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枉死冤魂麵前的兩條路,陰間冥府本是最好的選擇,可惜不甘心就此歸於塵土的冤魂,數量之多遠遠超過李玄的預計。


    除了一位確實有罪,卻因為榨不出油水,被黑心禁卒使動獄霸活活弄死的怨魂,其餘絕大多數枉死鬼都願意受左道之士驅策。


    畢竟,他們先前受到獄神憲章的鎮壓時,都是仰仗李玄據理力爭,以身說法正麵擊退龍子狴犴殿下,甚至令其一度陷入沉默中,至今都沒有任何反應。


    如此一來,能與神靈對等談判,甚至迫使對方保持沉默的左道之士,實在是報仇雪恨,又或者實現其它目的的唯一渠道。


    於是乎,眾多枉死鬼就像是爬山虎一類的藤蔓,牢牢地攀附在對他們而言,簡直就像是參天大樹的李玄身上,甘願被煉製成“五鬼”,受左道之士驅策。


    “心甘情願的冤魂,沒有任何抵觸情緒,煉製成功後,可能不會太強大,卻能保留相當多的靈性和智慧,固化的法術也肯定不會限製於一個,至少二種鬼道法術以上。”


    李玄心裏計議稍定後,立即施法催動祭壇,將身邊周圍的枉死鬼,逐一收進去,經過三重祭壇環環相扣的祭煉儀軌,將煞氣、怨氣、怒氣等幽冥諸氣,凝練成“五鬼”的身軀一部分,也就是凡人常說的“鬼相”。


    原本無形無質的枉死鬼,經五鬼祭壇凝練後,不僅脫離凡人的麵目,具備青麵獠牙、蓬頭厲齒、豎眼刀眉等奇形怪狀,還能真切地觸碰到凡人。


    不過,為了讓下山虎閻森等人好好吃上一頓午飯,李玄就沒有令“五鬼”人前顯形,而是祭煉成功後,就盡數收緊鐵杖裏。


    稍後,他抬腳將簡單構築的法壇抹除,把地麵恢複原狀,甚至重新鋪上幹草,與先前的情況,簡直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閻森等人卻是用比往日更快的速度,解決了今天的午飯,畢竟他們也是身在監獄深處,長期受陰氣浸潤的老囚犯,盡管眼睛看不見枉死的冤魂,卻能莫名感覺到周圍陰風陣陣,寒意刺骨。


    再則,新任獄霸在地上搞出來的玩意,實在是太詭異了,令所有人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震撼,一陣陣發自內心的恐懼,拽住他們的心,使勁地揉來搓去。


    若不是小乞兒武功高強,還會極為高明的左道之術,肯定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上前進行挑戰,或是製止他的一係列詭異舉動。


    至於現在,地麵恢複原狀後,監倉裏稀奇古怪的氣氛為之一空,就算周圍依舊陰冷潮濕,所有人卻都能感覺到安心,畢竟又回到他們熟悉的環境裏。


    李玄卻不能苟同了,將這座小倉大部分枉死的冤魂祭煉成“五鬼”後,歇息了片刻,就扣動鐵手杖,令固化搬運術的鬼仆,化作一陣陰風離開內監,往監獄門口的號房飛去。


    對進出監獄的罪犯登記造冊的號房,攏共有七個人,其中有一個文書,兩個帶刀的禁卒,四個輪流巡視外監、女監和內監的禁卒。


    他們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從罪犯身上敲詐勒索得來的銀子,都沾滿無辜者的鮮血和眼淚,卻心安理得地全部收下。


    原本,枉死的冤魂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經左道之術祭煉成五鬼後,除了能擺脫監倉的束縛,還能虛空攝物,搬運不超過十斤重的物件。


    這就也是五鬼初成不久,形態還未徹底凝實,法力也不算是很高明,若是日後大成,移山填海或許不能,搬運砂石、木方,搭建構築高台卻是綽綽有餘的。


    四個“五鬼”受到李玄的命令,轉去號房轉了一圈,剛好看見文書和禁卒準備打開食盒,取用暗中截流下來的美味佳肴。


    可惜,他們還沒有打開,五鬼們往食盒一撲,就將裏麵的杯盤碗碟,以及各種食物酒水全部隔空帶走,連一條五花肉絲、一滴紹興花雕酒,都沒有給這些人留下。


    其實,五鬼並沒有走遠,一來想看看禁卒、文書發現午飯無影無蹤,不敢置信甚至互相懷疑的神情,二來也想從這些曾經加害過他們的“罪人”臉上,體會到報複成功的快意。


    李玄自然知道它們的心意,想著獄神已經是自己人,就沒有勸阻或者強行召回,左手握拳,食中二指豎起,溫柔地滑過眉毛,隨即輕輕地按在早就閉起的左眼上。


    與此同時,小乞兒右手攤開,掌心悄然裂開一條縫隙,平舉手臂,對準號房所在的位置,暗喝一聲:“左道一十七……神眉鬼眼!開!”


    話音剛落,李玄的左眉毛,原本烏黑油亮,此時卻從根部泛起血絲,轉眼間塗抹成暗紅色。至於右手掌心的裂縫,已經完全睜開,露出一隻黑眼白瞳,非常古怪的大眼珠子。


    瞬息間,小乞兒的視野拉近到號房裏,就像戴著望遠鏡和紅外線透視鏡,看見裏麵所有人的動靜。


    書辦自矜身份,以為自己是讀書人,粗重活不該自己來做,依舊坐在原位上,等著別人給他投食。


    至於武藝高強,有資格帶刀的積年禁卒,相對於新人來說,算是“牢頭”級別的大佬,自然無需親自動手。


    也隻有在監獄裏時不時來回巡視,沒有多少地位可言的普通禁卒,擔負起為眾人送餐的任務。


    再則,他們樂意如此,畢竟看到好菜的時候,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先偷吃幾口,也算是一種福利或者好處罷。


    可是,兩個手提式七層食盒,裏麵的酒菜都被五鬼隔空搬運走了,當禁卒打開一層後,發現空空如也時,滿臉期待的神情頓時僵住了。


    “或許是放進來時,廚子一不留神走空了。”


    禁卒心裏安慰著自己,隨即打開了第二層,還是幹淨地就像水洗似的,附近圍觀的禁卒,臉上的神情也是不敢置信。


    一層空食盒,可以解釋說地過去。兩層空食盒,就是怎麽圓謊也圓不過去的。這位禁卒的心已經開始下沉,伸出去的雙手都開始哆嗦了。


    第三層食盒蓋子掀開,裏麵還是空空如也,若不是還有餘溫,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送餐進來的人給坑了。


    禁卒深吸一口氣,接連不斷地打開其餘四層,別說酒肉飯菜,就連湯汁都沒有一滴。另一個七層食盒同樣也是如此。


    號房裏的其餘六個人,同時看見眼前的這一幕,麵麵相覷,相對無言,臉上的神情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訝異、不安、不信、懷疑、驚恐、沮喪,隻能默默地接受現實,默默地摸了摸肚子,餓地開始叫喚了。


    最終失望透頂的文書,忍不住豁然起身,罵道。“見鬼了!”


    五鬼們親眼目睹號房裏上演的一幕,頓時如飲甘醴,高興地抖動起來。卻因此差點泄漏了行跡,不過他們還是強行忍住,卷起搬運出來的飯菜,呼地一聲返回內監深處的甲字號小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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