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喬峰忍不住喃喃自語,像是問著自己,又像是請教於麵前的小乞丐,畢竟他長於中原,並不清楚遼國的內情,更別說契丹人的刺青文化。


    李玄重重點了點頭,肅聲道:“天狼刺青,契丹人獨有的印記,小孩出生沒多久,就會刺上青狼印記。你是契丹人,便毫無疑問了,而且血統高貴,應該是蕭氏後族。遼國王後多姓蕭,你出身此族,自然是姓蕭,日後就得改名蕭峰了。”


    喬峰,或者應該說蕭峰,聽了這話,忍不住虎目含淚,先前一袋弟子的話,還燃起心裏的僥幸,如今卻是完全熄滅,再無猶疑了。


    李玄正色道:“胡無人,漢道昌!蕭峰,你既是契丹人,我便容你不得。實話告訴你罷,我乃是丐幫秘傳術師,精通傳承上古的左道之術,為了維護漢運,即便你英雄蓋世,今日也難逃一死。”


    得了信號,半妖宋忠從樹後走出,口中吟唱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比之仇寇,我之英雄。”


    蕭峰聽了這話,心裏莫名傷感,同時也暗暗驚心不已,宋忠藏身在左近,以他的修為竟然察覺不到,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緊接著,雙手拄劍的獨孤殘也慢慢走出,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顯露出的敵意,卻是三個人當中最熾烈的一位。


    李玄連忙開口:“你們二人駐守在旁即可。蕭峰也是當世英雄,不該死於圍殺,便讓我單對單討教一番罷。”


    宋忠和獨孤殘相視一眼,立即應聲是,隨即束手往後退立,免得落得趁人之危的罵名。


    蕭峰看見這兩人令行禁止,不由地對麵前的丐幫一袋弟子刮目相看,忽然想起他方才所言,不由地提神戒備起來。


    曾經身為丐幫幫主,蕭峰也是見識過幫中不少奇人異士。遠的不說,近有四大長老之一陳孤雁,擅使一口麻袋,化入軟鞭鞭法也就罷了,還擅長豢養毒物。其毒之烈,就連姑蘇慕容府的四大家將風波惡,服用自家精煉能解百毒的解毒丹都無效,非得用陳長老的獨門解藥才能續命。


    既然眼前的一代弟子自稱術師,擅長左道之術,蕭峰自然不會等閑視之,準備一有不對勁,就全力以赴下重手,也不當場殺死,隻是將其重創,卸掉下巴,免得異術發作而不自知。


    “左道二十九……神完氣足!”


    李玄拄杖頓地,雙手拇指相抵、中指結環,抓住膝蓋,將體內神氣注入略有暗疾的右腿。轉眼間,萎縮成幼兒的小腿,浮現出蛇狀青紅經脈,隨著神氣的灌注,甚至脫離皮膚肌理,懸空浮停,並以此為骨幹根基,凝聚出一條粗壯近倍的腿腳。


    蕭峰親眼目睹這一幕,頓時驚詫莫名,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正在發愁的時候,眼前的一袋弟子,猛地抬腿側踹。


    “天殘腳!”


    不明敵情之下,蕭峰選擇閃身而避,隻覺腳形罡氣擦身而過,正中身後的一株大樹,合抱粗的樹身,迎風麵竟然往下凹陷出一掌厚的傷痕,若不是根基深厚,恐怕已經被攔腰踢斷了。


    “有形罡氣!”


    蕭峰按捺不住地驚呼一聲,頭一次看見如此神奇的法術,也是第一回碰上如此強悍的對手,盡管此人發誓要殺死自己,卻因為高明至極的武道修為,令他忍不住見獵心喜。


    “足下所用的天殘腳,剛猛無匹,威力無窮,算得上是武林一流絕學。喬某所練丐幫降龍掌,也是走陽剛路子,正想與你較量一番。”


    話音剛落,蕭峰縱身一躍,使出一招密雲不雨,雙掌交替連拍,擊向一袋弟子的頭頂,覆蓋他的全身。


    李玄麵對密不透風的攻擊,鼻子冷哼一聲,左腿蹬地支撐身體,右腿往外橫掃,掄出一片天殘腳殘影,頓時罡風四溢,彌漫周圍。


    降龍掌第二式密雲不雨罩落的掌風,竟然被天殘腳以強對強破去,餘勢不減往前蕩開,迫得蕭峰不得不在招式用老前變招。


    “見龍在田!”


    蕭峰左掌圓勁,將天殘腳的罡風餘勢圈住,往外卸掉,右掌衝勢,直取李玄的胸腹要害,顯然是方才試探出招,未得先手,不得不認真起來。


    李玄瞧見降龍掌來勢洶洶,身體猛地後仰倒地,天殘腳自下而上踢出,正好擊潰見龍在田的掌力,有形罡氣形成氣障,迫使蕭峰不敢前衝。


    緊接著,李玄雙手拍地借力,高高躍起到半空中。蕭峰看見對手如此失策,忍不住輕輕搖頭:“人在空中,無處借力,豈不是淪落到被動捱打的境地。”


    李玄聽了這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蕭峰,你可知道,這世上還有一門從天而降的,腳法!”


    “天殘腳第一式,風卷殘雲!”


    李玄懸空而停,猛地轉身,帶動右腿旋轉,竟然憑空造出一道龍卷風,前端有如尖錐,突然從而天降。


    蕭峰不敢輕忽大意,連忙施展身法躲避,轉眼間,龍卷風柱落地暴走,餘波風力橫掃四周,受到波及的大樹,茂密的樹冠頃刻間枝斷葉落,竟然被剝落地幹幹淨淨。


    “再接一招,曉風殘月!”


    李玄人在半空,雙手往外揚起,背後仿佛升起一輪殘勾曉月,天殘腳的罡風沒有絲毫喧囂的意味,卻令蕭峰心頭警鈴大作,仿佛被極為恐怖的猛獸窺視。


    蕭峰直覺不能繼續被動捱打了,否則被拖入對方的節奏裏,就會如同飛蛾入網,越是掙紮,越是被捆縛在嚴嚴實實。


    “人在天上發招,喬某也會。飛龍在天!”


    蕭峰奮起全身之力,猛地縱身而起,竟然超越懸停半空的李玄,居高臨下地打出一掌。


    淬不及防之下,李玄勉強踢出一腿,雙手交疊抱頭,嚴密防守。可惜,身體如受重錘,感覺眼前一黑,五髒六腑猛地繃緊,轟隆一聲,就這樣被轟進泥土鬆軟的林中空地。


    “不愧是天人轉世,區區降龍掌,都能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李玄回氣速度極快,使了個鯉魚打挺的身法,猛地躥出人形陷坑,剛剛站穩身體,隻見蕭峰徐徐落下,一式“震驚百裏”,雙掌蓄足力道,竟然效仿他方才的腿法,淩空壓製而來。


    “哼!硬碰硬,我豈會輸你!天殘腳第三式,暮景殘光!”


    李玄再次踢出一記有形罡氣,與極具威力的“震驚百裏”對撞,盡管兩相對衝,威力抵消地七七八八,依舊仗著罡氣之利,蘊含武道精神的天殘腳,餘勢不減地轟中對手。


    蕭峰隻覺喉頭一甜,萬萬沒想到自己受到重創,甚至內傷到如此境地,不得不強行咽下殘血,轟然落在地上。


    李玄突然住手站停,正好鐵拐就在腋下,他忍不住輕輕點頭:“蕭峰,中了我的天殘腳,天人五衰已然開始,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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