角臉漢子獰喝道:“無中生有,我等何詐可言。”


    羅韶華朗笑道:“如須查明丐幫天地二老下落,盡可不露聲色,暗躡我等之後,哪有如此打草驚蛇之理,再丐幫幫主清理門戶,更是光明磊落,堂而皇之現身露麵,怎可由你等領命,莫非你等受桓山主仇家所托,故意阻路,讓前途設伏,可將我等一網打盡!”


    三角臉漢子手中鋸齒彎月刀忽電閃揮出,劈向羅韶華前胸。


    雖隻一式,卻包涵了無窮巧妙變化,刀勢所及,令羅韶華無法避了開去。


    哪知羅韶華不退反進,錯步欺在三角臉漢子身前,左手五指倏地翻腕搭向三角臉漢子右臂。


    三角臉漢子大驚暗道:“怎麽這快!”尚未轉念之際,右臂被扣了個正著。


    羅韶華左手觸及三角臉漢子右臂之際,肩頭長劍已隨腕飛出。


    隻見飛虹一卷,血光噴飛,一顆頭顱離肩衝起,橫屍在地。


    桓齊目睹羅韶華身法之奇,出劍之快,不禁目露驚異之色,望著童清溪嗬嗬大笑道:“令高足他日必不在你我之下,真乃後生可畏!”


    童清溪道:“微末技藝,不登大雅,尚望桓山主時加提攜。”


    這時湯雄見拜弟未及一招便自喪命,不禁目眥皆裂,大喝道:“殺!”


    七人一擁而上,殺招齊出。


    常鴻年喃喃自語道:“以眾淩寡,忒也可惡,常某當助一臂之力。”意欲出手相助。


    桓齊微笑道:“常老師沒瞧見童老師渾如無事人般?知徒莫若師,羅賢侄穩操勝算無疑,我等且作壁上觀如何?”


    桓愛珍星眸凝注場中拚搏形勢,似不信其父之言,以一敵七,穩操勝券。


    金嶺八惡凶名久著,武功更非易與,以一新出道後生末學,別說桓愛珍不信,就是常鴻年也深感言之過甚。


    隻有但文奎麵色陰晴不定,不知想些什麽?


    但見羅韶華一柄長劍虹飛濤湧,幻出漫空銀星力敵湯雄七惡,拚得難分難解。


    七惡招式嚴謹狠辣,招招都是殺手,看來羅韶華要立於不敗尚有疑問,何況還須製勝克敵。


    桓愛珍低聲向其父道:“羅少俠劍法乃武當絕學太極慧劍,雖深得其傳,但僅七成火侯,以一對一,必勝無疑,但……”


    言尚未了,隻見羅韶華劍法疾變,宛如撒下千萬支劍影,凝結成一片光網,罩沒湯雄七惡,破空嘯聲悸耳欲聾。


    桓愛珍驚詫道:“這是什麽劍法,雜亂無章,似是新近習成尚未熟練,奇則奇爾,依女兒看來隻不過三招。”


    童清溪聽得一清二楚,大感驚異,道:“令媛靈心慧思,目光銳利,料事如神,說得一點不錯,這套劍法乃得自偶然,容後奉告。”


    但文奎忽道:“但化子到此刻才想通了。”


    常鴻年詫道:“但老師想通了什麽?”


    但文奎道:“金嶺八惡實是奉了敝幫主之命查覓天地二位長老的下落其中一路,無意發現但化子行蹤,其實敝幫主亦未到來,若此八惡實不可留,以免無窮禍患。”


    驀地,一聲淒厲慘嗥騰起,隻見一惡為羅韶華詭異劍招斬成三段,另外一惡亦被削落一隻右臂,鮮血濺飛如雨。


    湯雄不禁膽寒魂飛,大喝道:“快退!”


    但文奎哈哈發出一聲長笑,身形湧飛而出,雙腕齊揚,打出兩掌棗核釘。


    湯雄帶著兩惡搶先竄起圖逃,正巧遇上疾如芒雨的棗核釘,閃避不及,三惡麵門胸腹被打了一個正著。


    但文奎手法勁沉,棗核釘深嵌入骨,隻聽湯雄三人狂嗥出聲,翻跌在地。


    其餘三惡為羅韶華詭異狠辣劍招卷到屍橫數截,死狀厥慘,不忍卒睹。


    但文奎連起三掌,湯雄三惡聲都未出,登時顱裂氣絕斃命。


    常鴻年道:“但老師為何不留下湯雄一個活口?”


    但文奎冷冷一笑道:“如想在八惡口中掏出一句真話,其難無異登天,趕路要緊,常老師不是急於與二位長老見麵麽?”


    常鴻年不禁語塞。


    羅韶華還劍回鞘,飄然走回,絲毫不現驕色,侍立其師童清溪身旁,恭謹如常。


    桓愛珍心中頓泛出一絲好感,暗道:“氣質凝重,倒也難得。”


    此刻但文奎道了一聲:“請。”率先搶步而出。


    隻見但文奎走出峽穀,領著群雄走入一片參天密林,黝黑不見天日。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密林漸疏可見天光,但時已近暮,卻仍未出得參天林木叢中。


    忽聞傳來一聲斷喝道:“但舵主麽?”


    但文奎倏地止步,循聲仰望,朗聲道:“正是,花賢弟麽?請速傳報二位長老,常老師已駕到,還有桓山主父女及武當俗家名宿童清溪老師師徒兩人亦專誠隨來拜望。”


    “兩位長老此刻不在,但不久必回,臨行留話,命但舵主款待,不可失禮!”


    但文奎微微一笑,轉麵躬身道:“容但化子帶路,請!”


    遠處密林掩映中火光連閃亮起,諸人都是目光異於常人,察知那是一間竹屋,亮起了數盞燈火。


    走至臨近,隻見四名年少丐幫弟子垂手迎立在屋外。


    但文奎領著常鴻年等人進入屋中,迎麵一間堂屋,一張竹桌上放著一支燭台,紅燭巨如兒臂,四壁亦懸掛多盞氣死風燈。


    竹屋甚是陳舊,色已黃灰,多處有碧綠巨竹撐擎,可見此屋原已傾倒,臨時修建加強才維原狀。


    一個少年化子躬身稟道:“兩位長老帶同門下出外設伏並故布疑陣,以免發現罹受重大傷折,不久必回。”說時另三年少化子紛紛端上酒菜,俱是山雞兔肉,鮮筍野蔬之屬,但香味撲鼻。


    但文奎坐在主位,立起在諸人麵前酒杯中滿滿斟了一杯酒。


    酒色碧綠,濃如醇醪,芬芳襲人欲醉。


    但文奎高舉酒杯,含笑道:“奉命代作東主,山禽野蔬,不成敬意,但化子先幹為敬。”言畢一飲而盡。


    桓齊酷嚐杯中物,一眼即分辨出那是久年陳釀,入口甘咧,連聲稱讚不絕。


    常鴻年、童清溪、羅韶華及桓愛珍品嚐果然。


    但文奎待他們杯中餘瀝無存,又續滿滿地各斟了一杯。


    桓齊隻覺麵對好酒,不能盡興暢飲,引以為人生一大憾事,伸手舉起酒杯,宏聲大笑,張口欲言之際,忽數顆小石疾如流星打來。


    叭的一聲,桓齊手中酒杯粉碎,酒液四濺。


    同時各人酒杯亦被打碎。


    但文奎麵色大變,欲待翻身竄出之際,猛感後胸一冷,立時目瞪口張,呆在那裏動彈不得。


    桓齊等人麵色一驚,還不知是什麽事。


    突聞屋外傳來一聲蒼老宏渾大笑道:“穿腸之毒,服不得。”


    屋外魚貫掠入兩條身影。


    正是那丐幫天地二老辛鐵涵、薛海濤。


    □□□


    變生倉促,一聲:“穿腸之毒服不得!”常鴻年及桓齊父女、童清溪師徒等人不但莫明其妙,而且大感震駭。


    丐幫天地二老辛鐵涵、薛海濤,飛掠而來落地,望也不望常鴻年一眼,同地抱拳向桓齊、童清溪笑道:“桓山主,童老師別來無恙?”


    九指雷神嗬嗬大笑道:“難道酒中放有劇毒麽?”


    辛鐵涵道:“不錯!”


    “酒甚芳醇甘冽,確是極品。”桓齊詫道:“桓某服下到此刻毫無異樣為何?”


    薛海濤微微一笑道:“第一杯無毒,第二杯卻不同了。”手指酒壺,接道:“桓山主何妨查視酒壺一下。”


    辛鐵涵轉麵沉聲道:“進來!”


    竹屋外突迅快走入四個勁裝漢子,各押著一名丐幫裝束門下,正是方才接待常鴻年等的丐幫弟子。


    九指雷神桓齊取過酒壺掀蓋一瞧,隻見壺內共分內外兩層,內小外大,容量差異甚巨,第一杯酒是內壺傾斟,恰恰六七杯,壺把上裝有按掣,隻須輕輕一按,內壺有孔與外壺相通,捺開暗孔後,外壺酒液即注入內壺,不禁皺了皺眉頭。


    桌上僅但文奎麵前酒杯並未打碎,酒液尚存,薛海濤笑道:“但文奎這孽畜預先已服下解藥,服後可安然無事,諸位卻不同了。”取過酒杯,轉身望一個麵無人色化子走去。


    那化子見薛海濤走來,更是魂飛魄散,張口欲言,薛海濤左手五指疾伸,卸脫下顎,一杯酒液強灌入腹中。


    隻見那化子麵色大變,兩頰忽慢慢冒起無數水泡,漸蔓延開來,全身上下顯露之處均無不現出珠大水泡。水泡竟是越冒越大,本是透明卻轉為黃色,那化子眼神中似是痛苦已極,喉內頻頻發出慘嗥哀呼。


    驀地——


    水泡潰破,流出腥臭汁液,身軀漸漸縮銷,迅快隻剩下外衣套著一具骷髏。


    常鴻年隻瞧得心驚膽寒,做聲不得。


    薛海濤喝道:“推了出去,聽候發落。”


    四勁裝漢子領命押著三名化子奔出屋外而去。


    這時,辛鐵涵麵色沉肅,目注常鴻年道:“入川之前,老朽兩人曾與常老師約定,僅能你我三人麵晤,不容他者參預,防泄漏機密,為何常老師竟信任但文奎,居然不會絲毫起疑!”


    常鴻年滿臉愧疚,詫道:“難道但文奎心存離叛,吃裏扒外?”


    薛海濤冷笑道:“他並非我這兩人老不死的遣來,而是奉了敝幫那不成材的幫主所命。”


    常鴻年道:“那麽但文奎所言兩位遭受丐幫幫主狙擊傷亡慘重都是謊言麽?”


    “句句是真。”薛海濤道:“常老師屬下有位任湘的麽?此人乃凶邪派在常老師處的眼線,如不及時除去,終成大害,常老師速速返回,遲則無及!”


    常鴻年聞言不禁麵色大變,張口欲問詳情。


    辛鐵涵催促快走,遲則不及,常鴻年隻得告辭。


    薛海濤忙道:“我們也快走!”扶起但文奎當先掠出屋外。


    丐幫天地二老領著九指雷神桓齊等一行疾奔如風掠出密林,進入一幢宏偉莊宅。


    大廳內早擺好一桌豐盛酒宴,分賓主坐定後,九指雷神桓齊即道:“桓某父女這次造訪,是因小女病愈,專誠向天地二老致謝。”


    辛鐵涵笑道:“又非我倆老叫化治好令媛,委實當之有愧!”


    桓齊道:“飲水思源,設非二老舉薦神醫,小女怎能轉危為安,藥到病除,所以小女特來申謝,並希望麵謝那位救命恩公。”


    辛鐵涵嗬嗬大笑道:“老叫化知道賢父女的心意,受人點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何況救命之德,但這位老弟惜相交不深,又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個真姓名至今都不知道,此刻這位老弟夫妻兩人已去往東海采藥去了。”


    桓愛珍一聽辛鐵涵言說他們夫妻二人已前往東海采藥,不禁心頭大感失望,但卻不深信,幽幽一笑道:“辛老前輩,恩公夫妻前往東海何處采藥?”


    辛鐵涵搖首歎息道:“老叫化也不知,如今五行院雖破,梁丘皇及殘餘手下依然活在人世,不解奇毒仍可荼毒江湖,更不幸的是苗疆少主郗南鴻陷身在一不知名的女魔頭手中,所以這位老弟急於尋取解救之藥,不然,武林中多少無辜不免罹遭毒手。”說著,微微一笑道:“一俟他找出解救之藥,定可相見,桓姑娘,我等均非世俗之人,救世拯危乃份所應為,毫無絲毫施恩望報之心,你也不必耿耿於懷了。”


    桓愛珍喃喃自語道:“奇怪!”


    薛海濤詫道:“桓姑娘奇怪甚麽?”


    桓愛珍道:“晚輩猜測恩公並非本來麵目,而且年歲甚輕,語言卻帶童音,不可能已婚。”


    辛鐵涵心中暗驚,卻不動聲色,哈哈大笑道:“桓姑娘,老叫化聽令尊常談讚姑娘靈心慧思,有料事如神之稱,老叫化說過對這位老弟相交不深,自不能說姑娘料測有錯,但的確是一雙神仙眷侶,鶼鰈情濃,奉勸一句,凡事不可僅憑臆測,須知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桓愛珍嫣然一笑道:“老前輩教訓得極是,但晚輩自信相人無差。”


    九指雷神桓齊微笑不語,僅搖了搖頭。


    桓愛珍嗔道:“爹,你老人家也對女兒料測走了眼麽?”


    九指雷神桓齊緩緩答道:“人家天地二老論輩份來說,比為父猶長了一輩,當著為父麵前對你心存仁厚,未便責斥,須知滿則溢,你不可說話說得太滿了,便拿戚信而言,你就走了眼了。”


    桓愛珍不禁語塞。


    辛鐵涵捋須微笑道:“桓姑娘放心,老叫化定可使你麵見這位救命恩人就是。”言畢,走向丟在屋角的但文奎而去,拍開穴道。


    但文奎睜目醒來,知事機敗露,不由麵色慘變,翻身屈膝顫聲道:“弟子係奉幫主之命,非弟子有意如此!”


    辛鐵涵沉聲道:“不錯,你可以說奉了幫主之命,而且振振有詞,不過你真是但文奎麽?”五指疾伸,自頭頂拉下一具連發皮具,赫然現出真麵目。


    桓齊失聲驚道:“這不是貴幫副幫主連天榮麽?”


    辛鐵涵冷笑道:“連天榮,你如今有何話說?”


    連天榮苦笑道:“辛長老,弟子說過乃奉幫主之命,身不由主。”


    辛鐵涵冷笑道:“與潞王勾結,謀害異己,也是身不由主麽?”


    連天榮麵色大變,厲聲道:“辛長老,請勿血口噴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請拿出確證來!”


    辛鐵涵哈哈大笑道:“好一張利口,鎮北侯與隨身四異抄沒潞王府,搜出往來密書及海底名冊,冊上載籍甚詳,舉凡來曆姓名及重大任務均紀錄其上,何況還有人證!”


    連天榮不禁麵如死灰,叩首頻頻道:“弟子知罪,弟子該死!”


    辛鐵涵冷笑道:“你死有餘辜!”手起一指,廢了連天榮一身武功,再點了睡穴,目注九指雷神桓齊長歎一聲道:“桓山主,貴山幸而及時偵破五行院臥底奸細,不然貴山危矣!”


    桓齊道:“如非小女救命恩人函知,桓某至今尚茫然無知。”


    辛鐵涵歎息道:“其實也非五行院門下,潞王身後穩藏得有一隱名凶邪,梁丘皇不過是此人傀儡而已,他們都犯了私心自用之病,否則潞王豈能一敗塗地?”


    童清溪詫道:“此人是誰?難道從潞王府中抄出海底名冊上沒有登錄記載麽?”


    薛海濤接道:“唯獨並無此人,也許潞王並不知其人來曆姓,如老叫化猜測不錯,甚至形貌也是偽裝易容。”


    “也許潞王根本未見過此人,定有另者居間策引。”辛鐵涵冷冷一笑道:“不過無關重要,當今定可從潞王口中間出實情,我等可循圖索驥。”


    桓齊道:“潞王事敗,此人定有耳聞,必逃匿別處,人海茫茫,何處尋覓,恐無異大海撈針。”


    辛鐵涵頷首答道:“桓山主之言極是,但此人燕兆圖有天下,而是霸尊武林,或係個人恩怨,故此人決不死心,我等可自梁丘皇身上找出他的下落。”


    “但梁丘皇亦已逃遁無蹤。”


    辛鐵涵答道:“找出梁丘皇下落並不難,在未研悟出解救不解奇毒之藥前,找出梁丘皇又將如何?”


    “所以老叫化推測梁丘皇必奉此人之命不願束手待斃,圖謀武林益急。”薛海濤笑笑道:“不久定可顯露端倪,桓山主父女隨時隨地都要留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桓齊麵色微微一變,知薛海濤示意防梁丘皇暗中用毒。


    忽見一中年化子疾掠入來,向天地二老密稟。


    辛鐵涵沉聲道:“依計行事!”


    薛海濤急示意桓齊父女、童清溪師徒速離大廳。


    須臾,整個廳屋寥無一人,靜悄悄地宛如一泓死水。


    驀地——


    一個蓬首垢麵圓睛炯炯如電身著灰衣補綻短裝老丐疾掠入來,接著又魚貫掠入八九人,僧俗道尼,老少不一。


    藏在暗處九指雷神桓齊認出首先入來老朽正是丐幫幫主花三奇,其餘乃少林鐵麵禪師、峨嵋高手子母連環鏢柴人宇及兩徒溫傑、劉萬和、淮南一霸徐乾坤、湘西九如庵主,茅山三極觀太元真人、太豐真人、太玄真人。


    他們除了溫傑、劉萬和外,無一不是武林中頂尖高手。


    花三奇目中神光巡射廳內一瞥,伸手入懷取出一麵令符,大喝道:“辛長老、薛長老速出聽令!”


    忽聞辛鐵涵沉聲答道:“我老人家不聽令又將如何?”


    花三奇陡地麵上泛出森厲殺氣,陰惻惻冷笑道:“兩位長老莫非要叛幫麽?”


    “花三奇,你別忘了我老人家也有令符,權威在你之上。”


    花三奇麵色一變,倏又哈哈大笑道:“辛長老,本座知道兩麵狻猊令符早就不翼而飛,落在凶邪手中,限兩位三天之內取回狻猊令符,否則狻猊令從此如同廢物,兩位長老亦須按幫規治罪。”


    辛鐵涵冷笑道:“你早知道為何不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花三奇厲聲道:“本座不過是保全二位長老顏麵,隱忍不言,隻望二位長老查明下落,立即奪回,殊不料二位長老反聽從凶邪之命,倒行逆施,本座忍無可忍,故邀鐵麵禪師等人來此作個見證。”


    辛鐵涵哈哈一笑道:“花三奇,你口口聲聲說我老人家聽從凶邪之命,倒行逆施,想必你已知凶邪是誰?為何不逕向其奪回?”


    花三奇冷然答道:“本座邀請鐵麵禪師等人來此作證,就是為了聽你自供罪證,限三天內奪回狻猊令,倘兩位長老無能為力,那隻有本座向其奪回了。”


    辛鐵涵冷哼一聲道:“你大概已知道這凶邪姓甚名誰了?何妨說出給我老人家聽聽。”


    “常鴻年!”


    “現在何處?”


    “辛長老難道不知道麽?”


    “知道,常鴻年片刻之後就要來了!”


    花三奇不禁一怔,轉麵向鐵麵大師等人抱拳笑道:“諸位都已明白了,稍時常鴻年來到,恕花某難以遵從狻猊令行事。”


    鐵麵禪師高喧了一聲佛號道:“那是當然之理,貧僧等均已明白原委,花施主不能屈從常鴻年要挾。”


    忽聞辛鐵涵沉聲道:“常鴻年已然到了,花三奇,看看你有何話說!”


    花三奇等不禁別麵廳外望去,隻見常鴻年偕同十數人疾掠入得大廳,見狀不禁一呆。


    鐵麵禪師合掌問訊道:“施主可是常鴻年?”


    常鴻年當然認得丐幫幫主花三奇,卻不識鐵麵禪師等人,冷冷一笑道:“恕常某眼拙,請問禪師來曆?法號如何稱呼?”


    “貧僧少林鐵麵!”


    “人稱少林公正鐵麵就是禪師,失敬失敬,”常鴻年道:“常某為應天地二老之約而來,倘禪師無事見教,常某需去內廳與天地二老有事商談,恕難奉陪。”


    鐵麵禪師含笑道:“常施主且請慢走,貧僧還有事請教,丐幫花幫主謂常施主偷了丐幫的狻猊令符!”


    常鴻年不由哈哈大笑道:“大師不如說丐幫保護不周,不幸失去,常某無意得之。”說時麵色一肅,沉聲道:“無論如何,狻猊令乃丐幫具有無上權威,生殺予奪,就是幫主也唯命是從……”


    話聲未了,花三奇冷笑道:“本座不遵從又待如何?因為閣下狻猊令來路不明。”


    常鴻年目注鐵麵禪師道:“花幫主之言大師以為然否?設若少林發下或是另人手持三寶令符,大師亦不遵從麽?”


    鐵麵禪師不禁大感為難,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見三寶令符如同見佛,敢不唯命是遵,但三寶令符僅限要求一事,一俟辦了此符立即歸還少林。”


    常鴻年冷冷一笑道:“那麽大師何妨問問花幫主,狻猊令是否一樣?”


    花三奇道:“一樣!”


    常鴻年嗬嗬大笑道:“這就是了,常某持有狻猊令,僅求天地二老相助一事,一俟事了,即璧還天地二老,瞧花幫主神情,似有目無尊長,清除異己之圖。”


    “胡說!”花三奇大喝道:“分明是敝幫天地二老心懷異圖,將狻猊令私相授受,假你之手殺害敝幫弟子!”


    常鴻年冷冷答道:“花幫主越說越不像話了,哪有為了私欲,就信口雌黃,誣賴師門尊長之理。”


    正說之間,廳外忽飄身入來少林奇行大師及川東二矮笑麵如來邱浩東、六眼靈獼霍元揆。


    鐵麵禪師一見奇行大師趕緊躬身施禮道:“弟子見過師叔。”


    奇行大師含笑道:“免禮。”與川東二矮向群雄寒喧問禮後,即問鐵麵禪師為何天地二老不見。


    鐵麵禪師稟知原委。


    奇行大師略一沉吟,頷首道:“這位常施主的話也不無道理,鐵麵師侄你向稱公正,倘常施主持狻猊令命天地二老搏殺花幫主,試問天地二老能否不遵從?”


    鐵麵禪師想了一想,道:“狻猊令乃丐幫曆代相傳之權威令符,見令如見上代祖師,倘違忤不遵,就犯下欺祖滅宗大罪,丐幫天地二老焉敢不遵。”


    奇行大師含笑道:“請問花幫主丐幫狻猊令本是何人掌管?”


    花三奇呆得一呆,道:“上代掌門人交與天地二老掌管。”


    奇行大師淡淡一笑道:“天地二老如果心懷異圖,何必假手常施主?”


    花三奇怒道:“老禪師有所不知,先是狻猊令為常鴻年盜去,天地二老非但隱秘不宣,不思奪回之計,反倒行逆施,屈從常鴻年之命殘害敝幫弟子多人。”


    笑麵如來不禁嘻嘻笑道:“這話越說越糊塗了,還是讓邱某來斷定是非吧,花幫主,請問何以能斷言天地二老屈從常鴻年咧?”


    花三奇怒道:“狻猊令下焉敢不遵?”


    邱浩東嘻嘻笑道:“如此一來,天地二老確有不得已的苦衷,花幫主眼前就該竭盡全力向常老師取回狻猊令,然後才可持令向天地二老問罪。”


    花三奇冷笑道:“邱大俠是想挑撥發動凶搏?”


    邱浩東笑道:“不,邱某願站在花幫主一方,聯手合搏奪回狻猊令,不過……”


    花三奇道:“不過什麽?”


    邱浩東道:“邱某還未見過狻猊令,無從辨別真假。”


    花三奇淡淡一笑道:“狻猊令為千年寒犀角所製,狻猊自然成形,色澤鮮紅明亮,堅逾精鋼,入水不濕,烈火難侵,並鐫有符篆兩道。”


    邱浩東點了點頭,笑道:“價值連城,亙古奇珍。”緩緩轉麵向常鴻年道:“常老師不如現出狻猊令,任憑離去,此乃丐幫家務事,何必為了他人之物惹下殺身之禍。”


    六眼靈獼霍元揆忽縱身一躍,擋住廳內,群雄亦紛紛散開立好陣式,箭拔弩張,欲群起而攻。


    常鴻年等不禁麵色一變。


    率來群邪兵刃離鞘而出,嗆啷啷聲響成一片,護住常鴻年。


    常鴻年忽伸手入懷取出狻猊令,大喝道:“天地二老速現身搏殺花三奇。”


    遠處忽傳來辛鐵涵語聲道:“常老師,恕老叫化不能遵從。”語聲似傳自廳後,又似由梁上傳來,令人無法確定。


    奇行大師忽雙掌推出一片無形潛力,重逾千斤,常鴻年身外群邪逼得踉蹌讓開,邱浩東突橫向疾射而出,雙手十指猛奪下常鴻年狻猊令,飛勢不佇,落在屋角。


    狻猊令一被奪出手外,常鴻年立時警覺不妙,厲喝一聲道:“走!”


    話出人起,轟的一聲巨響,屋頂被震穿一孔,身如箭射衝出。


    常鴻年率來群邪同地一鶴衝天拔起,屋內砂塵彌漫,木石如雨墮下。


    邱浩東亦不追趕,閃身廳角,向花三奇含笑道:“謹以奉還。”


    花三奇謝了一聲,接過大喝道:“天地二老還不現身領罪?”


    隻聽辛鐵涵冷笑道:“花三奇,你已原形畢露了,狻猊令一直在我老人家手中,並未失落,常鴻年所有卻是膺品,老叫化兩人為何與常鴻年虛與委蛇之故,係因探悉一項重大隱秘。”


    花三奇不禁麵色大變。


    群雄亦大感詫驚,麵麵相覷。


    人影疾閃,天地二老同地現身。


    邱浩東嘻嘻一笑,道:“老叫化別來無恙,什麽重大隱秘,探查出來了麽?”


    薛海濤厲聲道:“花三奇,不料你亦托身潞王,為虎作倀。”


    花三奇冷笑道:“莫須有之罪,何患無詞,巧言舌辯無用。”


    辛鐵涵道:“你自認聰明,須知聰明反被聰明誤,花三奇,你想想看,為何你能輕易尋來這裏?為何常鴻年身旁一雙假狻猊令我老人家迄未揭破?還有連天榮喬裝但文奎?潞王府內抄知你來往密函,種種確證都在成都府,你還不俯首認罪,隨我老人家去成都府投案。”


    花三奇麵色大變,幡然悟出這是一個圈套,使其自投羅網。


    偕同丐幫幫主花三奇而來隻有少林鐵麵禪師受愚,其餘均為一丘之貉。


    突然,花三奇雙眼猛睜,哈哈狂笑道:“這一切知道都屬太遲了,各位不信,試一運氣便知。”右手一揮,帶同峨嵋柴人宇、溫傑、劉萬和、淮南一霸徐乾坤、湘西九如庵主,茅山三極觀太元真人、太豐真人、太玄真人疾掠出廳而去。


    鐵麵禪師怒極大喝道:“花幫主,你走得了麽?”一掌迅如奔雷打出,忽感頭目一陣暈眩,趕忙真氣回收,花三奇已然掠出廳外。


    但聞花三奇大笑道:“一個對時後,花某義不容辭為你們收屍。”


    辛鐵涵目注奇行大師長歎一聲道:“孽障,老叫化有何麵目見祖師爺於地下。”


    霍元揆道:“老叫化,暫不談這些,看鐵麵禪師模樣,似中了無形奇毒,我等是否如此,試運真氣搜宮過穴及早解救。”


    辛鐵涵搖首答道:“無須搜穴,鐵麵禪師在未來之前,便已遭花三奇暗算,至於你我就在方才也中了孽障的道兒,但並非不解奇毒,否則他們也難免一死。”


    鐵麵禪師道:“豈可容花三奇從容離去,至少花三奇身上帶有解藥。”


    薛海濤道:“禪師放心,非但花三奇跑不了,就是常鴻年也跑不了!”


    鐵麵禪師忽麵色慘白如紙,身軀搖搖欲傾,額角冒出汗珠。


    辛鐵涵急從懷中取出一隻藥瓶傾出十數粒清香撲鼻的藥丸,先喂服鐵麵禪師兩粒,再每人服下一顆。


    鐵麵禪師緩緩跌坐於地……


    □□□


    常鴻年率眾掠出屋外,竄入密翳林中,見川東二矮亦未追來,不由戟指怒罵道:“我與川東二矮誓不兩立!”


    忽隨風送來九指雷神桓齊語聲道:“常老師錯了,你隻能說與花三奇誓不兩立!”


    語聲中隻見九指雷神桓齊、桓愛珍與武當名宿童清溪及愛徒羅韶華自一株參天古木後轉出,魚貫走來。


    常鴻年詫道:“桓山主,此話怎講?”


    九指雷神桓齊道:“常老師擒住了任湘麽?”


    常鴻年道:“擒住了,尚未刑供迫使吐出實話,即奉天地二老之命趕來應約。”


    桓齊笑笑道:“並非天地二老,而是花三奇。”


    常鴻年不禁呆住。


    桓齊道:“花三奇意欲一網打盡,誣賴天地二老與妖邪為伍,顛覆丐幫,其實花三奇他本人已投身潞王,為使常老師自動取出狻猊令符,證實他言之不誣。”


    常鴻年大感驚異,道:“常某委實料想不到!”


    桓齊道:“還有常老師更意料之外的那二支狻猊令符並非真品,真品仍在天地二老手中。”


    常鴻年如中雷殛,半晌做聲不得,良久才歎息一聲道:“天地二老真非常人也,不揭破真象玩弄常某於股掌之上而不自覺,常某委實愚不可及,二老為何如此做?”


    桓齊道:“天地二老為何如此做,桓某難以臆測,不過,花三奇已布下天羅地網,常老師前途必遇狙截。”


    要知他們都是武林高人,見多識廣,話一點就透,其中為何如此,桓齊固然無須一一說明,常鴻年也無須多問,胸中已是雪亮,哦了一聲道:“難怪常某等人震破屋頂衝出,為何無人追蹤之故,原來如此!”


    忽閭一個陰寒澈骨語聲傳來道:“常鴻年,你現在醒悟已太遲了。”


    常鴻年麵色一變,循聲望去,大喝道:“誰?”


    “老化子花三奇!”


    語聲未落,花三奇等人紛紛疾閃現身。


    隻見花三奇嘴角泛出一絲譎笑道:“你等已落在天羅地網之下,除非俯首請降,別無活路!”


    桓齊見天地二老等未現身,花三奇更神態從容,按理來說天地二老決難放過花三奇,心知有異,不禁喝道:“花幫主,天地二老能饒你一條生路,已屬法外施恩,怎不知足,還敢例行逆施,助紂為虐。”因他在常鴻年震衝廳屋之前,已奉命出外巡視花三奇有無布伏,未曾目睹鐵麵禪師中了暗算情狀。


    花三奇陰惻惻一笑道:“天地二老等人隻有一個對時好活,老叫化一個對時後前往收屍就是!”


    桓齊聞言就知事情有變,急向桓愛珍、童清溪、羅韶華道:“童老師、珍兒,我們速回。”


    說時,淮南一霸徐乾坤及茅山三道疾掠如電分列四象方位攔住去路。


    花三奇沉聲道:“桓山主,你我無仇無怨,最好別管這檔子事,老化子願遣人領四位安然離去。”


    桓齊目中怒光逼閃,冷笑道:“桓某並非見危不顧,反覆無常小人。”


    花三奇道:“如此說來,桓山主四位一定勢在必去了,不過,老叫化把話可要說明,花三奇是有備而來,更布下天羅地網,無懼桓山主的霹靂雷珠,請動手吧,生死存亡全係於桓山主一念之間!”


    淮南一霸徐乾坤顧不得花三奇的話了,揮刀向桓愛珍劈去。


    太元真人、太豐真人、太玄真人一柄長劍各自揮向桓齊、童清溪、羅韶華三人。


    那邊常鴻年等也發動搶攻,撲向湘西九如庵主及峨嵋高手子母連環鏢柴人宇及兩徒溫傑、劉萬和而去。


    花三奇嘴角忽泛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雙肩疾振,潛龍升天拔起五六丈高下,穿入翳密林葉中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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