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叟正與同黨商議,因玉麵哪吒韓仲屏及陰司秀才於冰竟然不知去向,為此不勝憂煩。


    隻見一蓬發蝟須,麵目獰惡四旬上下中年漢子冷笑一聲道:“兵貴神速,這兩人有何可慮,遵照地圖攻襲五行院重地,至不濟也可使梁丘皇心生畏忌。”


    黑袍老叟笑笑道:“話雖不錯,你我均奉命令索命,此舉隻準成功不能失敗,必須謹慎小心,謀定後動,一則恐地圖有假,誘我等中伏,再為保全實力,最好能得丐幫之助。”


    中年漢子道:“兄台不是身懷丐幫狻猊令符麽?”


    黑袍老叟道:“天地雙丐桀傲難馴,雖有令符,恐難以俯首聽命,愚兄設下漸誘之計,使他們騎虎難下,欲罷不能。”


    “所以兄台請他們擒那靜修庵主?”


    “不錯,靜修庵主已然他遷,即使經愚兄指點靜修庵主之去處,天地雙丐亦未必能得手,此事傳揚開去,雙丐為顧全顏麵亦不得不聽命予令了。”


    黑袍老叟語聲頓了一頓,又冷笑道:“倘愚兄料側不差,靜修庵主必與梁丘皇沆瀣一氣,否則韓仲屏於冰為何不知去向。”


    說時忽聞報天地雙丐求見。


    黑袍老叟不禁麵色大變,示意同黨退去,即命有請。


    天地雙丐雙雙走入,麵寒如冰。


    黑袍老叟堆上一臉笑意,道:“兩位請坐,兄弟不知兩位何以能找到此處?”


    薛海濤道:“尊駕明知故問,誰人不知丐幫弟子如雲,手眼通天,尊駕不就是想利用這點,以狻猊令符驅策丐幫甘為前驅,找出五行院的麽?”


    黑袍老叟心中暗驚道:“薛大俠,你說這話未免使兄弟太惶愧無地自容了,敝令主隻是人單勢薄,所以借重貴幫共襄盛舉,並非驅策,而是懇求!”


    薛海濤鼻中冷哼一聲道:“尊駕很會說話!”


    黑袍老叟忙道:“兩位駕臨可是找著了那靜修庵主?”


    辛鐵涵道:“靜修庵主真的與五行院是同路人物麽?”


    “不錯,”黑袍老叟道:“兄弟還能謊言欺騙二位於不義之地麽?”


    辛鐵涵道:“倘或那靜修庵主已偕同韓仲屏於冰兩人逃返五行院去了,則老朽二人礙難相助!”


    黑袍老叟聞言,不禁暗暗歡喜,計上心來,道:“兄弟奉令主之命隻是懇求,並非以狻猊令相脅,但二位能違抗狻猊令麽?”


    天地雙丐愕然相互一呆。


    黑袍老叟長歎一聲道:“兄弟敬重二位威望,不敢絲毫失於於禮,人各有誌,不可相強,兄弟盡可以用狻猊令調遣貴幫另七位長老及全數貴幫弟子,這樣一來……”


    話尚未了,薛海濤沉喝道:“遵駕住口,我這兩個老伴來此須問明數事,身為丐幫中人怎敢違抗狻猊令。”


    黑袍老叟道:“那就好,二位欲問何事,當竭盡所知無不奉告。”


    辛鐵涵道:“尊駕說隻須我兩擒住靜修庵主便可,又言靜修庵主尚在附近並指點去路在那所別業內,但查明靜修庵主已在老朽到達之前便已逃回五行院去了。”


    黑袍老叟道:“兄弟的確說過隻須擒來靜修庵主,此話現在仍然算話。”


    辛鐵涵道:“好,不知狻猊令何時可以交回本門?”


    黑袍老叟道:“一手交人,一手交令,決不食言!”


    薛海濤道:“口說無憑!”


    黑袍老叟不禁一呆道:“難道要讓兄弟立下字據麽?”


    辛鐵涵哈哈一笑道:“我等丐幫雖無法與名門正派並列,卻也磊落光明,但尊駕姓名來曆迄無所知,更何況貴門命令,焉知說話算不算數,狻猊令今日落在尊駕手上,明天也可能落在他人之手,則老叫化無所遵從。”


    黑袍老叟目光微變,道:“貴幫難道認符也認人?”


    辛鐵涵笑笑道:“當然認符。”


    “那就無話可說了。”


    “當然有話可說,也許老叫化明天又自另一人接到狻猊舍符,令老叫化搏殺尊駕,難道敢抗令不遵麽?”


    黑袍老叟不禁心神猛凜,暗道:“這也是實情。”忙道:“兩位遠慮甚周,兄弟自愧不如,請問應該如何?”


    辛鐵涵道:“煩勞尊駕延請一位正義門派望重宇內著人來此明白作證,並立下字據畫押為憑,在此之前你我會晤時須出視狻猊令真偽有無。”


    黑袍老叟哈哈大笑道:“兄弟辦得到,但不知二位要請何人作證?”


    辛鐵涵道:“老朽他並不強人所難,隻須名門正派俠義風範道高德重之士!”


    黑袍老叟道:“峨嵋煙霞居士可以麽?”


    天地雙丐不禁暗暗一驚。


    辛鐵涵道:“那是再好不過的了,老朽他昔年也曾有數麵之緣,現在請取出狻猊令符審明真假在否?”黑袍老叟立時取出狻猊令符。


    尚未交在辛鐵涵手上,天地雙丐立即瞧出那是假的,心中恍然明白這是什麽事了,也不說破。辛鐵涵道:“不用瞧了,後天江邊草亭之約,老朽兩人午刻準時候駕,將靜修庵主之去路陳明,告辭!”


    黑袍老叟將令收藏於懷,道:“兄弟恭送!”


    天地雙丐辭出,一路飛奔出莊外,兩人立定相視微微一笑。


    辛鐵涵道:“老二,你瞧見了麽,這狻猊令符與前所見顯然不同,無疑是假的了。”


    薛海濤道:“老大,令尚未交你手仔細分辨,如何斷言一定是假的,你定有所見。”


    辛鐵涵笑笑道:“製作委實精巧,與真符一般無二,但天然狻猊色澤鮮紅自然,見光即泛出五色霞彩,方才所見色作暗紅漫光,未出霞彩,茲以一見即斷其必假。”


    薛海濤笑道:“這位小友真非常人,也許狻猊令符是他以偷天換日手法取去了。”


    辛鐵涵麵色轉為沉重,道:“愚兄疑心煙霞居士是其令主,煙霞居士一生胸襟淡泊,與世無爭,武功也高深出奇,否則他何能得到煙霞居士的允來作見證。”


    薛海濤暗一忖思,道:“小弟也覺可疑,隻得後天草亭之約見麵時瞧他如何說話,煙霞居士比你我歸隱更早,隱歸之處雖在峨嵋後山,他本門弟子也難找到,自非一兩日內便可請來,否則,真被你辛老大說中了,走,我們再去找那位小友了!”


    天地展開絕世輕功,疾奔如飛望西北而去。


    穀內忽目出紛紛人影,不言而知乃黑袍老叟黨羽,奉命追蹤天地雙丐去蹤。


    正北方向突騰起一聲清越長嘯,揚-天際。


    那追蹤天地雙丐的匪徒聞得嘯聲,不禁停住腳步,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現出五點豆大身影,來勢急速,轉瞬即可辨明來者正是川東之矮笑麵如來邱浩東、六眼神獼霍元揆、及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和郝元霸蕭林五人。


    笑麵如來邱浩東身形搶先,落在眾徒身前,咧嘴嘻嘻一笑道:“你等可是白骨教中人麽?”


    一個麵目森冷五旬上下老者答道:“我等並非白骨教。”


    霍元揆大喝道:“胡說,老夫明明瞧見白骨教匪徒逃入穀內,你等又自穀中而出,怎可說是不是白骨教中門下。”


    麵目森冷老者一眼瞧出是田非吾及川東二矮,不由暗暗驚心,宏聲答道:“閣下可是川東各大俠麽?兄弟雖是無名小輩,但卻實話實說,無半點虛偽。”


    霍元揆道:“如此說來,尊駕認為霍某是無事生非,有意找碴麽?”


    “兄弟未說此話。”


    田非吾道:“也許這位說的是實,我等不可節外生枝,煩請這位轉告貴上,田某逕入內搜捕,不孝惡賊,請勿阻擾或容其藏匿。”


    麵目森冷老者轉命令一同黨飛報黑袍老者。


    田非吾雙目炯炯神光逼射在麵目森冷老者麵上。


    麵目森冷老者不由自主地心頭有點發毛,不敢目光相接,轉顧川東二矮。


    田非吾忽道:“尊駕可是黔南紅沙河瓢把子毒蛟鮑六麽?”


    麵目森冷老者麵色微變道:“田大俠認錯人了。”


    田非吾冷笑道:“田某並非認錯,鮑當家一臉絡須剃去,改蓄三綹短須,但須根仍在,濃發梳理清順,掩遮兩頰,顯得麵龐瘦長,昔年好友方一信全家七口遭你毒害滅門,田某聞風訊趕至紅沙江,鮑當家已逃之夭夭,不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有道是血債血還,鮑當家你納命來吧!”


    鮑六至此不能詭辯了,目露畏懼之色,突然翻身竄起,但覺右耳一涼,眼前人影一花,隻覺鐵筆震九州田非吾已阻住去路,手握一支名震江湖的三尺六寸的鐵筆。


    他那支鐵筆打造得非常精巧,筆首十七道棱芒,看似鈍圓,其實鋒芒犀利,在鮑六轉身之際,鐵筆已離肩劃出,鮑六一支右耳應刃割落,殷紅鮮血涔涔順流溢肩。


    鮑六不禁亡魂皆冒,獰喝道:“田非吾,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翻腕按肩,嗆啷啷一把鋼刀應手而起。


    田非吾嗬嗬大笑道:“你早說了這話,也免去削耳之痛。”


    鮑六也不答話,振腕五刀齊出,展開了他平生絕藝“五虎斬魂刀法”,寒-狂湧攻向田非吾而去。


    田非吾哈哈大笑,鐵筆一震,灑出漫天銀星迎去。


    其餘匪徒都知田非吾及川東二矮無一不是辣手殺星,追魂閻羅,若不以多取勝,恐鮑六定遭無幸,一聲呐喊出口,蜂擁撲出,以四對一。


    川東二矮大喝道:“無恥鼠輩,竟敢以多取勝。”掄拳攻去。


    蕭林郝元霸一身武學盡得川東二矮真傳,雙雙撤出兵刃迎敵。


    田非吾一代大俠,武功卓絕,鮑六如何是其敵手,但田非吾存心戲弄,不讓鮑六死得痛快,鐵筆怪招奇詭,片刻之間五虎斷魂刀法散亂不堪,驚險頻頻,鐵筆鋒芒劃破皮肉多處,鮮血溢流,隻是皮肉之傷,已足夠鮑六股寒魂落。


    川東二矮不耐久戰,同時心中發出一聲長嘯,身形騰起如飛,雙拳過處,隻聽悶哼紛紛發出,匪徒八人身形為拳力震飛而出,叭噠墜下,皆死在地。


    其餘匪徒不禁懾住,悉數竄後撤招不攻,目露驚悸恐懼之色。


    川東二矮師徒四人不為己甚,亦止手不攻。


    田非吾似是痛恨鮑六已極,不讓其有接手之機,鐵筆一閃,鮑六僅剩下一隻左耳又削落在地。


    鮑六血流滿麵,神態更形獰惡,左挪右閃封架慌亂,卻跑不出田非吾漫空流芒筆影之下。


    忽地,田非吾筆勢一變,鮑六慘呼一聲,仰麵翻倒,四肢亂顫,痛苦已極。


    穀口內現出多條人影,疾如流星奔來。


    此時,鮑六麵色慘厲,目露凶光道:“田非吾,你未免太心狠毒,請賜鮑某一個痛快,不然鮑某身化厲鬼也不饒你。”


    田非吾冷笑道:“鮑六,田某好友一家七口是如何死法?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麽?如今田某挑斷你十二條主筋,任你逐漸萎縮,受盡痛苦,口噴黑血而死,並非田某手段殘酷,殺一儆百,以為效尤者戒!”說時,來人已然趕至,為首者正是黑袍麵目難辨老叟,其後緊隨著三個發須金黃怪人,麵目逼肖,不言而知是孿生兄弟,肩帶外門兵刃。


    川東二矮認出三人是惡名久著,凶狠暴戾的雪山三怪赫連英赫連雄郝連毫三兄弟,不禁暗暗一驚,忖道:“怎麽三怪也再出江湖了。”


    雪山三怪之後又隨著十六江湖人物,老少不一,均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精芒逼閃,不言而知都是身懷內家絕學好手。


    黑袍麵目難辯老叟沉聲道:“田大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朽已聞說立即趕來,愚兄竟妄下毒手。”


    田非吾微笑道:“這與閣無幹,鮑六昔年橫行黔邊紅沙河,殺害田某好友一家七口後逃之夭夭,他以為改換容貌就可騙過田某雙眼,為友複仇,望乞見諒!”


    黑袍老叟皺了皺眉,道:“這就難怪了。”後又望了八個震昏在地的黨羽一眼,冷然笑道:“這八人也與田大俠有仇麽?”


    田非吾哈哈大笑道:“田某與鮑六兩人單獨拚搏,他們要以眾淩寡,不幸為川東二俠出拳震昏,半個時辰後自會醒來,並無損傷。”


    黑袍老叟不忍目睹鮑六嗥叫慘哼,疾逾閃電,淩空出指點向鮑六。


    鮑六立即慘嗥一聲,絕命身亡,眼耳口鼻內骨骨噴冒黑血,慘不忍睹。


    赫連英忽厲聲大喝道:“田非吾,你也太夜郎自大,目中無人,赫老大今日也要討教討教!”


    黑袍老叟右手一攔,道:“慢著,請問田大俠來意?”


    田非吾道:“難到傳訊的人並未告知閣下麽?”


    黑袍老叟略一沉吟道:“老朽手下報知田大俠為追蹤白骨教弟子卜孝而來。”


    “不錯!”


    “沒有別的原因麽?”


    “沒有。”


    黑袍老叟道:“既然如此,老朽應允田大俠,隻要發現卜孝蹤跡,定擒交田大俠,決不食言。”


    田非吾道:“閣下真個不知卜孝麽?”


    黑袍老叟道:“老朽實話實說,決無隱瞞之理!”


    田非吾沉吟須臾,改顏笑道:“卜孝在白骨教中乃無名小輩,無足輕重,風聞閣下與梁丘皇結有宿怨,田某與他也有過節,謹在同仇,不欲節外生枝,貽人恥笑,但願閣下言而有信,田某現住夏口興昌客棧,告辭!”雙拳一抱,轉身與川東二矮師徒四人迅快如飛飛去。


    赫連英道:“田非吾倒也知趣,不然未必得全身退去。”


    昏死八人逐漸醒轉,一骨碌翻身立起,惶恐不勝。


    黑袍老叟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老朽不願中了梁丘皇借刀殺人之計,走!”


    亂林中突然閃出天地雙丐,他們聞得嘯聲,立即隱起,此刻黑袍老叟率眾返回去已遠,方予現身。


    薛海濤道:“田非吾追魂蕩撓卅六招真有鬼神莫測玄機,無怪他能威震江湖,名馳八表。”


    辛鐵涵雙眼眨了眨,道:“我看田非吾來此實藏深意,恐與小友有關,退除追蹤我倆身後匪徒,再不讓黑袍老鬼容納白骨教惡徒。”接著放聲大笑,心中著實欽佩那位小友。


    薛海濤笑道:“看來我倆年逾九旬,才算真正交了一個小友。”


    辛鐵涵哈哈大笑,騰身拔起,薛海濤如影隨形跟著,去如流星奔空,眨眼無際……


    □□□


    葉一葦正與一美婢對奕,落子丁丁,另一婢女則左旁指指點點,嫣然笑語。


    忽見葉一葦目光一招,仰首望著窗外,含笑道:“兩位老前輩何不請進!”說著離座而起。


    窗外傳來兩聲宏渾大笑,天地雙丐疾逾飛鳥掠了入來。


    薛海濤瞪眼一翻,道:“小友,你把我這兩個老不死的騙得好苦。”


    葉一葦故作驚愕道:“晚輩沒有哇!”


    薛海濤笑道:“還說沒有騙,黑袍老怪囊中的狻猊令符分明不是原物,顯然為小友偷來,你為何不說,害得我這兩個老叫化去前提心吊膽。”


    葉一葦道:“晚輩說過令符是假的。”


    “你小友並未說已盜來。”


    葉一葦笑笑不言。


    這時一雙佳婢業已設席相待。


    辛鐵涵嗬嗬笑道:“小友,快坐下,咱們好好談。”


    葉一葦微笑道:“二位老前輩請入席,胸頭憂煩盡釋,何不開懷痛飲。”


    天地二丐坐下,薛海濤鼻中輕哼一聲道:“誰知道你心中存下什麽詭計!”


    葉一葦道:“二位老前輩僅請放心,晚輩並無所求,來回跋涉,恐必腹中饑餓,請用菜。”


    天地雙丐聞得葉一葦言說並無所求,不禁相視一呆。


    葉一葦滿麵春風,殷勤送菜。


    雙丐心頭暗暗納罕不已,索興開懷暢飲。


    葉一葦盡說些菜肴如何烹調,選料要佳,火候要夠,才能做到適口味。


    兩丐也是老饕,雖是隱逸,但對吃食亦格外講究。


    飲到中途,薛海濤忽放下酒碗,翻眼問道:“小友,你真無所求麽?”


    葉一葦道:“晚輩如有所求,盡可出示狻猊令,諒二位不敢不遵。”


    薛海濤不禁語塞。


    辛鐵涵嗬嗬大笑道:“小友真是快人快語,就是沒有狻猊令,老叫化既已出山,也要對小友略盡棉薄,不知小友用什麽法子,神不知鬼不覺便將狻猊令盜來?”


    葉一葦微微一笑道:“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說出有汙尊耳,不說也罷!”


    薛海濤道:“小友不妨說出,老叫化當洗耳恭聽。”


    葉一聾麵有難色,搖搖首道:“殊難啟齒,不過……”


    “不過什麽……”


    “晚輩身旁尚有一些零星什物,讓兩位老前輩觀看,”葉一葦道:“兩位請不要動怒!”


    天地雙丐不禁莫明其妙,隻覺葉一葦之言似牛頭不對馬嘴,兩人相互張目愕然。


    立在葉一葦身後一雙侍婢卻掩口吃吃嬌笑,花枝亂顫,天地雙丐更感如墜雲霧中,渾然摸不著頭腦。


    薛海濤大聲道:“小友別打啞謎了,老叫化與辛老大絕不發怒就是。”


    “那就好。”隻見葉一葦伸手入懷一樣一樣取出,擺在桌上,五隻細頭小瓷瓶,兩綻元寶及一些散碎銀兩,兩本線裝小笈,及兩個草囊……


    兩個老叫化雙眼睜得又圓又大,自己身懷之物哪有不認得之理。


    一雙侍婢卻又笑得彎腰嬌喊嗬唷,雙眸流淚,但見葉一葦拿出兩條布帶。


    天地雙丐忽感腰後寬鬆,原來褲腰帶竟被葉一葦偷去了,不禁老臉通紅。


    薛海濤兩手抱著褲腰,大叫道:“小友,薛老叫化算是服了你啦,總不能讓我這兩個老化子丟人出醜。”


    一雙侍婢一溜煙似地轉入後廂去了。


    辛鐵涵抓起兩條褲帶,一人一條趕緊束好,嘻嘻讚道:“真乃神手奇技,老叫化雖出醜露乖,卻大大開了眼界,據老叫化所知,武林之內僅巧手翻天衛童衛老偷兒會此空空神偷絕技,但老叫化卻未目睹……”說時忽麵色一變,詫道:“莫非小友就是衛老偷兒衣缽傳人?”


    葉一葦尚未作答,忽聞外廊上傳來一聲大笑道:“隻猜中了一半,兩位今日可算是丟人丟到家啦!”語聲未落,巧手翻天衛童已飄然走入,抱拳施禮道:“兩位別來無恙?”


    天地雙丐立即相視大笑,辛鐵涵道:“衛老偷,你真的沒死?”


    衛童道:“兩位猶在人世,衛某何敢先亡。”


    薛海濤怒道:“你永遠不說好話。”


    衛童笑笑道:“你們這位小友並非衛某衣缽傳人,他另有師承,衛某隻算得半個師傅!”


    一雙侍婢再度由後廂進入,其中一婢與葉一葦附耳密語數句。


    葉一葦向天地雙丐抱拳一揖道:“晚輩有事去去就來,有衛前輩在此作陪可解寂寥。”轉身快步望後廂而去。


    衛童延請天地雙丐重新入席,笑道:“此子人品如何?”


    薛海濤笑道:“人品奇佳,隻是染上了與你老偷兒一雙賊手,未免白璧有疵,美中不足!”


    衛童怒道:“倘或你們天地雙丐收了衣缽傳人,那肮髒窮相一輩也無法洗掉了麽?”


    薛海濤道:“所以老叫化從未想到收一個衣缽傳人。”


    辛鐵涵皺眉道:“別鬥嘴磨牙了,衛老偷兒,你昔年便宛如天際神龍,難見首尾,如今再出江湖,一定事關重大。”


    衛童長歎一聲,屏退一雙侍婢,說出一番原由。


    天地雙丐聞言大感駭震,昨晚葉一葦所言不詳,今日聽得衛童詳述便知事關整個武林。


    衛童歎息一聲道:“衛某知天地二老乃古道熱腸,至性明理之人,是以衛某敢不肺腑相陳。”


    辛鐵涵道:“衛老偷兒,我們兩個老叫化徒弟一眼瞧見小友,就打從心底裏喜歡他,假使狻猊令符尚在黑袍老怪手上,小友若需老叫化相助,我倆已決定不怕違忤狻猊令也要相助小友。”


    “你說小友目前姓葉,而非雙燕堡主葉楚雄親生之子。”


    “衛某有此心疑,兩位絕莫走口,尚須證實。”衛童道:“梁丘皇心懷鬼蜮,武林各大門派均有奸細潛伏臥底,連你丐幫也不例外,但衛某斷言他不是主謀者,而另有其人,就拿噠噶寺金環三佛而言,便足以證明,是以我等絕不可讓其奸計得逞,不妨利用黑袍老叟,以毒製毒,釜底抽薪,消弭一場血腥大劫。”


    辛鐵涵道:“衛老偷兒何妨說得更明白點,老叫化如泄漏隻字半句,日後必……”


    衛童忙道:“衛童倘不信兩位,焉能盡訴隱秘,何須盟誓。”說著低低談論逐步綏請之策…


    □□□


    韓仲屏得於冰之助,藏入深山古庵內後院一間小室居住,不得外出一步。


    他非但有隔絕人世而且有度日如年之感,每日午夜備受蝕魂縮筋之苦,恨不得自絕死去,卻又不甘心情願。


    第二日,陰司秀才於冰自外走入,取出一隻藥瓶,傾出一顆大如龍眼,色澤鮮紅,芳香撲鼻的藥丸。


    韓仲屏隻當那是解藥,不禁欣然色喜道:“於堂主,何處得來解藥?”


    於冰搖首答道:“這不是解藥。”


    韓仲屏大感失望,說道:“不是解藥難道是毒藥麽?”


    於冰怒道:“少俠委實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此乃鳳郡主所贈,功能減輕痛苦,真元無損,每夜午夜之前服下一粒,三日一服,瓶內共是七顆,在此廿一天之期,未必不能求得苗疆解藥,已經解開蝕魂之毒,截脈指法亦可迎刃而解。”


    韓仲屏一聽鳳郡主所賜,不禁大喜,伸手道:“拿來。”


    於冰卻將藥丸放回瓶內,收藏於懷。


    韓仲屏麵色大變道:“你這是何意?”


    於冰淡淡一笑道:“奉鳳郡主之命,每日午夜之前賜服一粒,不能多給,若令少俠自服,恐少俠異想天開,七粒丹藥一齊吞服,必導致七孔流血而亡,引起梁丘院主誤會,那時反為不美。”


    韓仲屏顯現沮喪之色道:“真的麽?倘要在下在此困居廿一天,不悶死才怪。”


    於冰冷冷答道:“既知如今,何必當初!”


    韓仲屏大怒喝道:“你竟敢譏嘲在下!”


    於冰搖首歎息道:“少俠難受,老朽何嚐不難受,得自確訊,院主深信少俠背叛,已派出高手誅殺少俠,日內便可兼程趕至,老朽如驚弓之鳥般每日躲躲藏藏,恐藏處泄漏。”


    韓仲屏聞言不禁心驚肉跳,搖首苦笑道:“在下不信家師不問明情由即予誅戮!”


    於冰道:“少俠不信也是枉然,院主性情少俠是知道的,這藏處連鳳郡主也不知道,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今天老朽隻覺心神不寧,似有大禍臨頭。”


    韓仲屏不由機伶伶打一寒噤,道:“於堂主知否家師派出什麽高手誅殺在下?”


    於冰搖首道:“這就不知道,老朽尚屬五行院門下,並未背叛,傳訊稟明院主少俠潛逃無蹤,不知何往,老朽兩麵做人到頭來恐將落一個不是處。”


    韓仲屏冷笑道:“於堂主說話太輕鬆無事,那地圖是誰獻給黑袍老鬼的?怎可說是並未背叛?”


    於冰暗道:“果然鳳郡主說得不錯,自己如不棄暗投明,與如此惡人共事日後必死無葬身之處。”逐淡然一笑道:“少俠的話一點不錯,但地圖所繪五行院隱秘少俠比老朽所知更多,如今黑袍老叟已將此圖複繪甚多,派出高手分途探道,其中一人不幸大意失慎,形蹤敗露,被院主生擒,搜出此圖,試問院主作何想法,難道老朽會知道這麽許多的隱秘?”


    韓仲屏聞言自知凶多吉少,一麵憤怨盛氣立平,改顏笑道:“在下實不知自處,與其苟延偷生,不如一死百了。”


    於冰道:“少俠又不是沒有生機,除了歸附鳳郡主外別無生路。”


    韓仲屏默然不語。


    於冰知他意動也不再言,道:“老朽須準備少俠飯食,此廟僅老道及小沙彌,然毫不知武功,少俠不要履出後院半步。”


    韓仲屏點首不語。


    於冰告辭而出。


    片刻,於冰又匆匆走入後院,攜來爐炭炊具食米半袋,並有一盤猶溫饅首,一鍋紅燒牛肉,醃醬一壇及一肩臘肉,道:“這些是夠少俠十天半月食用,壇酒尚有餘存,老朽每天來此時也會帶來一些。”說時目中不時露出憂慮之色。


    韓仲屏詫道:“你為何神色不安。”


    於冰欲言又止,似煞費躊躇,終於說道:“少俠可曾見過名叫查秋曹的人麽?”


    韓仲屏聞聽查秋曹之名,不禁麵色慘變,驚道:“查秋曹乃院主十七名殺手其中一人,這些殺手均居住在院主緊鄰秘室內,消息機關密布,步步都是死亡陷阱。”


    於冰道:“少俠進去過麽?”


    韓仲屏搖首道:“未有,在一次偶然機會中進入家師書室,不料巧遇家師正與查秋曹詢問武功研磨得如何?家師為在下引見查秋曹,並說在下武功有遜查秋曹太多,在下不服,印證之下未及十招在下便已落敗!”


    於冰目露憂容道:“聞訊院主已遣出五路高手,奉令誅殺少俠,查秋曹就是其中之一,他又名活喪門是麽?”


    韓仲屏心神狂震道:“其他四路高手是何人物?”


    於冰道:“不知,據聞五路高手已向夏口而來,說不定已到了,當然他們除了誅戮少俠外,還另有重任,先下手為強,猝襲黑袍老怪臨身等等,老朽憂心的是萬一查秋曹尋到少俠藏身之處恐無法抵敵。”


    韓仲屏不禁憂形於色,強作冷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下如非身罹暗算,鹿死誰手,尚未不知。”


    於冰忖思良久,道:“老朽此刻去見鳳郡主求助,午夜之前老朽必至。”言畢匆匆離去。


    韓仲屏不禁怔忡不安,食不甘味,長籲短歎。


    陰司秀才一回到自己安椿立舵處,即見一名手下慌慌忙忙奔來稟道:“總舵來了查姓殺手率領多人已到多時了,追問堂主何去甚急!”


    於冰猛然心驚下沉,道:“你如何回覆?”


    那名手下答道:“屬下答說堂主拜見鳳郡主去了。”


    於冰道:“答得好!”立命退下,略一沉吟,邁步走入堂屋,隻見活喪門查秋曹率領七人踞坐一張八仙大桌,酒菜紛陳,已然進食過半。


    舵中弟兄兩人侍奉周到,目睹於冰走入,高聲道:“於堂主回來了。”


    陰司秀才於冰酒糟鼻子一聳,道:“哪位是查護法?”


    查秋曹生就一副白滲滲的麵孔,吊眉雞目,鷹鼻深鉤,海口無覆,生似一尊活死人般,令人一見不寒而-,聞聲緩緩立起,道:“查某便是!”語聲尖銳破嘎。


    於冰雙眉微剔,冷然一笑道:“於某在五行院年久,卻從未見過閣下。”


    查秋曹目中暴射懾人寒芒,冷哼一聲道:“於堂主不曾見過的人多得不勝枚舉。”說時從懷中取出一支天蠍令,晃得一晃,接道:“於堂主不妨拿去仔細瞧瞧,便知查某是否冒充護法。”


    於冰一見天蠍命,不禁肅然改顏,抱拳道:“不知者不罪,於某一步來遲,有失遠迎,還乞見諒。”查秋曹冷森森一笑道:“於堂主知道韓仲屏潛逃何往了?”


    於冰道:“韓仲屏如今尚不知下落,隻知他身負傷勢,如不就地調治,則難免成廢,是以料知逃之不遠,不然百裏方圓之內,現傷勢半愈,再過數日便逃之夭夭了,是以於某每日搜查他可能藏處。”


    查秋曹道:“於堂主查出他的下落沒有?據聞於堂主方才去鳳郡主處為了何事?”


    於冰道:“相求鳳郡主協助搜查。”


    查秋曹冷笑道:“一個黃毛丫頭,如何能成得什麽大事?”


    於冰暗道:“死到臨頭尚自不知,不讓你見識見識厲害你也不知天高地厚。”淡淡一笑道:“鳳郡主心細如發,料事如神,而且武功高得出奇,於某心想除了得鳳郡主之助,想找韓仲屏下落難於登天。”


    查秋曹聞言一怔,道:“於堂主是說韓仲屏為鳳郡主藏起?”


    於冰道:“於某並未說這話,同門之誼,懇求相助鳳郡主難予推辭,或鳳郡主知道也未可知。”


    查秋曹麵色一變,喝道:“於堂主立即偕同查某去見鳳郡主問她要人。”


    於冰搖首道:“不可造次,恕於某說句不當之言,連梁院主見了狄院主均有所忌憚,萬一把事弄僵,查護法能擔當麽?”


    查秋曹聞言忖道:“是呀,不知為何梁丘院主一聽狄洛之名,猶若芒刺在背,恨恨難平,莫非真有忌憚麽?”冷冷笑笑道:“如果韓仲屏逃之夭夭,於堂主這又能擔待麽?”


    於冰道:“急也不急在此一時片刻,容作從長計議。”


    查秋曹冷笑道:“院主已遣下五路高手,其餘四路已趕至七星穀外布伏,隻待查某誅殺韓仲屏後,立即大舉攻襲。”


    於冰搖首道:“於某認為不當,如今韓仲屏尚不知下落,萬一如此耽誤,黑袍老鬼七星穀乃臨時總舵,要撤就撤,豈非圖謀成空!”


    查秋曹沉聲道:“老賊不撤走還好,若一撤走,其他四路立即猝襲猛攻,不會等候查某!”


    於冰歎息一聲道:“查護法一定要去見鳳郡主,於某也無可奈何,請!”


    查秋曹一揮手,七人紛紛緊隨著查秋曹,跟著於冰疾奔而去。


    一行九人疾奔如飛,約莫一個時辰後,於冰領著查秋曹等來到一處荒山。


    這時已落西山,暮靄低垂。


    查秋曹說道:“鳳郡主如何住得這荒山野嶺中。”


    於冰道:“護法當鳳郡主是一普通女流之輩那就大錯特錯了,於某話可要說在前麵,查護法你要言語謹慎一點,萬一弄得灰頭土臉回來,莫謂於某不事先奉告。”


    查秋曹聞言氣往上湧道:“無妨,查某自有對策!”


    於冰暗暗冷笑,手指一叢陰黑叢林中,道:“相距不遠了,樹林之後有座廢庵,鳳郡主定必有嚴密守護。”


    腳步一輕,小心奕奕前導。


    剛一跨出,似又退縮了回,回避惶然,目露猶豫之色。


    查秋曹暗道:“陰司秀才,你倘敢在查某麵前使詭,查某不生生劈了你才是怪事?”邁至於冰身側,道:“於堂主,路走錯了麽?”


    於冰搖首答道:“於某怎麽會走錯。”


    查秋曹道:“於堂主何故遲延不前?”


    於冰冷冷一笑道:“查護法有所不知,途徑雖然正確,但景物卻有變動,分明鳳郡主一至天黑,即布設奇門禁製,看之平淡,其實奧妙無窮,於某所以停下來,要仔細觀察如何走法,才不致引發禁製,陷入危伏。”


    查秋曹不禁一呆,也張目四顧,凝找前路,此刻已是夜暮深垂,蒼穹彤雲密布,星月無光,委實瞧不出有何異狀,冷笑道:“於堂主,你在故作危言。”


    於冰正色道:“在查護法麵前,於某怎敢危言聳聽,你我不可在鳳郡主前丟人現眼,請稱待須臾,容於某忖思如何是法才不會引發禁製。”


    目光凝視前方,口中念念有詞道:“請隨著於某走去,大概錯不了。”


    查秋曹見陰司秀才於冰情狀,暗道:“一個黃毛丫頭有何可懼,如此膽小如鼠,真是無用。”


    剛剛踏入林中,忽聞一聲嬌喝道:“站住!”


    於冰悚然停步不前,高聲道:“有勞姑娘通稟郡主,就說老朽於冰求見!”


    “於堂主難道忘懷了郡主之言,昏夜之間如要相見有所不便,如有請示均在白天,方才於堂主不是來過了麽?為何去而複返。”


    於冰連聲稱是,道:“於某不敢有違郡主之命,但事關緊要,不得不來晉見郡主!”


    林中傳來一聲嬌詫道:“郡主隻準於堂主一人前來,為何身後帶得這麽多人!莫非你也與韓仲屏一樣存心造反了?”


    於冰答道:“老朽領來的人乃五行院梁丘院主貼身查秋曹護法,是查護法一定要求見郡主,老朽亦無可奈何?”


    “不行,郡主不識什麽查秋曹,而且也不相隸屬,礙難通稟,於堂主請帶他們走吧!”


    查秋曹勃然大怒,暴喝道:“查某一定要見,於堂主,咱們闖!”一個箭步帶著七人猛往林內闖去。


    於冰麵現驚惶之色,急道:“查護法,不可鹵莽!”


    言尚未了,查秋曹八人已竄入林內,於冰麵上不由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


    隻見林蔭叢中突閃起一片流芒閃電,劃空銳嘯,接著傳出數聲淒厲慘叫。


    陰司秀才於冰急掠入林,隻見查秋曹隨來七名人手,已有五人身首異處側臥血泊中,餘下二人斷去一臂,血湧如注。


    活喪門查秋曹麵色凶厲,目中暴泛森森殺機。


    驀地——


    燈光疾閃,原來林木叢中已亮起十數盞孔明燈,映射查秋曹存身十丈方圓之內,光亮宛如白晝。


    但見狄雲鳳緩步走來,蘋兒緊隨狄雲鳳之後,均麵覆薄紗。


    隻聞狄雲鳳道:“大膽!查秋曹?你膽敢如此目中無人,恃勢橫行,今晚如不薄施懲處,日後更恐無法無天。”


    查秋曹麵色更森厲,冷笑道:“你就是狄院主之女狄雲鳳麽?”


    “叭”的一聲重響,查秋曹隻覺眼前一花,左頰已著了一記重重耳刮。


    這一巴掌用的是重手法,查秋曹顎骨裂開,牙齒脫出五六粒,口角溢血,身形一個踉蹌,眼中金花亂湧,一片昏黑。


    於冰忙道:“鳳郡主手下留情……”


    狄雲鳳叱道:“沒你的事,站在一旁,不許說話。”


    於冰悚然一凜,道:“是!”退在一旁與那兩斷臂之人點了穴道止住溢血。


    查秋曹神定,厲聲道:“查某奉命誅戮韓仲屏,如遇阻攔一律格殺勿論!”


    狄雲鳳道:“你奉何人之命?難道你認為我藏匿了!”


    查秋曹道:“查某乃奉梁丘院主之命。”


    狄雲鳳冷笑道:“我隻道你是奉了門主諭命,梁丘院主與我何幹!何況韓仲屏不在此處!”


    查秋曹帶來七人均是精選一流好手,不料甫入林內,猶未照麵,即五死一傷,由不得他不心驚膽寒,雖色厲而內荏,道:“查某聞聽於堂主之說,說鳳郡主似知韓仲屏下落,故而來此請問,查某沒有什麽不對。”


    狄雲鳳冷笑道:“還敢抗言狡辯,你應候明日再來以禮求見,為何恃強闖入,自取其辱,怪得了誰,不錯,韓仲屏我知道他養傷藏身之處,同是本門中人,理應照顧並賜藥,梁丘院主嚴令誅戮,那是五行院中的事,與我風馬牛毫不相涉。”


    查秋曹不禁語塞,僵在那裏做聲不得。


    於冰忍不住高聲道:“啟稟郡主,查護法來此即為請示郡主賜告韓仲屏下落,別無他意,望郡主見諒查護法不知禮數之罪。”


    站住狄雲鳳身旁蘋兒叱道:“不可如此便宜他,韓仲屏下落可以明白告知,但冒犯無禮之罪不可寬恕,削之兩耳示儆。”


    查秋曹聞言不由怒火暴湧,厲聲道:“查某可殺不可辱,查某不過念你是狄院主愛女故予隱為,以為我查秋曹是無用之輩麽?”


    蘋兒嬌笑道:“好,還有一身硬骨頭,這樣吧!你既然膽敢闖入,總該能安然離去,不妨一試能否闖出這十丈方圓之地。”


    查秋曹麵上升起一道殺氣,撤出肩後喪門劍,旋腕一弧,劃出一道圓虹,突往左側疾空撲去。


    哪知身未落地,環身劍芒亂閃,宛如流星,隻聽叮叮金鐵交鳴震開了手中喪門劍,七個蒙麵少女疾現身形,手中劍尖指向查秋曹七處要害重穴。


    蘋兒疾如驚鴻閃落在查秋曹身前飛指點了數處穴道。


    七女收劍疾隱入暗中。


    狄雲鳳沉聲道:“割下查秋曹雙耳!”


    蘋兒手腕一揚,亮出一把鋒芒犀利的匕首。


    於冰急急說道:“刀下留人,查護法無禮冒犯,理應懲處,但查秋曹也是身不由己,請看在於某薄麵,暫且饒恕,若是欲懲處恐郡主日後見著梁丘院主不好說話。”


    狄雲鳳略一沉吟,道:“權且寄下,下次再若無禮冒犯,定予處死,走吧!”玉腕略揮,孔明燈立時熄去,林中又恢複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沉暗。


    於冰忙道:“郡主尚未見告韓仲屏所居之處!”


    隻聽狄雲鳳傳來語聲道:“正南五十裏外深寺有座寺院,內居老僧沙彌各一,但是俗人,不可傷害,韓仲屏就住在後麵小院內,韓仲屏功力仍在,恐你們兩人自取其禍。”


    語聲由近漸遠,於冰知狄雲鳳諸女已然遠去,取出一把夜行火摺叭噠一聲,亮起一道熊熊火焰,隻見查秋曹麵色慘白森厲無比難看,忙伸手拍開查秋曹穴道。


    查秋曹長籲了一口氣,搖首歎息道:“多謝於堂主求情,日後必有以相報,悔不該不聽於堂主之言自取其辱,難怪梁丘院主對三才院有所忌憚。”


    於冰道:“此事已然過去,不必再言,查護法是否尚須趕往韓仲屏藏處?”


    “奉命誅戮,怎能不去!”查秧曹望了地麵血汙狼藉五具屍體及斷臂二人一眼,低喝一聲:“走!”


    一行四人望正南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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