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生養自己的家園了,囧恩謝絕了女仆將自己所有衣物收拾起來的大包裹,隻是抽取其中兩套換洗衣服就算是做好準備了。


    往日裏不怎麽打交道的家族成員,像是約定好了似的,一個接一個過來道別。囧恩不厭其煩地應付著,臉上還是淡淡的微笑,隻是時間長了,笑容都有些僵硬。


    最後輪到真正的家人,這具身體的兄長雷恩,伸手撫平了囧恩臉上硬梆梆的笑容,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互相打量對方,就像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尤其是雷恩.洛斯林,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裏天真可愛的弟弟,如今爆發出來的潛力,小小的洛斯林莊園竟然也容納不下,以前還擔心囧恩會威脅到自己的位置,現在這樣的想法已經徹底拋諸腦後。


    囧恩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還是采取主動的態度比較有利:“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能安心睡覺。身為洛斯林家族的繼承人,必須謹記我們是邊境領地,忠誠的守衛,時刻警惕著可能存在的威脅。”


    雷恩.洛斯林聽了這話有點想笑,原本應該是他說的話,沒想到竟然被弟弟搶先說了,他故作凶狠地瞪了囧恩一眼,隨即真的笑了出來。


    接下來道別的人,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埃爾溫.希德.洛斯林,有孕在身的貴族婦人,看著一臉平靜的小兒子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出於女性毫不講理的直覺,她想要試探一番。


    囧恩.洛斯林看穿了母親的心事,自顧自地解釋起來:“據說貴族的血脈在傳承數代後,會在觸發某個契機的時候,出現罕見的返祖現象,血脈濃度急劇提高,至今都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我也想不出理由,腦子裏多出很多記憶,似乎都是與舊大陸有關。”


    埃爾溫.希德.洛斯林夫人聽了這話,心裏知道此事並非傳說,暗中鬆了口氣,自行為小兒子的變化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祖先的榮光在你的體內複蘇,你得小心提升自己的實力,否則的話,很有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囧恩.洛斯林終於露出苦笑:“尊敬的夫人,你擔心的事情很可能早就發生了。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埃爾溫.希德.洛斯林夫人忍不住追溯自己的血脈,除了父親的父親的父親的父親羅馬大公海默爾.希德思瑞殿下,是否還有哪位祖先擁有超凡的施法天賦,結果自然是沒有,不過這個消息必須盡快上報給自己出身的母族希德思瑞家族,尤其是來自舊大陸的主幹。


    囧恩.洛斯林目送腳步匆忙離去的母親,等候了片刻沒有看見埃隆.洛斯林男爵前來,心裏頓時明白過來,想必剛才的解釋也讓父親釋懷了。


    離開的時候終於來了!囧恩.洛斯林斜背著簡單至極的行李,在家族成員的目送下,來到莊園別墅的門口。


    黑色淤泥關納德閣下正在與洛斯林男爵寒暄,討論著捐款資助巨岩法師塔修繕等事宜,貴族就是貴族,開後門走捷徑也能如此清新脫俗,談什麽學費多少錢是很粗俗的話題,倆人聊聊捐款、慈善事業,是多麽的體麵,符合世俗對貴族的期待。


    當然了,貴族的錢一個銅子都別想落在平民的頭上,完全是為了給自己的後代鋪路而已。尤其是在權利無法發揮明顯作用的時候,一筆豐厚的金錢,完全可以購買到更加優質的教育資本,確保平民和普通中產階層的後代,永遠無法躋身進入上流社會。


    貴族內部封閉,對外排斥,自成一體的小圈子,外人是永遠無法進入的。唯一有可能走的魔法師之路,隻不過高昂的費用足以襠下大部分人。


    唯一可慮的是,真有暴發戶花地起錢,可是一句資質不夠,就能打發掉這些心有不甘的一小撮人,徹底關閉上升渠道。


    對於貴族來說,所有階層按部就班,所有人安守本分,就是最好不過的秩序,可以將自己的權勢、財富世世代代地永遠傳承下去。


    倘若在無神、無魔法的世界裏,這樣令人絕望的體係,早就被占據多數的底層人民聯手推翻了,可是掌握權勢的貴族,憑藉擁有的絕對力量,鎮壓下一切反叛勢力,牢牢地維持著令人窒息的格局。


    遙遠的天際,暮日餘暉還有一抹絢爛留駐時光,囧恩.洛斯林與家人揮手道別,騎著小馬駒跟隨黑色淤泥關納德閣下,踏上前往小石城的路。


    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麽,囧恩已經作出不下數百次的推演,總是因為情報不夠、資料不足,而得出錯誤百出的答案,或許隻有深入了解這個世界,搜集廣泛的人文地理常識,才能真的開始布局。


    科學和魔法遲早會決出勝負。蒸汽機和煉金構裝體孰優孰劣,會在戰場上分出高下。至於科學武裝起來的工廠主、資本家,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南下,向貴族發起挑戰!


    “嗯哼!魔法元素越用越少是曆史的潮流,新大陸北方的魔素濃度降低,導致科學的崛起就是最好的征兆。”


    “隨著全麵戰爭的爆發,劇烈的消耗會導致南方的魔素濃度降低甚至消失。我都能按照曆史慣性預見南方的失敗,種植業經濟莊園體係的崩潰和坍塌。”


    “可惜,我是南方人,斷然不會允許失敗的出現。趁著還有一搏之力,南方應該主動進攻,將科學的火種徹底掐滅才對!”


    “可惜,臃腫不堪的貴族議政體係既低效又無能,在覆亡危機當頭前,不會做出任何改變。”


    “換句話說,我要成為諸神之鞭,抽打著散亂不堪的貴族戰車加快運轉起來,先完成戰爭準備,甚至先發起進攻。”


    “當然了,在此之前,我必須獲得壓倒性的力量和超然的地位。”


    想到這裏,囧恩.洛斯林的目光隨即投向遠方,燈火暗淡的小石城,巨岩法師塔的輪廓若隱若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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