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道人麵如金紙,額頭左側被鉛彈貫穿,紅的白的腦漿直接暴露在外麵,如此重傷肯定是活不成的,卻不知道他用了什麽邪法,竟然活到現在。


    道人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是失傳的上古鬼語魍魎文,額頭正中的眉心部位,緩緩地滲透出一滴鮮血,泛起淡淡的金光,眼耳口鼻七竅,卻彌漫出淡淡的黃煙,有如活物地垂掛而落,慢慢地鑽進屍體的頭麵。


    片刻過後,道人的精髓,都注入陷坑裏的屍體體內,眉心寄托神魂的真血,越來越大,直至豐盈圓滿成珠,脫離皮膚,輕輕滴在屍體的額頭。


    這一下,就像震鬆脊骨關節的蟒蛇,道人的身體綿軟地就像蛇蛻,不輕不重地往前撲到。


    緊接著,轉移承受精髓神魂的屍體,驀地睜開眼睛。可惜,新的身體與以往不同,似乎有點難以操控,眼珠子咕嚕嚕亂轉,好一會才恢複正常,變得如臂使指起來。


    “野蠻人勇士的身體,皮膜練至大成,似乎是釋門瑜伽蒙頂武士的路數。可惜了,沾染上大歡喜天的雙修之道,還得耗費一番手腳才能祛除。”


    重新取得身體後,道人的靈覺恢複以往的敏銳,很快就察覺到戰場的另一端,竟然有人在吸血煉體,忍不住嘖嘖稱奇。


    “此子……好生厲害!也不知道是那條道脈的修士,渴飲屍血,饑餐神煞,不是尋常煉丹畫符,服食藥餌的道人路數,避之則喜,溜之大吉。”


    在借屍還魂的道人眼裏,戰場另一端,小乞兒模樣的修士,不斷吞飲吸取戰場屍血精華,身後形成無相血魂,一會七步蝰的風範,一會又是鱷龜的麵目,偏偏以神煞調和鎮壓,彼此勾連成一體。


    即便以這位累世苦修的道人來看,一時之間也無法發現真相,葉知秋勾連大周天星辰玄武七宿,哪怕隻有微末的法力,卻也是突破凡俗的局限,成為偉力歸於自身的修士。


    道人積攢數百年的經驗,屢屢逃過劫難,苟全性命於亂世,不知道多少次,避過野蠻人朝廷供奉的鷹犬,就是因為獨來獨往,從不輕易開啟事端,能忍住自己的好奇。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有飛身過去,生怕自己打擾到戰場另一端的修士煉法,畢竟從場麵上看,小乞兒模樣的同行,所用的法決未免也太過於霸道了。


    隻不過,道人出於某種長久以來的戒心,將“葉知秋”的身材、模樣、氣息都牢牢地記住,日後若是相逢於道左,他肯定是有多遠就避開多遠,絕對不能輕易招惹。


    就這樣,一位精通借屍還魂以延壽續命的“竹山教”餘孽,埋掉了自己用壞掉的舊身,換來一具軀殼,安靜地離開了血腥味開始由濃轉淡的沽口戰場。


    與此同時,葉知秋藉著“異界魔法”補充生命精華,將虛弱不堪的身體修複地七七八八,靈覺變得越發敏銳。


    他察覺到有道人施法的痕跡,隻不過對方沒有露出敵意,一副王朝氣運鎮壓,苟全性命於塵世的隱修姿態,多看了一眼,記住這位同行的獨特氣象,釋門火焰光背下,無數人臉麵目聚成一團的骷髏球,略微驚訝後,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戰場上,槍管、炮彈的碎片到處都是,葉知秋隨心所欲地走了一遭,就用撿到的部件拚湊出一把火槍出來,隻不過威力實在有限,手頭上缺少火藥和槍子,自然不會感興趣。


    “那位道人頗似屍鬼道的煉氣士,可惜沒有鎮壓之法,每次換一具身體,承負便積累下來。久而久之,竟然變成如此龐然的鬼物,恐怕三魂七魄都鬼物化了。”


    沽口的海防要塞,隻有幾個兵丁守著,躲在牆角廢墟底下,也不敢生火取暖,唯恐引來了海上飄蕩的敵人。


    臨近的海麵上,幾盞昏黃漁火隨著海水飄蕩起伏不定,不怕死的人到處都是,趁著月色正好,趕緊下海撈幾網,試看漁獲多寡再做決定。


    葉知秋漫步來到海岸,耳邊聽著海風呼嘯,感覺身上暑氣漸消,盈滿欲沸的血氣,以及過於旺盛的精力,導致丹田升起的邪火,一時之間竟然也平複下去。


    他瞪大眼睛眺望遠方,鷹吉利帝國的遠征軍艦船就近停泊海麵上,距離海岸不過裏許,實在是天賜良機。


    沽口海防,除了要塞炮台,近海水底埋下硬木質地的尖樁,防止艦船強行衝岸登陸。可惜的是,鷹吉利帝國遠征軍的艦船側舷全開,幾輪炮彈橫掃而過,就沒剩下幾根完整的木樁了。


    不過,破壞地不夠徹底,總有一些木樁沒有毀掉,正好被葉知秋用來駐足借力,踏水而過,抵近鷹吉利帝國遠征軍的艦船,借幾個人頭作為利息。


    葉知秋沒有露出絲毫敵意,擔心引起隨船牧師的警覺,目光也隻是鎖定在退潮後,暴露在視野裏的木樁上。


    葉知秋估摸著時辰應該是酉時三刻左右,潮水開始慢慢地回漲,毫不遲疑地跳進海裏,左右都是完好無損的木樁,就上了其中一根,站穩身體後,迅速適應金雞獨立的姿勢,隨後就在木樁上騰挪跳轉。


    誰知,竹山教的餘孽並沒有走遠,此時發現同行去向已定,隻是動機不明,就忍不住伏身趴下,看著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起來。


    與此同時,隨船牧師約翰.格羅斯結束例行的晚禱,右手握著銀質聖器,盡管沒有任何異常,心裏卻不免有些躁動不安,側頭望著舷窗,在月光下泛起鱗光的海麵,突然心驚肉跳起來。


    “有危險逼近,我卻無法發現來由。偉大的至高神啊,請賜給我洞察先機的眼睛!”


    畢竟是鷹吉利帝國遠征軍的隨船牧師,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即進入戰鬥狀態,為了屏除有可能遮蔽自己視野的幹擾手段,不惜動用每日一次的神術。


    可惜的是,葉知秋早就順利上了一艘炮艦,悄聲無息地藏入黑暗中。由於為數眾多的士兵死在登陸戰,有些艦船隻剩下有數的水手負責開船,其餘的士兵沉浸在失去戰友的悲傷中,難免降低了警覺性。


    葉知秋手持三尖兩刃刀,偷偷地摸進了船艙裏,敏銳地察覺到甲板乃至船身受過主教級宗教人士的祝福,如果見血的話,恐怕會引起警報,仔細想了想,就收起了將軍廟裏弄來的神兵。


    “不流血的死亡!據我所知,就有暗勁點穴、絞首技等禁招!可惜的是,暗勁還需時日琢磨,絞首技需要很強的腕力,以及獨特的發力技巧,務必做到一擊必殺,否則驚擾了旁人,這次孤身暗夜襲殺就未免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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