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城門


    溫侯呂布雙手抱臂,看著斜落的夕陽,郿塢燃燒的戰火,點燃了天空的濃雲,絢爛的彩霞其色有五,如同展開翅膀的鳳凰。


    尚書令兼司徒王允與他並肩而站,兩人聯手做掉把持朝政的丞相董卓,算是當下朝廷的文武柱石,再加上義女貂蟬的關係,溫侯呂布勉強算是王允的女婿。


    可惜,誅殺董卓的那夜,長安城內李傕、郭汜等西涼軍嫡係起兵反叛,貂蟬不知何故突然失蹤,呂布忙於收服非西涼軍嫡係的軍隊,淡忘了此節,事後發動人手尋找,可惜都是一無所獲。


    沒過多久,就連董卓的屍首也消失不見,這可是關鍵人物,原本王允等備受其欺壓的朝中大臣,準備在太廟前燔祭董卓頭顱,告慰兩漢列祖列宗,最後隻能燒掉董相的衣冠充數,令許多人非常不滿。


    王允如今也算是秉政大臣,知道不少內情,葉知秋率領義軍破函穀,揮軍直入長安城,驚魂未定的西涼軍內亂,呂布更是反戈一擊,率領所部並州軍自立門戶。


    如今,那位連玄門仙人都反掌鎮壓的修士,遠走郿塢追擊西涼軍嫡係殘軍,原本以為多少會抵擋幾日,沒想到旦夕之間,就攻破此處。


    “一刻鍾前,軍中能望氣的祭酒術師稟告,盤亙郿塢的西涼軍氣徹底崩潰,此人遵從朝廷之命絞殺李傕、郭汜等殘兵敗將,竟然是連場大勝,就是不知道斬獲了多少錢糧資財。”


    溫侯呂布側頭望著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苦笑:“子師公,西涼軍在三輔京畿一帶搜刮甚多,糧食堆積如山,十萬大軍吃十幾年都吃不完,金銀珠寶、皮毛綢緞,更是多不勝數,朝臣心裏惦記上,也是人心私欲,難免有分潤的想法。可惜,此人是入世修行的煉氣士,想法跟我們不一樣。”


    王允看了一眼自己的便宜女婿,笑著點了點頭:“據我所知,此子本是交州士子,當地豪強世家的分支,恰逢機緣入道修行,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年,怎會在短短的時日內,得道成仙?虎牢關乃是天下有數的雄關,阻擋關東聯軍數月,旦夕之間就被此子攻破。西涼軍幾十萬人馬,邊州所出的虎賁之士,實為天下有數的強軍,竟然連戰連敗,一退再退,前後不過年餘,其威壓朝廷的煊赫聲勢,如同土雞瓦狗,被人橫掃除滅。郿塢一敗,估計再無起複的可能。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侯呂布轉過頭去,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子師公,這天下再也不是我們熟悉的天下。不久前我才知道,龍氣法禁之事。世家門閥借董仲穎這把刀,徹底摧毀了漢室根基,龍氣法禁由此崩塌。他們還未來得及慶賀,陡然發現煉氣士掙脫桎梏枷鎖,翻身做了主人,取而代之掌控地方,不動聲色地奪了天下。各州世家勞碌幸苦,幾十年的籌謀策劃,白白給人做了嫁衣裳。現在各地諸侯,身後若是沒有旁門左道撐腰,一旦出戰,轉眼間就被人打殺了。如今的天下,依我看,不是屬於世家門閥所有,而是偉力歸於自身的道人修士。”


    王允聽了這話,與自己所知的內情聯係起來,意外地發現了事實的真相,他的內心不無悲苦。


    這位尚書令是有私心不假,不過他也是沐浴兩漢四百年帝國榮光的大漢子民,一個有心鋤奸,且出力甚多的忠臣,自然看不得一群“布衣”爬到他們的頭上指手劃腳。


    可惜,天下坐二望一的西涼軍,尚且不是煉氣士的對手,浩浩蕩蕩的強盛軍勢,轉眼間就被雨打風吹去,隻剩下零零散散的殘兵敗將,各自逃命去了。


    如今的朝廷,盡管有武力當世第一的溫侯呂布,也有邊軍出身的並州兵,以及京城洛陽南北兩軍的殘部,不過與西涼軍相比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這是鐵一樣的事實,就算王允有心反駁,卻也無可否認的事實。


    溫侯呂布看出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神色失落,就忍不住開口勸慰:“子師公,據說此子成道如此之快,是借助大漢龍氣之故,實為如今天下保漢陣營中,屈指可數的駐世仙真。他不敢不聽朝廷的命令!郿塢之戰,勢在必行,我以朝廷名義發布命令,此子默然領受,果然剿滅了西涼軍嫡係殘部,這就是大義的名分,成了君臣的格局。我擔心,朝中大臣有鑒於此,腦子一熱,試圖憑此拿捏此子……”


    王允立即明白過來,用斬金截鐵的語氣喝到:“這是自尋死路!朝臣連董仲穎都鉗製不住,還想號令擊潰西涼軍的煉氣士,誰給他們的膽子?”


    溫侯呂布不得不耐心解釋:“子師公,朝中重臣多是出自世家門閥,自視甚高,偏偏目光短淺,看不得長遠,否則就不會鬧到如今的局麵。依我看,想要壓製煉氣士,重新奪回天下,我們必須摒棄成見,聯起手來保住漢室,保住朝廷,重建龍氣法禁!”


    王允聽了這話,默然片刻,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溫侯所言深得我心。不過,保漢之事,恐怕為時已晚。據我所知,各州各地的世家門閥,被下山的旁門左道之士禍害地夠嗆,可以說是元氣大傷,就算齊心合力,也未必能重建龍氣法禁。”


    就在這時,葉知秋在城牆箭塔陰影處走出來,感慨萬千地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沒想到,子師公和溫侯竟然也是心憂社稷,想必看出如今時局的微妙變動。”


    “誰?”


    溫侯呂布立即伸手,將尚書令、司徒王允攬到身後,挺起胸膛,無所畏懼地遮擋住。他隱約知道來人身份,竟然能悄聲無息地出現在左近,武人的靈覺根本沒有發現,這實在太可怕了。


    葉知秋單手揖禮:“本道葉青字知秋,交州人士,借龍氣成道的真仙,不辱使命,已經攻破郿塢,殺盡礙事的旁門左道修士,擊潰西涼軍嫡係主力。殘兵敗將分多路逃竄,兵寡將稀,已經不足為慮。郿塢錢糧堆積如山,本道已經盡取,此為戰勝者的紅利,已托人轉運帶走,如今的郿塢空空如也,被我順手施法震塌,成了一座廢墟。”


    王允躲在溫侯的身後,聽到這裏頓時手腳冰冷,嘴皮哆嗦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是內心感覺著陣陣淒涼,猶如一顆火熱的心,在秋風寒雨中漸漸變冷。


    “天可憐見,偉力歸於自身的煉氣士,已經勢大難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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