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巍峨入雲的狼居胥山,不知道的人粗看還以為有萬仞之高,不過落在葉知秋等仙神眼裏,卻輕易看穿其本質。


    一座梵教神話體係中須彌山風格,收割牛頭人、半人馬族氣,強行拚湊修複的小山,山岩之間的縫隙,盡是無數不甘屈服的兩族英靈,被梵教的人柱之術硬生生煉化,作為某種粘合劑,彌合不同族群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衝突。


    葉知秋看著冷卻的鐵水中,成千上萬的扭曲痛苦麵目,盡是反對梵教教義,抵抗到生命最後一刻的豪傑英雄,可惜它們不是死在戰場,而是被融化澆鑄成這座聖山。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獸人的英雄,死地如此悲慘,請容許我作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葉知秋嘴上是這樣說著,眼角的確擠出一滴眼淚,卻不是真的被感動,而是作為一件危險的武器,用來轟開這座偽聖山的表象。


    “仙人淚”晶瑩剔透宛如寶珠,被葉知秋扣在拇指上,食指用力曲並一彈,頓時勢如流星地往前飛去。


    它輕易地擊穿這座超級福地的晶膜,猛地往上抬升飛躥,來到半山腰的人柱結合部位,驀地化作一道符咒,竟然不是玄門大教,也非旁門左道,而是梵教的六字光明咒,顯化出一尊忿怒的冥王相,放射出摧毀一切的破壞光焰。


    被鐵水澆鑄成一體的無數靈魂,在痛苦中迎來最終的毀滅,熾熱的高溫光焰,不僅迅速破壞冰冷的鋼鐵,使它們融化成沸騰的岩漿鐵水,也從外到內地毀滅這些英靈。


    於是,勉強拚湊在一起的兩股族氣,很快獲得了自由,不約而同地往外遁走。超級福地竟然無法挽留,眼睜睜地看著兩大族氣離去。


    眼尖的葉知秋,由此窺見牛頭人的圖騰撼地神牛,可惜隻具其形,無有其質,想必早就隕落,故此無法主導族氣。


    半人馬的族氣卻沒有圖騰顯化,或許是與部族之間,始終無法統合信仰有關,隻能依據梵教的教義,勉強凝聚出馬頭明王的虛影。


    如今梵教勢力全麵收縮,便是連馬頭明王都不敢分身降臨,由此半人馬的族氣散亂地不成形狀,比牛頭人自有圖騰還來地悲慘。


    超級福地的支柱聖山崩塌,全憑狼族的族氣支撐。可惜的是,金狼一族苟延殘喘至今,人數還未突破一萬,盡管可以由外派到族人,汲取草原各個部落的軍氣彌補,始終不是解決的正途辦法。


    於是,獨木難支的聖山,開始新一輪的崩裂坍塌,梵教辛辛苦苦收集而來的草原龍氣,也再次散逸流逝。


    三頭六臂的金狼神,眼角餘光窺見這一幕,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忍不住喃喃自語:“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戰神刑天、屍神猰貐、旱神女魃知道最終決戰時機已近,立即加緊手上的攻勢,將金狼神壓製地動彈不得,根本沒有機會回轉福地主持大局。


    其實金狼神就是想逃也逃不掉,除了這三位上古凶神,還有五位鬼王虎視眈眈,更別說一雙仙人眼,此刻就盯視著它的一舉一動。


    金狼神越打越心慌,防守反擊的架勢都亂地不成章法,此時它內心的悔恨,自是傾盡三江四海的水都難以洗淨。


    不過,金狼神並非普通的圖騰或守護神,它可以算的上是真正擁有不朽的神靈,即使當年冠軍侯封狼居胥,也隻能將其封印,陷入漫長的沉睡。


    葉知秋豈會不知道金狼神的打算,有意刺激這頭草原神靈:“金狼殿下,獸人大聯盟的美夢就別再做了。褪去梵教護法神的皮囊外相,顯露出你的本來麵目,也就是一尊百裏山神。待我麾下僵屍大軍攻上狼居胥山,褻瀆你的聖地,汙染地底的水源,掘斷山脈的走向,將風水寶地轉成不毛之地,即便我等不動手,你還能存續多久?一百年,二百年,頂多五百年,你就會失去一切,破格墜落為鬼神。到那時,拿捏你就簡單多了。”


    金狼神知道這一切是真,盡管嘴上還硬氣地開口反駁,內心卻惶惶不安,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就在這時,一道靈光閃現,金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它發現危機背後,蘊含著擺脫目前困局的轉機。


    “人族的真仙,你也不必用大話誆騙本神。梵教的先鋒大軍即將抵達,到那時爾等自顧不暇,還有空暇理會本神?莫不是開玩笑罷!”


    葉知秋隱約察覺到此事,正是因為危機迫近,他才會不顧一切地攻伐草原,接下來就是接壤的東夷殘餘,以及東海四島的冥土,不過嘴上卻不依不饒。


    “梵教,可沒有什麽了不起。被本道隨手打殺了兩位高層,竟然嚇地不知去向。若非如此,以草原如今強盛的軍勢,沒有鐵流般的漢軍,本道還真的奈何不了爾等。現如今,你說什麽都晚了。”


    金狼神對最近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很清楚梵教勢力的收縮,甚至是令人赧顏的切割,的確是受到某種不可抗拒之力的威脅。


    “嘿嘿!嘯月天狼西去的時候,帶走了陷入沉睡的本神薪火種子,即便本體遭到毒手徹底隕滅,卻不會真的消亡。斬草不除根,複仇之時必定到來,爾等何必趕盡殺絕呢?”


    葉知秋不清楚這段舊事,轉頭望著五位鬼王,它們長久地待在冥土,並不知道此節,因此都是搖頭。


    旱神女魃忍不住抽空開口,為眾人釋疑:“此事真假,還在兩可之間。曾記起,山海莽荒之時,蛇山有獸,其形如狐,白尾長耳,名犭也狼,現之則有兵戈戰爭,介乎於神獸與惡獸之間。估計金狼和天狼,就是得其血脈的後裔,不知為何流落至此。”


    葉知秋聽了這話,沉思片刻就輕輕搖頭:“草原狼種有靈,憑依山氣自成位格登神,萬萬不可生搬硬造,強行牽扯搭上關係。到時下不了手,實在是令本道為難。”


    說到這裏,葉知秋褪下右臂的真形法寶如意琢,化作一個白森森的圈子,就朝金狼神丟去。


    刑天、猰貐、女魃三神並肩齊上,圍攻毆打金狼神正緊,窺見一抹精光閃過,三頭六臂的梵教護法神,就被此寶砸落到地上,折了兩隻空手,還有一個腦袋也頸斷骨折,軟軟地耷拉在肩膀上,毫無生氣可言。


    金狼神發覺法相金身受創頗重,擔心人族的真仙再來一次,忙不迭地往福地逃去。可惜的是,它沒有逃多遠,就被五位虎視眈眈的鬼王當場攔截下來,並切斷試圖援救它的戰魂狼兵。


    一仙、三神、五鬼合攏的包圍圈,金狼神知道此次冒險出擊,實在是踏入陷阱,倒了潑天血黴,它也是天生血性煞氣極重的神靈,被實大的梵教屈服過一次,這一次再也不肯低頭了。


    想起沉睡時,回蕩在狼居胥山的哀歌,縈繞在它耳邊幾百年,金狼神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就起了同歸於盡的念想。


    “事已至此,別無它路。不如舍了這具法相金身,梵教勢大如山,卻連自身都保不住,還需要仰仗我這個護法神?不如現在硬氣一回,與中原九州的鬼神仙真,拚個你死我活,也好過受這醃臢的窩囊氣。”


    金狼神想到這裏,頓時把心一橫,殘餘的四臂舍棄了梵寶兵器,手指上下翻飛,瞬息間掐了十二道手決,淡金質地的法相,突然明亮泛光,甚至出現了危險的亮度躍升。


    葉知秋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梗概:“危險!金狼準備自爆,用的是梵教秘傳的修羅解體法,此法自帶真靈轉世之術。不是拚命,它是準備趁亂逃命。”


    金狼神的一應舉動,都被葉知秋開口喊破,它的一顆火熱雄心,頓時如墜冰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本神竟然會害怕惶恐,簡直是豈有此理!給我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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